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沉悶的腳步聲,身后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
“爹?”黑漆漆的,看不清容顏,但齊天樂憑借著她靈敏的聽覺和直覺辨識出了來人,正是——齊滄傲。
卻聞一聲沉重的嘆息,“樂樂,你受委屈了,白日里是爹爹不對,還打了你……現在你是不是疼了?要不爹爹給你打回來?”
聽著齊滄傲討好的聲音,齊天樂心下微微發(fā)笑。
她這個爹爹啊,脾氣火爆,什么都容易上頭,性子沖,干什么都橫沖直撞,但是,他卻是她活了這么久,從第一世到現在,她生命中第二個這樣護著她的人。
第一個人……她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的軟劍,微涼,卻似還殘留著余溫。
那張純凈的容顏……
心底泛起層層漣漪,又暖又苦澀。
他……
第一個人,她沒保護好他,徹底地失去了他。
而這第二個人,以至所有她好的第三個第四個……
所有人,她會好好護著他們,在不讓他們?yōu)榱怂艿揭恍前朦c的傷害!
因此,這也是她除了心中對大道的渴求之外必須要修煉的原因!
她要修煉,因為她想要護著愛她的和她愛的人!而且她還要報仇!要為他報仇!
她必須要重回東洲,殺上鴻蒙宗,殺了那個老匹夫!
這很難!但她,無懼!
這幾日,關于追魂印,她雖然沒有完全的破解之法,卻也有一些眉目了,她相信她一定可以破了這追魂印,根除此隱患,解了身上的兩毒一咒,重新踏上修途。
“樂樂?你怎么了?是不是生氣了?對不起,都怪爹爹不好,明明知道今天是初一,明明知道你身上還有毒素未解,日日夜夜受著折磨,爹爹還打你……”
齊滄傲的聲音很愧疚,懊惱,悔恨,全部交織在他的聲音之中,使人能夠清晰地聽出其中的痛苦。
“爹爹,沒事的。”齊天樂抹黑上前,拉住了齊滄傲生繭的大手,歲月在上邊留下了滄桑的痕跡。
齊天樂細細撫摸著其上的輪廓、條紋,低低的聲音軟軟地說道:“我從未怪過爹爹??!我一直都知道,爹爹對我最好了!無論什么時候,爹爹都會護著我?!?p> “對門的少爺小姐嘲笑我時,城中的人看不起我時,是爹爹站出來,給我無盡的包容與寵愛,使我成為整個七夜城最讓人艷羨之人。我知道,爹爹不論做什么,都是將我、將哥哥、將娘親放在心上的?!?p> “但爹爹是一家之主,更是一城之主,很多事情由不得己。爹爹的身上肩負著太多的責任,承載了太多人的期望、希望,爹爹不能辜負他們,更不能叫他們失望?!?p> 齊天樂低著腦袋,將臉貼在齊滄傲的手心,語氣輕軟地說道:“我的爹爹是大英雄,我的爹爹,最厲害了!”
齊天樂抬起頭,笑了,笑容像爛漫的山花,璀璨了漆黑的夜,成了黑夜里最明媚的陽光。
齊滄傲堅硬的心軟了軟,隨即重重一嘆。
妻兒,家族,城,都是他心上放不下的責任與擔當,同時也是心念與力量。
若能成為妻兒的依靠,成為家族的頂梁柱,成為七夜城屹立不倒的旗桿,便是他此生之追求,此生之向往。
滄桑的大手無聲地撫摸著軟綿綿的小腦袋。他很驕傲,從未如此驕傲過!
他齊滄傲的兒女,同樣有著大義凜然的氣度,有著寬闊待人的胸懷,做人行事坦坦蕩蕩,這是他最大的自豪!
有勇!有謀!
這是白日里他在這兄妹倆身上看見的氣度!
“樂樂,你哥哥剛才我也說他了,你們以后有什么打算,一定要先與我們商量過才能做!你們年紀尚小,很多事情不能看明白!”
齊滄傲揉著小女兒的腦袋,皺著眉頭說道。
天知道,白天他差點被這兄妹倆嚇死!
后來知道這兄妹倆干的混賬事,他真的是又好氣又好笑!
