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舟點點頭,目送陳林出去后,追問道:“問你有什么心事兒呢,不方便說?”
這時候,腦海里響起來黑土的聲音,仿佛憋了很久的樣子:“這小和尚身上的氣息很奇怪,讓我感覺既舒服,又打心底的討厭,應該就是佛門的功德之力了吧?!?p> 陸舟意外地發(fā)現(xiàn),黑土似乎挺害怕陳林。
廣智自然聽不到黑土的聲音,他猶豫了一下之后還是搖搖頭:“沒什么,就是天越來越冷了,寺里需要多儲備一些糧食,不過有一些愚鈍之人詆毀三寶,所以師兄弟們外出化緣也會受到牽連……”
普濟寺每年冬天都會施粥救人,陸舟也算是收益者之一。
陸舟瞇眼一笑,也不急著追問此事,只是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廣昂智,咱倆認識多長時間了?”
廣智抬眼:“十五年了吧,怎么,那老道士治病把你的記憶給治沒了?”
這話沒法接,陸舟呵呵一笑揭過,繼續(xù)問:“像我這樣的朋友,你在旭堊城里有多少?”
廣智有些不明所以,不過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除了師父、師叔和一些早起的師兄弟,也就跟你走得比較近點兒。不然啊,我怕你長不了這么大,哈哈哈……也不對,陳施主叫你少爺,他能有這么好的房子,你不應該……”
有些問題,陸舟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兒。他趕緊打斷廣智的話,按著自己的節(jié)奏繼續(xù)問道:“也就是說我是唯一一個咯,那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呢?”
這問題就有些曖昧了,連六根清凈的小和尚都有點兒尷尬:“別瞎說啊,我對誰都是這么好的?!?p> 陸舟也反應過來,趕緊換個說法:“我這十七八年吧,就記住了你一個人的名字,廣昂智,我也很尷尬的好吧?那什么,我就想問問你是怎么做到的?!?p> 廣智有些無語:“就是把聲音拉長咯,廣——智——,不是廣昂智,聽起來像個傻子的名字……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吧,你還是個兩尺不到的小屁孩兒,伸手就在我腦袋上拍了一巴掌,還喊了一句‘什么鬼’,然后我當時就覺得你跟我佛門有緣了,所以就對你特別上心了?!?p> 這事兒陸舟沒什么印象,但細想也有可能。按照黑土和老道士的說法,那時候的自己處于“超級慢放”狀態(tài)之中,說話的話人們很難聽得懂。但如果是被一個大光頭嚇一跳,然后脫口而出一句“什么鬼”的話,語速估計就非??炝?。若是按照最快語速每秒鐘十五個字,三個字才零點二秒,哪怕經(jīng)過五十倍的慢放速率,也應該是十秒鐘左右了。
廣智那時候應該是能聽懂三個字每十秒的說話速度,聽到“什么鬼”之后覺得與佛教的鬼神之說有關系,所以認為“胖林”與佛教有緣,因此對他格外上心。至于之后每次見面,都故意拉長聲音叫他自己的法名,也就能夠理解了。
廣智見陸舟發(fā)愣,便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楞什么呢?我還想著你跟我佛門有緣,等我成為大和尚之后渡你進佛門呢,沒想到讓那什么老道士給你治好了。”
陸舟回過神來笑了笑:“怎么地,我現(xiàn)在去皈依你師父還能不收???”
……
畢竟都是年輕人,一陣插科打諢的輕松閑聊之后,陸舟和廣智這一對之前從未交流過的“老朋友”很快熟絡了起來。因為急于了解旭堊城的基本情況,陸舟不得不多次打斷廣智下意識的佛法宣講;而黑土偶爾也發(fā)了些無關緊要的牢騷,被陸舟有意無意地忽略了過去。
看著天生面帶喜相的廣智,陸舟的心底隱隱有一種莫名的期待,似乎自己的“使命”最終會落在他的身上。黑土畢竟年幼,雖然出身好、天賦高,但通過最近幾天的交流,已經(jīng)確定他只是一個孩子,一個一心想要擺脫怨魂糾纏的孩子。
可是除了能看到陳林頭上的怨氣,以及指點一下陸舟的修煉,黑土對于如何解決自己的問題并沒有具體的規(guī)劃。
陸舟還記得老道士的話,那個山洞里還有著自己被剝離的三段記憶,以及回到原本世界的方法。
從目前來看,在這個陌生的無影界里陸舟能信任的除了自稱“屬下”的陳林,也就是面前這個讓他心生親近的小和尚了。
廣智幾乎每天都在旭堊城的各個坊間游走化緣,所以陸舟的問題對他來說根本沒有難度。他很輕松地解答了陸舟的幾乎所有問題,神色漸漸變得無聊起來。
陸舟突然放低聲音問道:“廣智,之前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p> 廣智一愣:“什么?”
陸舟盯著他不說話,他不相信這個機靈的小和尚會真的忘記了。
廣智馬上明白了陸舟在問什么,神情猶豫起來:“這個……事關重大,不能說的?!?p> 陸舟當然不會就這么被打發(fā)了,事實上聽到廣智的話他反而興奮起來:“說說嘛,到底是多重大的事兒,能讓我們佛法高深的廣智大師都解決不了。”
廣智苦笑一下,思索著不久前剛從方丈師父手里接下來到秘密任務,不由得輕嘆一聲。陸舟也不催促,廣智卻沒有讓他等太久,很快就下定了決心:不管怎么說,多一個人幫忙總比自己漫無目標的撞運氣要靠譜。胖林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不存在信不信任的問題。
心底一聲佛號之后,廣智便開口了:“胖林……那個陸舟,你有沒有見過四瓣的雪花,或者是五瓣的雪花?”
這問題問的莫名其妙,連廣智都沒指望陸舟回回答。
陸舟毫不意外地一臉呆萌地看著他,不說話。
廣智搖頭苦笑,只得繼續(xù)說道:“我?guī)煾刚f,這雪域又名怨域,是西毒洲最毒的地方之一,這里的怨氣之重,冠絕無影界。不過最近幾十年來,這怨域不知為何變成了怨土……”
“怨土?”
陸舟皺了皺眉,這個詞黑土之前提過,據(jù)說是老道士說的。佛道兩教都這么說,那應該錯不了了,必須要重視起來。
廣智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陸舟會對這個詞有這么大反應。看他沒有解釋的意思,便繼續(xù)開口了:“雪域的天氣你是知道的,一年里春秋加起來不到兩個月,夏季三個月,剩下的七個月便都是寒冬了。有時候即便是盛夏之時,也不時的會有霜雪冰雹落下?!?p> “據(jù)說,這是雪域里有魔頭要利用萬民凝聚怨氣煉制恐怖法器,想要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想要凝結怨氣,必須要用到功德之力。而我佛門對功德的了解最深,所以被派來尋找那魔頭,希望能及時阻止他們的瘋狂行為??墒俏?guī)煾刚f,半年前四瓣冰花就已經(jīng)被煉制出來了,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若是不能在二瓣冰花出現(xiàn)前消滅他們,這個世界就危險了?!?p> 廣智說道這里便停了下來,似乎在向佛祖懺悔自己擅自將這么大的秘密透露給外人。陸舟沒有管他,因為此時他的內(nèi)心和腦海同時翻騰了起來。即便還不能完全理解廣智的話,他也明白自己怕是命中注定地要和那個魔頭杠上了。
而黑土的聲音也在他腦海里轟然炸響:“干死他!干死他!不管是誰是要毀小爺天堂,小爺就一輩子跟他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