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書上對弘治的評價比較高,說他是中興之主。但在徐寧看來,弘治是個好人,但并不是一個好皇帝。當(dāng)了皇帝還要做好人,這純粹是又當(dāng)又立。
當(dāng)然,弘治并不知道徐寧對他的評價。此時武英殿內(nèi)熏香繚繞,已經(jīng)開始燒起炭火,弘治拿起奏疏,又仔細(xì)翻閱,時不時地皺眉。
“報,陛下,大學(xué)士劉健、李東陽、謝遷求見。”
弘治抬頭笑了笑,道:“快快有請?!?p> 不多時三人并肩而入。這幾個人都已經(jīng)到了知天命之年,是大明真正的肱股,國之棟梁;見了弘治,三人一起參拜,君臣行禮完畢,弘治問道:“三位卿家,所謂何事?”
劉健走出一步,道:“有八百里緊急軍情,據(jù)魏國公世子報,前幾日,魏國公世子設(shè)計,在寧海大敗倭寇,殺死上千人,俘虜數(shù)百人?!?p> “哦?呈上來我看看?!?p> 劉健將奏疏呈上,弘治翻開看了看,笑著又合上。
謝遷道:“陛下緣何不喜?這等捷報,實乃罕見。”
“于喬,陛下肯定早已知曉此事?!崩顤|陽莞爾一笑,替弘治解釋。
弘治呵呵干笑兩聲,“果然什么都瞞不住賓之。我這里有錦衣衛(wèi)的捷報,與你們所呈上來的有點不一樣,你們也都看看。”命蕭敬將奏疏送下去,三人傳閱。
劉健看完之后陷入沉思,將奏疏遞給另外兩人,待他們?nèi)硕伎催^,個個沉默不語。兩份奏報上的大體的事實沒什么區(qū)別,關(guān)鍵就在細(xì)微之處。
按照錦衣衛(wèi)的說法,此戰(zhàn)之中,徐寧占首功。策劃、設(shè)計、清除敵人暗樁,一樁樁,一件件,都與徐寧脫不了關(guān)系;但按照徐鵬舉的說法,徐寧不過是出了一點小小的力,這計謀是他與崔光遠(yuǎn)、徐寧三人共同商議定下,至于清除暗樁,這才是徐寧最大的功勞。
“你們有什么看法?”
三人面面相覷,猜不透弘治的意思。劉健開口道:“不知陛下所說……”
“徐寧?!焙胫蔚溃骸拔掖竺鲊褚寻傥迨?,三軍易得,一將難求。你們看這徐寧是不是個將才?”
李東陽莞爾,立刻領(lǐng)會弘治的意圖,道:“陛下,此事不可操之過急?!?p> “這我知道。但眼下就有麻煩事。有功自然要賞,此事你們看該怎么賞?”
李東陽道:“徐寧今年年紀(jì)才十幾歲。若是調(diào)往九邊,太過剛烈;若是放在寧海,怕是浪費(fèi)。依臣之見,不如調(diào)往錦衣衛(wèi),磨礪幾年,再調(diào)往九邊,之后方可成才。”
弘治聽了不住點頭,方才他一直疑慮的并不是奏報的真假——兩份奏報大概情形相似,就說明事情是真的發(fā)生過,相信過不了幾日,驛站那邊就會傳來臺州知府的奏報。他疑慮的是該如何封賞。
徐鵬舉的封賞,自然最大,這是毋庸置疑,無論從哪個角度考慮,都是如此。其他人等也容易,比如崔千戶,可以升任僉事,至于兵卒,則可以原地升級。唯獨(dú)對于徐寧,他不知道該怎么辦。
此時聽了李東陽的建議,弘治精神一振,原本棘手的事情迎刃而解。這徐寧,恐怕他自己都未必能用得上,但是可以留給兒子啊。
“去,傳牟斌覲見?!?p> 弘治又道:“希賢,你看如何?”
劉健微微一笑,拱手道:“此計甚妙。”
弘治點點頭,又問了問其他的國家大事,不久牟斌到,弘治將方才的主意一說,牟斌便道:“眼下寧波府有一個空缺的百戶,不如將徐寧放在寧波?專笥刺探倭寇情報?”
