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忽然變得柔軟的潯
祭千凌曾經幻想過無數(shù)次自己修煉的場景，會是因為什么樣的原因，有什么樣的開始，過程中是如何修煉的，都曾幻想過，卻獨獨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開頭。
沒有師傅帶著，沒有族中長輩看著，也沒有遇到什么危險，更沒有什么歷練，他在祭家看到的所有都沒有發(fā)生，期待沒有，更談不上失望。
他就是自己一個人，翻著書從認字開始……
是的，從認字開始，荒唐又合理。
畢竟他不過是個沒人疼沒人愛的六歲小孩，認不得幾個字，很正常吧？
祭千凌就坐在檀香木做的桌椅，案臺上放著文房四寶，窗戶開著，窗外是一樹隨風搖曳的清粟花，窗內是一株散發(fā)著淡淡清香的紫梵香。
當然，他是認不得這些花的，就是單純的覺得好看，還好聞，聞起來似乎還有些熟悉，但他全神貫注于《九行賦》上，并沒有過多的在意那香味。
手邊是已經翻開的《九行賦》，祭千凌正襟危坐著，雙手放在在書的兩邊，挺起胸膛，縮著脖子，后腦勺往后靠，垂眸去看書，一字一句地讀下來。
然后發(fā)現(xiàn)……好像不太會。
祭千凌伸長了脖子，頭更低了一點，沒有剛開始坐的那么正，反而有些弓起身子，但他沒注意到，只是更認真的去看。
很顯然，不認得的字并不會因為多看兩眼，看認真一些，就能認得了。
所以他越看越迷糊，看得斷斷續(xù)續(xù)地，翻了一頁后發(fā)現(xiàn)，不認識的字更多了，根本沒辦法看，一句話好些個字不認識，連蒙帶猜也看不懂。
修煉不是小事，看不懂不可瞎嘗試，否則會有什么后果誰也不知道。
祭千凌沒辦法，只好起身打算去找人?？蛇@偌大的地方，他并不知道白大哥和姐姐住哪，路也沒認多少，走過的地方他之前都留意了，看著不像住人的屋子，沒走過的他也不敢自己隨便亂跑。
想了想，祭千凌抱著書跑到門外，拍了拍腳下的石階，然后直接坐了下去，書就抱在懷里，他抬頭看向前方。
這個書房的位置選的很好，屋后窗戶對著一個院子，屋前也有一片空地；石階最下面，兩邊各有一塊小草地，種著顏色各異的花，迎風而立，開得很艷。
日光正是耀眼的時候，斜斜地打在盛開的花上，像給它們披上了一層金黃色的透明衣裳一般，好看得很，一片生機盎然。
祭千凌很想看書，但他看不懂，這兩日又過得太過安逸了，如今再被太陽一曬，這個人都懶洋洋，若是尋個地方躺下，怕是用不著一刻鐘便能睡過去。
他的目光很輕易的就被地上的花，樹上的鳥，甚至是天上的太陽吸引，看著看著，心就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
白白凈凈的小孩坐在石階上，抬著頭，雙手撐在膝蓋上托著下巴，目不轉睛地盯著遠處，腦袋還小幅度地左右搖擺，臉上洋著笑容。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就能看到幾只飛來飛去的小鳥，沒什么新奇，小孩卻看得津津有味的。
九幽潯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場景，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斂去了自身的氣息，靜靜地看著不遠處的人。
時間似乎被定格了，這樣和諧的畫面，任誰也舍不得打擾了他們。
那在半空中飛來飛去的鳥兒們不知道感覺到了什么，忽然落回樹上，乖巧地站在枝頭，開始打理自己的羽毛。
祭千凌的目光追隨著它們，見了它們的動作后，看得更仔細了，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絲毫沒有察覺到另一個人的存在。
九幽潯像是入定了一般，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有只鳥兒便又飛了起來，這回膽大的很，直往這處來，飛到九幽潯頭頂，撲棱著翅膀，歪著腦袋看；看了好幾眼，確認了沒危險，這才往下落，落在了她的肩頭。
瞧著像是過了許久，其實前后不過片刻。
祭千凌一直看著它們，自然是注意到了那只脫離了群體的小鳥，目光立馬追了上去，然后對上了九幽潯的目光。
她靜靜地站在那里，神色前所未有的平和，表情還是那副萬年不變的冰塊臉表情，可眼里的冷似乎化開了，又因為周身的氣息斂了，整個人看起來隨和了不少。
“姐姐!”祭千凌睜大了眼，欣喜地跑了過去，待目光一落在她肩頭，又下意識地慢了下來，腳步也輕盈了許多。
但小鳥還是受了驚嚇，一下子便飛了起來，飛走了。
“姐姐?！?p> “學得如何?”
九幽潯動了，沿著石子路往前走，清清冷冷的氣息又開始四散，她還是那個冷酷無情的神煌，好像方才的溫和只是人的錯覺。
可小孩是最會順著桿子往上爬的，也是最不會看眼色的。
祭千凌重新加快速度，幾乎是一路小跑著過去，到了九幽潯跟前，先是抬起頭開開心心的又叫了聲姐姐，再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把手里的書往前遞了低，小聲嘀咕:“太難了吧，我看也看不懂。”
這樣低著頭，卻一直沒得到回應，祭千凌就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看向九幽潯，那人看著他，看不出什么情緒。
“姐姐?”祭千凌歪著頭看著九幽潯，被人這樣看著，還是被特別特別好看的姐姐看著，難免有些害羞，于是又小聲地問，“怎么了？我，我臉上有東西嗎？”
九幽潯卻轉過頭看向方才飛走的那只小鳥，它正立在枝頭，繼續(xù)梳理羽毛。像是感覺到了她的目光似的，那小家伙忽然抬頭看了過來，歪著腦袋的動作怎么瞧怎么眼熟。
“走吧，我教你?！?p> 九幽潯一直抿著的嘴唇忽然松開了勁，低聲說了一句，又接過了祭千凌手中的書，首先往書房走去。
祭千凌手里一空，再看九幽潯走遠的背影，忽然反應過來，于是趕緊提起自己過于長的褲腳，蹦蹦跳跳地追了上去，臉上還掛著傻笑，“呀!姐姐等等我!”
陽光下，一大一小一前一后地進了屋子里，枝頭的鳥兒目送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地上的花兒也搖了搖身子，蝴蝶在風中翩翩起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