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昊一驚。
鄭昊急促道：“真實的？你是誰？你什么意思？”
老人的聲音嘆了口氣，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老人：“鄭昊，你好好想想，我是誰？蘇玥又是誰？她是你的女朋友嗎？她又真的倒追過你嗎？”
隨著老人的逼問，鄭昊的表情逐漸痛苦地扭曲起來。
他抱住腦袋，緩緩地蹲下了身子。
老人的問題一個接一個的砸在他的腦海之中。
“人緣好的是蘇玥嗎？被大家排斥在外的是你嗎？”
“鄭昊，我現在告訴你，我是你的爺爺?！?p> 鄭昊猛地抬起頭，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細邊眼鏡的年邁老人憑空站在他的面前。
鄭昊瞪大雙眼。
……
手機屏幕上，正在播放數名罪犯低著頭，手上搭著用來遮擋手銬的衣物布料，被警察押進警車的場景。
記者的閃光燈閃動著，緊接著，畫面切回直播間。
宋揚：“我擦你這話說的，他們有出息又不是什么好事……”
坐在兩人旁邊的女生小依不樂意了。
小依：“你們倆聲音太大了，打擾到我們鄭昊歐巴學習怎么辦？”
宋揚哈哈一笑，轉身一把把坐在后桌的男生手中的書給抽了出來，將封面翻給小依看。
宋揚：“這叫學習？”
后桌坐著的正是鄭昊，要不是宋揚打擾，他還沉浸在一本驅鬼的漫畫，封面是一位穿著盤扣唐裝的白發(fā)道人，與妖怪纏斗在一起。
鄭昊的桌子上擺著厚厚的一摞小說漫畫，幾乎全是類似于志怪、奇幻、修真類型的小說漫畫。
見手中漫畫被搶，鄭昊抬起頭，笑罵一聲：“你大爺，快還我還我。”
宋揚：“你那里那么多本，這個借我看一眼嘛。”
說著，宋揚快速地翻動起手中的漫畫。
鄭昊聳了聳肩：“拿走拿走，你不拿走我跟你急?！?p> 宋揚咧開嘴笑了起來，他指著漫畫的其中一頁，翻給鄭昊看：“正好兒，你不覺得封面的這個老頭和你爺爺有點像？”
鄭昊：“像個鬼，我爺爺可是徹頭徹尾的無神論者，你想老人家一個研究心理學的，哪兒能信什么神神鬼鬼的東西?！?p> 宋揚：“哎，那你可一點沒遺傳到你爺爺的無神論啊……”
鄭昊與另兩人有說有笑，偶爾對上一邊小依滿懷景仰的視線。
這幅和諧的光景旁，真正的鄭昊仿佛一個抽離出來的孤魂，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老人的聲音還在他耳邊回蕩：
“你的外號，確實是‘正好’。但那并不是‘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的意思，而是‘加上你，剛剛好’。你的人緣從來不差，愿意和你做朋友的人有很多，反而那個叫做蘇玥的女孩，才是被所有人忽略的人。”
“那孩子十分孤僻，與健談的你不同，從一年前轉校過來開始，就不愛和別人說話。久而久之，大家都將她當做一個不存在的人?！?p> 幾人說笑間，教室門被推開，一個女孩走了進來。
鄭昊第一時間捕捉到了那個身影，那個女孩讓他一瞬間忘記了自己想要說什么，他的目光黏在女孩身上，宋揚和龔平在探討什么都顯得不那么重要了，他身邊嘈雜的聲音幾乎都消失殆盡，他只能看見，只能聽見那個女孩。
那個女孩便是蘇玥。
蘇玥低著頭，陰沉地穿過三三兩兩聚集的學生團體，坐到角落上自己的位置里。
沒有人注意她，也沒有人跟她說話，好像她是個透明人，或者說她這個人在別人眼里根本不存在一般。