弘治很滿意如此安排,于是一道圣旨便飛快下達(dá)。
再說寧海縣中大宴三天,眾人都喜氣洋洋,也有些家人遭了殃,笑不出來也哭不出來;也有一部分人格外失落——那些私自下海的海商,這一群海盜,乃是他們的護(hù)道神,被徐鵬舉一鍋端了,自然無法高興起來。但是徐鵬舉也沒打算讓他們過年,按照那賬本上的往來賬目,抓了幾個首犯。
遭此大難,周家被洗劫一空。周李氏當(dāng)天晚上被海寇殺了,周綰綰孤苦無依,暫時先住進(jìn)了徐寧的家里。徐寧以姑爺?shù)纳矸荩瑸橹芾钍喜俎k葬禮,按制,周綰綰當(dāng)守孝三年,但兩人整日里呆在一起,耳鬢廝磨,又都是年少氣盛之人,哪里顧得上這么多。不到兩個月,周綰綰便把自己交給徐寧。
在禮教興盛的地方,這當(dāng)然是大罪;但在寧海,卻無人理會,一來這里百廢待興,二來這里的風(fēng)氣也更加開放一些。
這一兩個月里,徐寧一直沒放下心的便是齊老爺,這個家伙,竟然沒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小小的一個寧海如何能藏得住人?就連附近的臺州、寧波也都有衙役整日搜尋,依舊一無所獲。
不過眾人欣喜的是,朝廷的封賞已經(jīng)下來。諸人全都有賞,哪怕是李鐵柱都被封了個總旗,唯獨(dú)徐寧一直都沒動靜,倒是他身上的人命官司撤銷,齊家留下來的一應(yīng)老小,俱都下了獄,齊家三子,也被罷了官。
這倒是讓徐寧安心不少,齊老爺這個心頭大患終于除掉,再也不用擔(dān)心。這一日,寧海十分罕見的落了雪,大營中無需當(dāng)值,吳承宏、李鐵柱兩人拉著徐寧非要喝酒,三人在街上酒肆里喝了不少,不過癮,又回到徐寧家中繼續(xù)喝,一直喝得三人全都躺下。
周綰綰無奈,只能叫來李鐵柱的爹娘,把三人分別安置好。次日早上,徐寧醒來,頭痛欲裂,大聲呼喚周綰綰。不一會兒周綰綰走進(jìn)來,端著一碗水,道:“相公,昨夜喝了那么多酒,快來喝些熱水,解解酒?!?p> 徐寧強(qiáng)撐著坐起,罵道:“這兩個憨批!非要喝這么多,他們倆呢?”
“昨夜我托李叔叔把他們送回去?!?p> “下次別管他們,讓他們睡在外面好了?!?p> “相公又說笑。如今剛剛落了雪,睡在外面豈不是要凍死人?”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徐寧聽到“凍死人”三個字,陡然記起來,大明朝經(jīng)歷了最近的小冰河期,若非如此,明朝也不會亡了,心中有所觸動,卻一時也沒頭緒,只能嘆息一聲。
“相公何故嘆息?”
“又要過年了?!毙鞂庪S便編造了一個理由,卻沒頭沒腦地想起家人,還有白芷。也不知他們最近怎么樣,愁緒更濃。
周綰綰道:“即是過年,我想今日便去萬壽寺里上香?!?p> “也好,咱們一起去,省得那兩人又來找我吃酒。”
周綰綰莞爾一笑,出去做飯去了。徐寧心中感慨,得趕緊想點發(fā)財?shù)拈T路,不能老是讓周綰綰辛苦。這么想著,他便起了身,也去了廚房。周綰綰不樂意,徐寧哪里肯聽她的,親自炒了幾個小菜,叫醒了劉溪橋。
三人吃完飯,便往萬壽寺趕去。馬上臨近年關(guān),很多人都會去寺廟里燒香。所以一路上人很多,到達(dá)萬壽寺的時候,山門前的廣場上人山人海,無數(shù)的小販找到商機(jī),在這里開始叫賣。人來人往,你擦著我的肩膀、我踩著你的腳。小小的山門就像一只大手,突然將人群擠壓得小了。
徐寧渾身冒汗,在人群里走不動。前方人動一下,他也能挪一下,如此不知道到什么時候才能進(jìn)去。他又生怕劉溪橋走丟了,所以一直抱在懷里,另外一只手?jǐn)堉芫U綰,笑道:“佛祖要是看到這么多人,恐怕也不高興?!?p> “相公!”周綰綰嬌嗔道:“不要說笑。佛門清凈地,怎能說這種玩笑話兒?”