這倆小傻子,居然以自己為誘餌,去引內奸!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在七夜城中潛藏著不少的夏城、銅城的勢力。
無盡森林之中,有三大古城,七夜城、銅城、夏城。
三城各占據無盡森林北、東、西三大角,形成三足鼎立之勢。
三城皆有千百年歷史,且都有著各自的傳承。
七夜城傳承著上古神獸麒麟一族血脈,其中以齊家血脈最為強大,是為天麟血脈;銅城則為古族赤烏族后裔,傳承著赤烏一族古老神秘的煉器之術;而夏城則更為詭譎,他們盤踞在無盡森林西南廣袤浩渺之地,是為傳說中巫族后裔,一手變化莫測的巫蠱之術,令人防不勝煩,忌憚不已。
三城一直以七夜城實力最強,麒麟血脈,戰(zhàn)中之王。
麒麟血脈的擁有者與所有同等級的修仙者相比,實力往往會強悍上一倍有余。
但銅城有精到的煉器之術,擁有眾多法寶、靈寶加持,傳說銅城的鎮(zhèn)城之寶則是一柄仙器!
而夏城有詭譎的巫蠱之術,叫人防不勝防,所以三城保持著相對均衡的勢力。
而齊滄傲一直都很清楚,三城并沒有表面上那么和諧。
雖然前不久三城才達成聯盟,促成百年商貿自由往來之協議,但,事實上,在平靜的表象下,三城一直在暗暗較勁,風云暗潮從未停止。
銅城一直壟斷著煉器之術,夏城壟斷了草藥交易,七夜城則把控著高階獸丹以及靈獸貿易,各自不相讓。
所以,三城各派遣的高手潛伏到其它城中也是常有的。
而近幾年,齊滄傲更是覺察,那些潛藏在七夜城的“魑魅”更加蠢蠢欲動,不安分起來了。
結果這兩兄妹,太不讓他省心了!
明知道緣茶會上潛藏著其它兩城的暗探和殺手,竟還敢以身犯險!
萬一出什么岔子,是想讓他以后孤苦終老,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嗎?!
一想到此處,齊滄傲就氣得冒煙,吹胡子瞪眼!
“爹啊爹!”齊天樂暗道不妙,連忙軟綿綿撲上去,一副乖寶寶的模樣撒著嬌,“爹啊我和哥哥都不小了!而且我們有分寸的!”
“有分寸!有個屁的分寸!”
齊滄傲火氣一上來,真的是壓也壓不下去,恨不得就一巴掌拍死這不聽話的鬼丫頭!
“這次是你哥哥要死不活,下一次換你垂死掙扎嗎?!”
“你們這般折騰,可叫我怎么辦?叫你娘怎么辦?!難道以后讓我們兩個老人家來給你們送終?!”
齊滄傲越想越氣,聲調不由拔高,吼出了力拔山兮的蓋世之氣,就連附近的暗衛(wèi)都驚動了,但匆匆趕來的暗衛(wèi)們一看是自家大爺又紛紛離去了。
唉,沒辦法,大爺就那脾氣,習慣就好。
“爹,我和哥哥是有精密的計劃、周全的對策的,就算是哥哥受傷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你們——你!”齊滄傲氣得拿手指著她,小胡子使勁顫顫。本來是很嚴肅的場面,卻生出幾分滑稽。
“爹——”千錯萬錯,撒嬌沒錯!
“你!唉!”看著面前嬌滴滴軟綿綿萌萌的小臉,齊滄傲是有怒發(fā)不出,有氣泄不下,最后只能自己吞下。
“爹,你別老是生氣嘛!有醫(yī)學研究的,生氣多了容易得高血壓、冠心病……”
“得得得!少說些有的沒的!”齊滄傲憤憤地揉揉她的小腦袋,長長嘆了口氣,“爹爹只是擔心你們,你們要明白,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人、事,比你們的安危更重要。”
“爹爹知道你們二人這些年一直在查當初在你們身上下毒的人……樂樂,這些年,你受苦了。”齊滄傲的聲音微微苦澀,沉重而滄桑。
齊止桁、齊天樂,身上都有莫名而來的劇毒。
齊天樂的毒是出生之時就伴隨而有,而齊止桁之毒,卻是在他四歲那年展現的驚才絕艷的天賦之時而突然中的毒,不過好在有藥可解,卻落下了個體弱的病根。
只是此事都被齊家壓下,外界都不知道。
只知齊家二少天生體弱,齊家小七天生廢柴,卻不知是因毒的緣故。
齊天樂乖乖將頭靠在齊滄傲的胳膊上,軟軟地蹭了蹭,“我不苦!但害我和哥哥之人,我一定會揪出來!”
齊滄傲怔了怔,沉默良久,才長長一嘆:“你們都長大了,爹也不束著你們,只是你們要知道,你們不是一個人……你們身后,有爹爹,有娘親,有齊家……”
齊天樂的鼻子有些癢癢的,晚風有些涼,然此刻,她卻從心底感到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