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是是非非
唐礫:“將你的手放上去,用心感受柱子里的元素靈力。”
祭千凌慎重地點了點頭,長吁一口氣,而后雙手貼上柱子。
這一次他沒有閉上眼,他要親眼看看瘋子描述的盛況,那屬于自己的高光時刻。
那一刻,看臺上的,測試臺上的,凡是能看得到的,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祭千凌的身上,或者說是他身前的大柱子上。
“唰——”
金色的光芒在祭千凌觸碰到柱子之后瞬間亮起,沿著柱子底端一路向上,勢不可擋,直沖云霄。
廣場上原本并沒有注意到測試臺的人下意識地看向測試臺。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看臺上,落在那個小孩身上。
風將他的一縷長發(fā)帶起,肆意飄揚,他站在金色石柱前,金色光芒暈在眼底,一圈又一圈。
“祭千凌,金元素十級?!?p> 祭千凌眸光微閃,終于沒有顯露一絲一毫的情緒,從始至終,神色平靜,鎮(zhèn)定自若。
四周眾人倒吸一口氣。
在這驚訝里,卻有幾人面面相覷,滿眼的不可置信,紛紛不知所措地看向站在最前方的人,想說什么,卻又不敢輕易開口。
一身錦袍,眉眼溫和的年輕男子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祭千凌。
唐礫雙眼一亮,幾乎瞬間肯定了自己方才的猜測,于是當下立斷,低頭在登記簿上揮灑幾筆,而后片刻不停留,馬不停蹄地帶著祭千凌前往下一根柱子。
“木元素十級?!?p> 不知何時,看臺上的人已經(jīng)全部站了起來,廣場上、看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地跟著祭千凌。
“水元素十級?!?p> “火元素十級?!?p> “土元素十級?!?p> 至此,其他元素終于沒有反應(yīng)了。
唐礫卻還是顫著聲音,念出最終結(jié)果:“祭千凌,五元素十級元素王者?!?p> 全場靜默。
白濯卻在這沉默間意會不明地掃了一眼高座上的人,據(jù)他所知,祭千凌的天賦可遠不止如此。
但即使是如此,也足夠讓所有人震驚了,尤其是對于那些一直以為他不能修煉,并長期以此來傷害他的人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
嫉妒、恐懼,本就是足以摧毀一個人的情緒,而當這兩種情緒長期交織伴隨著一個人,時時刻刻碾壓他的精神,隨時威脅著他。而他求神拜佛,用盡了辦法,好不容易將這樣的情緒壓下去以后,那最初使他滋生嫉妒與恐懼的源頭在某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又突然降臨,并以絕對的風華瞬間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足以令他絕望。
他會驚恐的發(fā)現(xiàn),他從沒忘過。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驚呼打破了沉寂,眾人下意識地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就見那排著隊伍里,一男子神色慌亂,滿眼不可置信地指著祭千凌,“你分明是個毫無靈根的廢物,怎么會是五元素的元素王者呢?”
前后的弟子嚇得趕緊去攔他,抓手,抱人的,捂嘴的,分工明確,“祭許程,你瞎說什么呢?”這可是白仙宗,多少人看著他們呢!
祭許程卻像是魔怔了一般,完全聽不見其他人的話,極力掙扎,嘴唇顫抖,一句話翻來覆去地問:“你不是個廢物嗎?靈根,沒有靈根的啊?不是沒有嗎?”
“祭千凌,你騙人!你騙人!你明明就是個小廢物!”
祭千凌一眼就認出了祭許程,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果然還是來了。
周圍人已經(jīng)低著頭議論起來。
“這人誰???”
“不知道,沒見過?!?p> “看起來……不太正常?!?p> “他說誰是廢物??五元素的元素王者是廢物??”
“瘋了吧?”
唐礫沒理會周圍七嘴八舌的討論,只是沉著聲問:“你是對我們白仙宗的測試結(jié)果有異?”