“哪里清凈了?”徐寧不滿道。
周綰綰捂嘴嬌笑,不再搭理他。
三個人排了大約有兩個時辰的隊,才進(jìn)到寺廟里。雖然里面的人沒有外面的多,但也相差無幾。只不過沒那么嘈雜罷了。他們跟著人群去了大雄寶殿,買了三燭香點上,拜了一拜。徐寧不信鬼神,所以站在一旁。
旁邊一個大和尚看見他不拜,起手作揖,道:“施主,為何不拜?”
徐寧道:“我為何要拜?佛祖真能保佑我心想事成么?”
“施主不信神佛?”
“我信!”徐寧道,“但是信不等于要拜?!?p> 那和尚微笑,又作個揖,道:“施主既然信佛,又為何不拜?”
“佛不能保佑我心想事成,實際上他什么也幫不了我。既然如此,我拜與不拜,又有何分別?”
大和尚宣了一個佛號,道:“施主之言充滿禪機(jī),老衲倒要請教一番。”
“好,”徐寧顯然也無事可做,很有興致,清清嗓子道:“大師,既然你說信佛就要參拜,那我問你,這么多人參拜,你說佛祖要滿足誰的心事?甲說,我要讓乙死,乙說,我要讓甲死。你說佛祖該怎么辦?”
“佛祖既然要受人間香火才出手辦事,這佛祖與貪官有何區(qū)別?只是一個人收臟銀,一個收香火。這樣的神佛,大師說說看,參拜了與不參拜,有何分別?”
那大師傅啞口無言,愣愣地看著徐寧,半晌后才道:“那施主說該當(dāng)如何。”
“其實孔圣人早就已經(jīng)告訴我們,敬神如神在。這個如字用得極妙,大意就是說,我們敬神,但神并不在。你看,孔圣人已經(jīng)說的很清楚。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不正是要告誡世人,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大和尚宣了個佛號,道:“施主見解,聞所未聞?!?p> 徐寧笑道:“大師不必自謙。這些淺顯見解,想必師傅早就知道。否則,師傅也不必出家?!?p> 大和尚笑了笑,道:“施主所言極是。請施主到方丈室用茶?!?p> 徐寧點點頭,看看周綰綰與劉溪橋兩人,道:“我?guī)Я伺?,怕是不方便吧?!?p> “出家之人,有何不方便?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徐寧哈哈大笑,跟著那大師傅便走進(jìn)了位于禪房中的方丈室,這里清凈的很,只有幾個小沙彌在掃地,繞過堆著亂雪的道路,大和尚帶著他們到了一個涼亭。
涼亭中有一個年輕人,頭戴方巾,身穿儒衫。舉手投足之間瀟灑至極,大冬天他穿得單薄,竟然絲毫不覺得冷;對面坐著一個老和尚,胡須潔白,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
那大和尚帶著徐寧走過去,躬身朝老和尚施禮,道:“方丈,徐寧到了?!?p> 方丈點點頭,笑著對徐寧說道:“早想與君一見,不想今日方才得成。幸會幸會。”
徐寧吃了一驚,心中暗道:“我平日從來不怎么出門,怎么這老和尚想要見我?”暗暗生了警惕,但看那老和尚,只見他眉目清明,毫無邪心,這才放下心來,微微一笑,道:“小小總旗,怎勞方丈記掛。”
“伯安,便是此人用計破了???,保寧海安寧?!?p> 那年輕人扭頭微笑道:“幸會幸會?!?p> 徐寧又吃了一驚,伯安,這他媽的不是王陽明的字么?難道眼前這個是王陽明?要真是他,那幸會的該是徐寧才對。腦子里轉(zhuǎn)了一圈,道:“可是余姚王伯安?”
