第三十四章 龍蛋
第二天一早，顧辜古和野野子就去探望有棲川。
有棲川療傷的單間里，只守著一個年紀較輕的白大褂，他見到兩人在門口，打了個哈欠，揉了揉因為熬夜而泛紅的眼睛走了出來。
“醫(yī)生您好，請問有棲川她情況怎么樣？”
“暫時沒有蘇醒的跡象呢，你們?nèi)绻揭暤脑挘灰^五分鐘?！?p> “好的，謝謝醫(yī)生。”
顧辜古和野野子動作盡量輕地來到有棲川的病榻前。
有棲川頭上纏著厚厚的白色繃帶，緊閉著雙眼躺在床上，嘴唇?jīng)]有一絲血色，在她的床頭，那頂紅色針織帽乖巧地守護在旁邊。
顧辜古靜靜地看著，旁邊的野野子眼眶又有點濕潤了。
他們沒有出聲，就這樣安靜地看了五分鐘，跟醫(yī)生再次輕聲道謝后，走出了房間。
房間外，他們看到了悟堂正站在門口等著。
他看到顧辜古和野野子出來，還沒等顧辜古打招呼，他便開口道：
“神官通知牙醫(yī)們到龍宮集合，就差你們了?！?p> ............
龍宮，在龍背的最高處，由木材修筑而成，風格古樸而莊嚴，想要拜訪必須先通過一條足足有上百級的階梯。
這里神官們侍奉龍的場所，也是他們的居所。
顧辜古在悟堂后面，跟其他牙醫(yī)一起莊重地緩緩登上階梯，最前方是引路的神官。
這個神官與上次那個不是同一個，要年邁一些，但級別似乎不如那日的高。
“諸位牙醫(yī)請進，大神官已經(jīng)在里面等候多時。”
神官將眾人帶到殿前，然后移步至門的一側(cè)，彎腰恭敬地說道。
顧辜古仰著頭看著龍宮，心中驚嘆于它的雄偉——之前在下面看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但來到面前時，他不得不承認有一種莊嚴的壓迫感。
悟堂微微還了一禮，深吸了一口氣，帶著牙醫(yī)們走進了大殿。
龍宮大殿與顧辜古印象中見過的宗教場所不同，沒有任何的雕塑或者裝飾，非常的空曠，就像一個沒有大媽跳廣場舞的廣場一樣。
但大殿的中央，有一樣事物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是......龍蛋？”
牙醫(yī)中有人忍不住出聲問道。
大殿中，漂浮著一個兩人高的“蛋”。
與普通雞蛋鴨蛋不同的是，這個蛋呈完美的球狀，通體天青色，上面紋著繁復(fù)的紅色花紋，這些花紋仿佛會呼吸一般，不時地亮起赤紅色的光芒。
牙醫(yī)們之前已經(jīng)從神官那里得知了龍的新生的消息，現(xiàn)在看到眼前的這個物體，自然就聯(lián)想到了龍蛋。
在那個物體旁邊，額上有傷的黑袍神官安靜地站在那，原來他就是大神官。
聽到那個牙醫(yī)的提問，他鄭重地點點頭。
他的聲音依舊那么莊嚴肅穆，給人一種在靈魂深處回響的感覺：“你可以把它理解為龍蛋，因為里面的確孕育著新的龍?！?p> 顧辜古怔怔地看著這個巨大的龍蛋，他這個神子似乎就是為了它而被龍從黃泉中召喚出來的。
雖然任務(wù)三還沒有完成，但顧辜古已經(jīng)預(yù)想到下一個任務(wù)肯定與龍蛋有關(guān)。
他開口問道：“龍的新生需要多久？”
大神官發(fā)現(xiàn)是神子在提問，他先對顧辜古行了一禮，然后回答道：
“尊貴的神子，龍蛋是今天早晨出現(xiàn)的。根據(jù)記載，龍蛋出現(xiàn)到龍的新生完成，大概需要一周左右?！?p> 七天么......任務(wù)三現(xiàn)在還剩下三天，完成之后再堅持四天就可以了，時間也不算太長。
顧辜古一邊思考，一邊用余光打量著在場的牙醫(yī)們，試圖看下有沒有神色可疑的人。