那祭許程卻白了臉搖著頭,還在奮力掙扎,嘴里喃喃著:“不可能,不可能。”
唐礫的臉色已經(jīng)不太好看了,他自然看出了祭許程的不對勁,立馬就要動手。
卻有一人自隊伍前方踏步而來,打斷了他,“大人且慢。”
他走到祭許程跟前,飛速點了祭許溫程的幾個穴道,又給他喂了一顆丹藥,方才還掙扎不已的人一顫,而后奇跡般地停下了來,只是還大喘著氣,眼都紅了。
身旁的人放開了祭許程。
那年輕男子便轉(zhuǎn)過身來,朝唐礫一拱手解釋道:“大人,我乃是人界祭家祭浮云,這是我祭家旁支子弟祭許程,他并非有意如此,也并非是對白仙宗的測試有異議,只是病發(fā)了。”
祭浮云往旁邊一跨,露出了身后漸漸平息了,卻低著頭微微顫顫的人。
輕嘆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許程早年得了一種病,情緒一激動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他這病已許久不曾發(fā)作了,大夫也說病好了,我便以為沒事了。他天賦也還不錯,我這才將他帶來,卻不曾想……”
他又無奈又慚愧,低下頭又一拱手,“怪我疏忽了,還望大人看在他也并非有意,亦不曾釀成大錯的份上,放過他一回,我立馬遣人送他回去,定不會再耽誤測試。”
而后,又一轉(zhuǎn)身,面對著祭千凌,再一拱手,言辭懇切,帶著懇求意味:“千凌,方才之事是許程不對,我代他向你道歉,還望你諒解?!?p> 祭浮云一站出來,周圍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有人認出了他,眼下見他這樣紛紛睜大了雙眼。
那可是祭浮云,六界天才榜排名前十的天才,追云宗掌門首徒,祭家的少族長。祭家雖不是什么大家族,追云宗卻是人界第一大宗門,出過不少響當當?shù)拇笕宋铮缣觳虐窀羌Y(jié)了六界天賦最好的天才少年們。
這樣的人,卻絲毫不乖張,出了名的謙虛有禮,如今更是為著這樣的小事,將自己的姿態(tài)放得這樣低,一時間引得眾人紛紛感慨。
“真是祭浮云啊?”
“天吶!那可是祭浮云!”
“要不還是算了吧?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p> “是啊,祭浮云都幫忙道歉了,那人也是個生了病的,總不能與一個發(fā)病的病患計較吧?”
四周人七嘴八舌地討論,不少人對祭浮云好感倍增,就連看臺上的人也是對他這態(tài)度贊賞有加。
“這孩子不錯。”
“天賦好是與生俱來的,只能算是上天眷顧,心性也好才是難能可貴,值得褒獎?!?p> “是個有擔當?shù)暮⒆??!?p> ……
但不是所有人都吃祭浮云那一套的,更何況剛才發(fā)生的事周圍人可都是從頭到尾看到尾,當下就有人替祭千凌打抱不平。
“一句發(fā)病了就能當做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嗎?更何況這發(fā)病也不過是你祭浮云的一面之詞罷了?!?p> 祭千凌看了過去,那是個衣著樸素,一身勁裝的少年,抱著一把重劍,吊兒郎當?shù)匾性谂赃吶松砩?,見祭千凌看他,還揚了揚頭。
有了一個人開口,其他人很快加入戰(zhàn)場。
“就是,你們這么一群人欺負一個小孩,不害臊嗎?”
“怎么就欺負他了,不都說了是誤會嗎?”
“什么誤會?哪有誤會?不就是羨慕嫉妒恨嗎?誰家好人發(fā)病會咬人???”
這話自然也是惹得祭浮云的擁護者們的不滿,當下就吵了起來。
“你說這話什么意思???那生病的人會說什么話做什么事本來就是不可控的,連自己都不知道的好嘛!”
“就是啊,不就是罵了他兩句嗎?這也能叫欺負?祭家的少族長都給他道歉了,還想怎么樣?”
“至于嗎,這點小事?!?p> “嗤,還指不定是不是誤會呢。都姓祭,再看人家祭家的少族長都管他叫的那么親密,別是一伙兒的吧?”
“你說什么呢你!你跟他們才是一伙兒的,說的什么屁話,眼紅成這樣,連個小孩都不放過,就你這樣的貨色,也就那樣了!”
眼看著場面要失控了,唐礫面色一沉,一股浩蕩的靈力便翻涌而上,瞬間如潮水般壓向四周,他的聲音伴隨著四散的靈力響徹上空:“肅靜!”
