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上）
“上學(xué)？”安澄看著安淑，這幾天安淑嘰嘰喳喳的在她耳邊不知道說了多少話，卻是頭一回提起上學(xué)來，她還以為安淑每天生活就是這樣到處玩玩逛逛的呢。
“是啊……”安淑放下還剩半碗的玫瑰露，去拿桌子上的乳糕，“你不知道，那個先生管教可嚴(yán)了，要不是我和他商量，好說好歹的你長這么大，我一眼都沒看過，他哪里肯放我這幾天假？”
“明天又去外祖家，我再就沒得假，陪不了妹妹了……”安淑說起來，乳糕也沒胃口吃了，放在一旁。
“那我以后也要上學(xué)嗎？”安澄這話問的是沈氏。
沈氏笑道，“這是自然，安家的女兒不說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那也得有一兩樣拿得出手的，像你六姐姐，學(xué)的就是書法，等你到了五歲，也去上學(xué)，也得擇一兩個用心學(xué)的，其他的入個門就是了。”
一番話說的安澄苦了臉，從古到今，不愛上學(xué)是通病，“那得學(xué)多久呢？”
“到了十三歲就不必學(xué)了?！鄙蚴险f得很是輕巧。
老太太怕沈氏和安淑把安澄說的還沒上學(xué)就開始心怯了，笑著哄她，“澄姐兒別怕，那學(xué)堂也是好玩的，你問你六姐姐。那里有好多的小姑娘，一上學(xué)碰了面說說笑笑的，一點不比在家差！”
安淑接口道，“這倒是，妹妹，原本湖堂姐和沐堂妹也要來看你的，結(jié)果家里有事，這才絆住了，還讓五姐姐給你帶了禮物，五姐姐昨天晚上送來的，叫我給忘在明蕙院了……”
安淑說著就要人去取，被沈氏攔住，“眼看著要吃飯了，吃過飯你們再玩去?！?p> “可是呢。”沈氏一語提醒了老太太，“你們姐倆暖的也差不離了，走，咱們吃飯去！我叫廚房單給你們做了好多吃的呢?！?p> 安淇這邊也正和安濱安潤安池一起用午飯，“五妹妹，你剛下了學(xué)回來，外面天冷，喝完熱湯再吃東西知道嗎？”
安池笑著應(yīng)下，“妹妹知道了。”
桌子上多是備下給安濱安潤的藥膳，只幾道尋常菜是給安淇安池吃的，這味道聞得久了，她們兩個也習(xí)慣了。
兄弟姐妹四人吃過飯，正在用茶的時候，紅袖過來，湊到安淇耳邊，“老夫人一早就把二太太叫去了，說了一上午的話，二太太連飯都是在瑞萱堂吃的。”
安淇嘴角透出點笑影兒，又收回去，“知道了。”
安池看著，識趣的站起來，“妹妹還有功課，便先回去了。”
安淇點點頭，笑著叮囑她，“妹妹慢走。”
老太太拉著安澄安淑的手帶到飯廳，“今兒特地叫廚房做了淑姐兒愛吃的八寶鴨，糯米排骨，炸鵪鶉，怕澄姐兒蜀中口味吃不慣北食，給你做了剁椒魚頭?！?p> 一邊說一邊帶著安淑安澄坐下，沈氏坐在老夫人下首位置，一桌子菜，照顧了所有人的口味。
老太太指著一碗桂花紅棗枸杞湯，“他們大房吃飯早，這會子估計都吃過了，翡翠把這個給他們送去，煨在爐子上過了晌午做點心也好?！?p> 再指著一碟糖浸冬筍和一碗火腿燉肘子，“把這個筍給湄姐兒那孩子送去，甜滋滋的，她也能喜歡。再那個肘子給洲哥兒浩哥兒吃去?！?p> 又看著沈氏，“淳哥兒那孩子愛吃什么我不知道，早上也沒瞧出來，你是他母親，你給他選個菜送去吧?！?p> 沈氏應(yīng)下，看了看，指了一道牛乳蒸藕，笑道，“這個好克化，也滋補，適合淳哥兒?！?p> 都顧及到了，瑞萱堂里才安生吃飯，再不聞一語，吃過飯，漱了口，老夫人看著沈氏，“知道你忙，陪老婆子一上午了，你回去辦你的事吧，你在這孩子們也拘束。”
沈氏知道老夫人是想和安澄安淑說會話兒，起身笑道，“那兒媳躲懶了?！?p> 沈氏走了，老夫人也沒叫安澄安淑在正廳，祖孫三人進了暖閣，“這里暖和，你們要是覺得熱，就把那大毛衣服脫了?！?p> 老太太又拿出些九連環(huán)花繩來，“你們自管玩你們的，我在旁邊看著也有趣，并沒什么事要和你們說的，只是怕你們小孩兒，貪吃了就要睡，窩了食兒。”
安淑不耐煩玩九連環(huán)，碰都不碰一下，一轉(zhuǎn)眼看見老太太屋里供著的紅梅花有了主意，“祖母，上次我在您這兒做胭脂的那套玩意還在嗎？這九連環(huán)我玩不來，反倒生一肚子氣?！?p> “還不如做些梅花胭脂，下次去平月家?guī)Ыo她?！庇謶Z恿著安澄，“你自己做過胭脂沒有？那紅梅做了胭脂，又香又好看，便是不抹在臉上，拿回去放在熏爐里熏著，滿屋子都好聞呢！”
安澄被安淑說的也心動，“那好，我和姐姐做胭脂吧?！?p> 旁邊丫鬟早把東西找出來了，一個不大的紅酸枝木盒子，上面雕了百花，那丫鬟笑道，“上次六姑娘玩完了，老太太叫收起來，奴婢特意找了這個盒子出來，姑娘看應(yīng)景不應(yīng)景？”
安淑不住地點頭，“嗯，好琉璃姐姐，你心思真巧！等做出了胭脂，先給你一盒?！?p> 琉璃俏生生的笑著，“那奴婢可就在這侯著，哪里也不去了?！?p> 老太太指著琉璃笑罵道，“瞧你這丫頭的樣子，像是沒用過胭脂似的！”
琉璃也是老太太的貼心人，為哄著她高興，故意說道，“奴婢心里是有個巧宗兒，奴婢知道老太太斷舍不得親親寶貝孫女做的東西，自己沒留下反倒送了人了，必要舍出十倍八倍的銀子買回來，好讓給自己孫女玩的?！?p> “等姑娘做完了，奴婢手里拿著胭脂，只等著老太太來散錢了！”
琉璃說的老太太止不住的笑，推著安淑，“淑丫頭，快替祖母撕這丫頭的嘴！也不過就那一次罷了，好大的膽子，你就這么樣的編排我！”
安淑一邊笑著和琉璃鬧，一邊給安澄解釋，“我頭一次做胭脂的時候，做了一大堆拿回院子里，那時候母親剛走，我和你差不多大，不懂事……幾個小丫頭哄著我，七手八腳的都拿去分了！”
“祖母知道了心疼我，可也不好叫那幾個小丫鬟把主子賞的東西再拿出來，倒像我們小氣，索性是用銀子買回來的?！?p> “這事都這么多年了……偏生琉璃姐姐機靈，還記著拿出來說呢！”
琉璃和安淑鬧了好一會才分開，安淑一頭的汗，老太太親自拿了帕子給安淑擦汗，“好孩子，玩夠了回去的時候可把頭捂得嚴(yán)實了，別被風(fēng)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