但基本上所有的牙醫(yī)看到龍蛋后，基本都是一臉震驚的神色，畢竟他們雖然有心理準備，但真到龍蛋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時，還是受到了不小的沖擊。
刷了一輩子牙的龍，怎么說下崽就下崽了呢！
大神官見顧辜古沒說話，微微行了一禮后，禮貌地轉(zhuǎn)向悟堂對他說道：
“悟堂先生，離新龍出世還有一段時間，我們請求牙醫(yī)能夠派人專門保護龍蛋。”
悟堂聽了沒有立刻答應(yīng)，他有些遲疑地說道：“不久前天狗蟲出現(xiàn)了，我們折損了人手，還有很多傷員，現(xiàn)在的工作已經(jīng)有些不夠人手了?！?p> 神官聽出悟堂話里的拒絕，他表情沒有變化地說道：“龍的新生事關(guān)重大，如果被人入侵破壞了，那可能連現(xiàn)在的龍也會受到傷害?！?p> “龍有屏障，幾乎不可能被入侵吧。”
有牙醫(yī)在后面嚷嚷，悟堂回頭想要制止，神官的目光穿過人群深深地看著叫囂的那人說道：“之前不久被人入侵了么。”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輕輕得撩了一下額前的發(fā)絲，也撩過額上的傷口。
牙醫(yī)們不說話了，他們很憋屈氣憤，但又找不到反駁的話。
經(jīng)歷過龍落日的牙醫(yī)都知道，大神官當時為了保護龍的智齒，被入侵的布蘭科射傷，留下了額上的傷疤。
正當大殿內(nèi)的氣氛變得有些緊張的時候，顧辜古開口了：“龍蛋就派我去保護吧，我是神子，這也是我的義務(wù)。”
“但你也是牙醫(yī)?！币耙白佑行┎环薜卣f道，她還想說點什么，被悟堂擺手制止了。
悟堂對著顧辜古點了點頭，然后對大神官說：“咕咕咕是神子，守護龍蛋的工作交給他，我沒有意見。但他也是我們重要的一員，所以有需要的時候，我們也會召喚他。”
大神官思考了一陣，最后點了點頭道：“很合理，沒有問題?！?p> “感謝理解，如果真的有需要，不管是我還是別的牙醫(yī)都會鼎力相助的?！?p> “還有一件事，最近和龍溝通的時候，龍表示這兩天的荒魂數(shù)量大量增加，你們知道是為什么么？”
“大量增加了么，之前蛀牙菌確實爆發(fā)了一次，但這兩天好了很多。”
悟堂聽到大神官的話，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這就很奇怪了，荒魂越多，蛀牙菌應(yīng)該越多才對?！?p> 野野子納悶地自言自語，其他牙醫(yī)的反應(yīng)跟她差不多。
“也許不久后會爆發(fā)也不一定，諸位還望多加小心?！?p> “多謝提醒，我們會盡全力保護好龍的?！?p> 悟堂彎腰表示感激，大神官跟著還禮，說道：“不必客氣，我們都是為了龍。”
確實，神官和牙醫(yī)，都是為了龍服務(wù)的存在。
大神官對眾人道：“時間不早了，我送一下諸位吧?！?p> ............
大神官顯然很重視龍的新生，依仗著牙醫(yī)們保護龍蛋，親自將他們送到了階梯底下。
階梯的最低端，已經(jīng)有人在等著他們了。
待悟堂看清楚了來人，他不由地挑了下眉毛，其他的牙醫(yī)也神色各異。
在那等著的，是之前的那個的女軍官。
“君命已經(jīng)下達了，今天就前往南州，明天直接加入戰(zhàn)場。”
女軍官沒有任何開場白，語氣依舊那么冷漠地道。
悟堂胸口一悶，怎么事情都趕在一起了。
上前線，意味著更多的死人。
更多的死人，意味著更多的荒魂。
更多的荒魂，意味著更多的蛀牙菌。
......