“正是!”那年輕人大吃一驚,道:“兄臺怎會得知在下?”
“哈哈,聽說過王兄的詩詞文章,佩服佩服。”
三人俱都?xì)g喜。方丈見周綰綰有點發(fā)冷,便命人清理出一間客房,生了炭火,讓周綰綰與劉溪橋兩人進(jìn)去烤火,三人在外面說話。
徐寧對于認(rèn)識王陽明十分欣喜,曲意逢迎,以他的見識和學(xué)問,在詩詞歌賦方面自然比不上,但在其他方面則秒殺王陽明與方丈。
“阿彌陀佛,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今日方才知道天下竟然有如此博學(xué)之人?!?p> 徐寧笑了笑道,“師傅過獎,我只不過是略通一些奇技淫巧,不值一提。”
“非也非也,奇技淫巧,用到妙處也是大用之用?!狈秸尚Φ?。
王陽明道:“我有一事不明。當(dāng)初我曾對著竹子格了三天,卻一無所獲,為何聽你所說,似乎格外推崇格物之學(xué)?”
徐寧道:“王兄有所不知。格物,需要一定的方法。例如竹子,以王兄的方法,對著它別說是看三天,就是看三年,也未必有收獲?!?p> “請教!”
“竹子既是活物,王兄若是想要格它,那必須親自動手?!?p> “如何動手?劈開?”
徐寧哈哈大笑,道:“非也非也。王兄不妨種一叢竹子,仔細(xì)測量,觀察它在什么時候長的快,什么時候長的慢,再不妨多種幾叢,地理環(huán)境不同,氣候不同,溫度不同,再看它的生長,無需每天盯著,只要定時定量觀測便可,如此反復(fù)兩三年,恐怕再也沒人比王兄更了解竹子,其中之理,自然就通?!?p> 王陽明陷入沉思之中。現(xiàn)在他還年輕,連舉人都未曾中,離龍場悟道還差得很遠(yuǎn)。對徐寧的話有諸多不解之處,偏偏要反駁也無從下口,不由覺得自己當(dāng)年對著竹子看了三天的行為很傻,徐寧所說的才是正確的辦法。
徐寧見他不再言語,便與方丈說說話。這老方丈活了六十多年,活得十分通透,與他說話,徐寧自然覺得美妙無比,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jīng)晚了,徐寧就是想要走,現(xiàn)在也走不了。
當(dāng)晚便在萬壽寺住下。王陽明已經(jīng)入了魔,當(dāng)天晚上徑直鉆到徐寧的房間里,說什么也不走了,徐寧哭笑不得,連帶周綰綰也受累,只能移居他處。
王陽明皺眉,道:“徐兄弟,你所說的話令我耳目一新,但我還是有疑問:即便我明白了該如何種竹子,那又有何用?”
“何用?”徐寧笑了笑,盤著腿坐在炕上,道:“你學(xué)會了如何種竹子,那便可以教人啊,令竹子產(chǎn)量大增,竹籃、竹筷、竹席等等物品都會因此而降價?!?p> 見王陽明還是不大明白,他又笑著說道:“如此你要是還不明白,那我就再說得淺顯一點。這月有陰晴圓缺,天有風(fēng)雷雨雪,若是你能知曉其中道理,你說農(nóng)民種地是不是就更加方便,能知道什么時候會下雨,什么時候會刮風(fēng),什么時候落雪,什么時候炸雷。那豈不是一件大事?”
“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隨便拋出一個物體,無論如何都會往下落,這是為何?鐵入水即沉,棉入水則浮,這又是為何?人入水而死,魚得水而生,這又是何故?”
王陽明深深地皺眉,又陷入沉思之中。過了片刻,他才說道:“其他幾個我不知道,但鐵是因為重,所以入水水即沉,棉輕,所以入水則浮?!?p> “哦?那一斤棉與一斤鐵,入水誰浮誰沉?”