鄭昊看著蘇玥，直到龔平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才回過神來。
龔平朝著教室前門努了努嘴。
龔平：“老師來了，我先回座兒?！?p> 說著，老師抱著教材走了進來。
嘈雜的班級緩緩安靜下來，老師站在講臺上，清了清嗓子。
鄭昊對龔平點點頭，眼神又不自覺地向蘇玥的方向飄了過去。
……
鄭昊猛地回過神來，看向面前的老人。
就像地下室里掛著的爺爺的照片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老人并沒有穿著練功服一般的盤扣唐裝，而是披著白大褂，一副嚴謹的醫(yī)生模樣。
鄭昊感到自己都有些口齒不清了。
鄭昊結巴道：“爺爺……您，您不是已經去世了嗎？您怎么會在這里？照……照您所說，難道被大家排擠的是蘇玥？蘇玥也沒有倒追我……而是我在追求她？”
鄭昊甩了甩腦袋：“可是這不對，我記得……應該……我記得不是這樣的！”
老人微微一笑：“你記得的真的是事實嗎？如果是事實，那么我為什么會站在這里？”
老人逼近鄭昊，每往前踏一步，鄭昊便后退一步，直到鄭昊的后背抵住墻壁。
老人：“告訴我，在你的記憶里，你看到了什么？”
……
放學鈴敲響，夕陽的余輝從窗戶外投射進來。
學生陸陸續(xù)續(xù)地起身收拾自己的物品，三三兩兩地結伴而行，一邊聊天一邊打鬧。
鄭昊待在教室里，手里拿著掃把，看教室里人走得差不多了，便彎下腰清掃課桌底下的灰塵。
突然，畫面顫抖了一下，繼而出現雪花，就好像信號受到干擾一般模糊了起來。
老人的聲音響了起來：“你現在再看看，到底是是誰被留下來打掃教室？”
好一會兒畫面才恢復正常，這時，拿著掃把打掃的人不再是鄭昊，而是蘇玥。
蘇玥手里拿著掃把，彎著腰清掃課桌底下的灰塵。
鄭昊故意慢吞吞地收拾著手中的物品，一邊偷瞄著蘇玥。
他像是在說服自己似的，鼓起勇氣走到蘇玥面前。
鄭昊：“呃……我來幫你？”
蘇玥低著頭，緊緊握著掃把的把手，沒有抬頭看他，也沒有說話，只是搖頭。
鄭昊有些挫敗地嘆了口氣。
蘇玥繞過他，準備繼續(xù)打掃著地面，鄭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蘇玥有些受驚地看向他。
鄭昊：“我……我有話想對你說！”
鄭昊：“我很喜……”
門外傳來宋揚和龔平的聲音，將鄭昊未完成的告白打斷了。
龔平：“正好兒！你干嘛呢這么磨蹭！”
宋揚從走廊探頭進來，催促道：“你不會把日子忘了吧，今天可是那個超火爆的懸疑小說《死亡日記》的簽售會耶，錯過了就沒有了！”
鄭昊看了一眼蘇玥，開口還想說什么。
蘇玥笑了笑，打斷了他：“你先去忙吧?！?p> 鄭昊嘆了口氣，只能拎起書包，離開了教室。
蘇玥背著包，一個人穿過馬路，駐足在對面的一家花店前。
鄭昊遠遠地站在馬路對面，他看著蘇玥站在花店前挑選，繼而走了進去。
不一會兒，蘇玥便捧著一盆樸素的小花走了出來。
蘇玥看上去難得地高興起來，連走路的步伐都十分輕快，她加快了腳步，想趁著人行道綠燈閃爍的時候穿過馬路。
這時，一輛歪歪扭扭的黑色轎車猛地闖了紅燈，向馬路中央的蘇玥撞了過去。
蘇玥完全被嚇傻在當場，一動也不動，鄭昊著急地一個箭步竄了出去，他將蘇玥往人行道上一推。
花盆脫手，掉在地上摔成了幾瓣，其中的小花還頑強地直立在撒出來的土壤之中。
驀地，一捧鮮血唰地濺到花瓣上。
鄭昊的頭部重重地磕在地上，他的視線猛烈地晃動著，最后停在了蔚藍的天空上。
直到那片天空也變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