但面對君命，悟堂沒有任何拒絕的余地，只能沉重地點點頭。
“不行，龍現(xiàn)在正在孕育新龍，到時候會陷入虛弱，他會失去抵抗敵人入侵的能力的?！?p> 一個聲音從階梯上傳來，是大神官。
大神官本來準備離去，聽到女軍官的話，又折返回來，義正言辭地說道。
女軍官斜眼看了大神官一眼，冷冷地道：“南州已經(jīng)快淪陷了，如果沒有龍的話，我們將會徹底失去它?！?p> “但這樣太危險了。”
“不管有多危險，為了國家都要上戰(zhàn)場?！?p> “難道你們還想重蹈龍落日的覆轍么？”
一向古井不波的大神官，此時也有些激動了。與之相反的是女軍官，鐵血無情在她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她沒有任何表情，那嚴冬般的語氣說道：
“大神官，這是君命，請擺正你們的姿態(tài)?！?p> 大神官極力地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后長長地舒了出去。
即使是侍奉龍的神官，面對君命也不得不從。
兩人進行了長達十秒的對視，大神官極為勉強的點點頭。
然后他向眾人施了一禮，便立刻轉(zhuǎn)身往臺階上走去，頭也不回地返回了龍宮。
牙醫(yī)們看著神官離去的背影，心情復(fù)雜。
雖然剛剛在大殿里關(guān)于龍蛋的事情鬧得有些不愉快，但此刻他們跟大神官的想法是一致的，那就是不想讓龍上前線。
不過君命難違，他們也就只能在心底里發(fā)下牢騷了。
女軍官也準備離開，她似乎有意想緩和一下氣氛，用她那改不了的冰冷語氣說道：“牙醫(yī)們?nèi)绻惺裁葱枰姺阶龅模覀円埠軜芬馓峁椭?，特殊時期請大家做好自己的工作?！?p> “那個那個，我有要求！”
顧辜古忽然冒了出來，他實在是受不了現(xiàn)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便主動站出來說話，想讓兩邊都緩和一下。
而且，他確實想問軍方討要一些槍械，他的分身不能使用技能或者裝備龍爪，但可以用槍來提高戰(zhàn)斗力。
“我記得你是那個神子對吧，說吧，你有什么要求?！?p> 女軍官走到了顧辜古面前，看著他說道。
個子真的好高......
顧辜古再次感慨，其實對方長得很好看，五官英氣十足，而且身材特別成熟豐滿，特別是......
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從她的臉上往下移動，但他本能地感覺到一股殺氣，趕緊止住了目光。
“那個我想申請一下，你們軍方能不能......”
顧辜古語氣盡量地輕松，微微抬頭與之對視，但他忽然止住了話語。
“能不能什么？”
他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女軍官有些奇怪地問道。
顧辜古死死地盯著女軍官的眼睛，他的鴿子頭如果有表情，那應(yīng)該會大驚失色吧。
此時的他后背已經(jīng)被汗水濕透，他勉強地讓自己的語氣不變，繼續(xù)保持歡快地說道：“能不能給我們加油打下氣？”
女軍官眉頭一皺，看著顧辜古仿佛在看弱智。
“咕君，不要胡鬧?！?p> 野野子出聲呵斥道，悟堂臉上也露出了一絲不愉快，他壓著聲音說道：
“咕咕咕，現(xiàn)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p> 顧辜古心中也苦，他撓了撓頭，強行鎮(zhèn)定地道：“不好意思是我莽撞了，只是剛才氣氛緊張，所以忍不出開了個玩笑。軍方和牙醫(yī)其實都是為了國家工作，互相鼓勵一下挺好的。”
女軍官深深地看著顧辜古，然后非常出乎意料的，她竟點了點頭，干巴巴冷冰冰地說了一句：“加油?！?p> 她說完，便直接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多好看的一個人，可惜是這樣的性格?！?p> “你懂啥，這樣的性格才有意思。”
“你膽兒很肥啊。”
“......”
待她走遠，不少牙醫(yī)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開始議論起來。
顧辜古也在盯著她逐漸遠去的背影，但他沒有說話，內(nèi)心里驚濤駭浪。
因為他發(fā)現(xiàn)，女軍官的那雙眼睛里，居然有著一團跟昨天晚上有棲川身上籠罩著的一模一樣的黑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