王陽明啞口無言,這個問題太深奧了,他所說的理由完全不成立。在他的認(rèn)知之中,這些事情都是自然而然的,哪有什么道理,平時他也壓根就沒考慮過,此時被徐寧提出,他頓時腦子有點抽筋。
徐寧感慨,這些東西,只要是初中生都能明白,但是王陽明王圣人居然被問得啞口無言。
“兩小兒辯日,王兄當(dāng)聽說過,可是其緣由為何?格物致知并沒有錯,錯的是方法,只要方法找對,就能致知。”
王陽明聽完恍然大悟,急忙起身離席,恭恭敬敬地朝徐寧鞠躬:“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徐寧急忙下了炕,道:“這可萬萬使不得,我只是這么隨口一說,哪能當(dāng)你的師父呢?”
“師父若是不答應(yīng),弟子便長跪不起!”
徐寧扶額,奶奶的,這些古人就會玩這一手,他嘆息一聲,道:“我只不過是個破落軍戶,職不過總旗,哪里能當(dāng)你的師父?”
“請師父解惑?!?p> 徐寧再三推辭,王陽明卻像是一頭牛似的,說什么也不答應(yīng)。他也讀過歷史,了解這貨的性子。當(dāng)初剛剛結(jié)婚,他就跑去跟道士論道,害得新娘子白白苦守一夜,拜師這種事,別人干不出來,他卻是能做得出來。
兩人拉鋸良久,徐寧忽然也開悟了,勸是勸不了的。那就只能疏導(dǎo),自己來到這個世界,難道就不能留下點什么東西么?至于以后會發(fā)展成什么樣子,那自然看他們的造化。如此一想,頓時覺得渾身舒泰,連忙彎腰扶起王陽明,道:“既然你如此有心,我也不好勉強(qiáng)。這樣吧,從明天開始,你就到我家里,我為你解惑?!?p> 王陽明欣然應(yīng)諾,這才去了。此時天色已深,他也就睡下。次日一大早,王陽明便跟著徐寧一起離開,見到徐寧的小宅子,深覺不便,當(dāng)日便撥款買了一間大宅,恭敬送給徐寧。
徐寧推辭幾番,無奈只能收下,心中想到,他爹是翰林編修,這點錢對他也不算什么。當(dāng)天便在徐寧的小宅子里教學(xué)。
徐寧自己也沒當(dāng)過老師,心中還有點忐忑,把劉溪橋跟周綰綰也拉過來,一起學(xué)習(xí)。文學(xué)方面,則由王陽明給他們?nèi)齻€人上課,數(shù)學(xué)、物理自然就是徐寧授課。
第一日,徐寧也沒講太過深奧的東西,先將數(shù)學(xué)中的一些常用符號傳授給三人,接著又傳授了乘法口訣。王陽明與周綰綰兩個人年紀(jì)大了,學(xué)東西很快,可苦了劉溪橋,她什么都不懂,連寫字都不會。徐寧便把羅馬拼音單獨(dú)傳授給她,周綰綰見了覺得有趣,便也跟著學(xué)起來。
眨眼之間就該過年,徐寧除了每日當(dāng)值以外,就是回來授課。過了年,天氣轉(zhuǎn)暖,才剛剛二月,寧海這邊的花已經(jīng)開了。
寧??h早已恢復(fù)平靜,沒了齊老爺自然會有其他的新老爺上位,但是誰也不敢再招惹徐寧。相反,每家每戶對他還都以禮相待,儼然他成了縣城里最大的人物。
這年剛到春天,弘治帝忽然想起徐寧來,便招來錦衣衛(wèi)指揮使牟斌,詢問徐寧最近都在干嘛。
“回陛下,徐寧每日里除了當(dāng)值,便是教書。”
弘治疑惑地看看牟斌,道:“他一個軍戶,能認(rèn)得幾個字,教什么書?”
牟斌搖搖頭,道:“回陛下,臣也不懂,這就是他日常所教授的內(nèi)容。”牟斌從袖子里取出來一份紙,遞交給了弘治帝。
弘治帝一看,兩眼一摸黑。黑著臉看著不大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