“吵吵鬧鬧的,像什么話?”唐礫先是冷著臉瞥了那幾個梗著脖子罵紅了臉的少年,這才回過身彎下腰,緩和了臉色安慰祭千凌,“別聽他們的,我們白仙宗素來公平,凡是來報名參加考核的弟子一視同仁,對事不對人,絕不偏袒任何一方?!?p> “你若是真受了什么委屈,就說出來,我們現(xiàn)在就講清楚,不缺那點時間?!?p> 又想起某些人話里話外對祭浮云的無腦袒護之意,再見祭千凌小小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那,心下也是一軟,更是放緩了語氣:“你也不必緊張,自有我們白仙宗的大人主持公道,但說無妨。”
祭千凌藏在衣袖里的手早已握成拳,捏緊了,指甲深深陷在肉里,面上卻只是冷寂。
他輕吁一口氣,忽然莞爾一笑,“其實他們說得對,又不是什么大事,確實不過是昔日的一點小誤會罷了,怎么好耽誤大家。”
他本就生得精致,眼下這樣一笑,眉眼彎彎,唇角下方兩個不甚明顯的梨渦就若隱若現(xiàn)。
分明是個唇紅齒白的小公子。
一瞬間,在場的女修們母性大發(fā),心都軟化了,當下便忍不住要為祭千凌討個說法。
“嗷嗷嗷,這么可愛的小崽子能有什么壞心思呢?他不過是太優(yōu)秀了而已!”
“就是就是,天賦異稟有什么錯呢?”
“不能因為自己不夠優(yōu)秀,就覺得旁人的優(yōu)秀都是弄虛作假吧?那不是自欺欺人嗎?”
“袒護加害者,不就是助紂為虐了嗎?”
雖然礙于唐礫的情面,女修們不敢大聲喊出來,但場上本就安靜,修士的耳力又遠超常人,自然是將這些話聽的一清二楚,當下一愣,眾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若是不分青紅皂白就往人身上潑臟水,卻只需說一句‘生病了’就可以蒙混過關(guān),那這世道豈不是亂了?”身形高挑的女修冷著臉一跨步,竟是毫不客氣地迎上祭浮云的目光,張嘴就罵,“管人叫‘廢物’可不是什么好習慣,更不存在什么誤會,發(fā)病了還能脫口而出,想必是經(jīng)常掛在嘴邊吧?”
“祭浮云,不愧是你,又能甩鍋又能裝,不愧是祭家的少族長,呵!”
說完,那女修面無表情掃過眾人,當目光落在那幾個想要開口為祭浮云說話的小跟班時,忽然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嚇得幾人一僵,愣是一個字不敢說。
現(xiàn)場氣氛僵得可怕。
【呦,現(xiàn)在的小姑娘都這么能言善辯了嗎?不錯不錯,頗有幾分我當年的風范,尤其是這位小姑娘,真是深得我真?zhèn)??!肯氘斈?,他也是能舌?zhàn)群儒的,今日卻只能看著人家斗嘴,實在是凄凄慘慘戚戚,好不美哉啊。
祭千凌沒有理會瘋子,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一看就不好惹的“小姑娘”。
她似是感覺到了祭千凌的目光,轉(zhuǎn)過身來,將祭千凌上下打量了幾眼,而后又露出那陰森森的笑,連聲音也是陰森森的:“不會哭的小孩,注定吃不到糖。”話剛落下,一聲冷哼甩出,人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祭千凌沒料到這人居然與自己說了這樣的一番話,雖語氣不太好,卻怎么這么中肯?祭千凌覺得自己實在是不應(yīng)該辜負這樣陌生又別扭的善意。
于是他轉(zhuǎn)頭就笑著對祭浮云說:“我諒解,又不是第一次了,我自是能諒解的。你第一次見,怕是不太了解,我都習慣了,甚至能猜到他還要說些什么,左不過那幾句,來回顛倒。其實今日已經(jīng)算好的了?!?p> 那玉面小公子笑得跟著狐貍似得,又漂亮又嬌俏,幾乎是好不費勁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還不自覺,俏皮地眨了眨眼,語氣里透露出幾分無奈幾分不解:“可也不能次次這樣,耽誤的都是旁人,還要浪費人家的時間費勁巴拉的給人家解釋,我是不介意,可總這樣......真的好嗎?”
他神色自然,表情靈動,眼里真是藏了些許不好意思,語氣是那樣真誠,問這樣一句話似乎也別無他意,只是真真覺得不妥,卻又礙于在眾人面前不好直白相勸。
眾人被祭千凌話里的內(nèi)容驚呆了,沒料方才那樣劍張拔弩的場景竟叫他三言兩語給帶過去了,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可那字字句句里又明明白白地透露出某些其他的意思。
不是第一次,這話幾分真假?
是真的不介意,還是不敢介意?
一時之間,眾人神色各異,落在祭千凌身上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打量。
而那小孩還渾然不覺地走到祭浮云跟前,仰起頭來與他對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又扔下一個重磅:“我是這樣想的,你呢——”
“大哥?”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