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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絕書卷

第三章 竹君朱逢琛

五絕書卷 小小波浪 4299 2020-01-17 23:59:31

  朱逢琛眸光淡淡如水,月光從他頭頂泄落,令他少了幾分往日里的盛氣凌人,多了些許英雄男兒少有的兒女柔情。

  “你怎么在這?”朱逢琛問道,這個山谷離祁府可是十萬八千里遠,怎么就跑到這來了?

  擎鑲沒回答,只是朝后喊道:“楚?,有人?!痹捯魟偮?,楚?就近了擎鑲的身旁。

  楚?將朱逢琛上下打量一番,略帶諷刺地說道:“竹君得這信兒可真快,才多久便來了,莫不是腳上裝了個輪子?”

  朱逢琛剛剛布置了結(jié)界,要不是擎鑲喊了那一嗓子,指不定就讓朱逢琛得手了。

  朱逢琛淡淡道:“本君還未問楚老,楚老倒調(diào)侃起本君了?!?p>  楚?聽到楚老這稱呼,呼吸一滯,嘴角僵硬的扯了扯:“竹君還真是一點虧都不肯吃?!?p>  “哪里,跟楚老比起不值一提?!敝旆觇≡掍h一轉(zhuǎn):“楚老帶著擎姑娘在這荒郊野嶺的,也沒什么歇息的地方,不如就去逢竹閣吧,正好逢竹閣離此地不遠,如何?”

  還敢打歪主意,楚?心里不屑,冷哼一聲:“不敢勞煩竹君,這兒有房有床,不至于讓姑娘睡地上。再說,這荒郊野嶺的,竹君不也是來了嗎?”

  擎鑲咽下嘴里最后一口包子,有房有床?就這沒頂?shù)模厣箱伭诵┟┎莸木徒蟹坷??幾塊板子拼一起就當床了哦!真是長見識了喲。

  朱逢琛眉宇間不耐煩盡顯:“吾等何必再打啞語,以你現(xiàn)在的功力護你一人尚可,再帶上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別說黑手營,就是這山頭的土匪都能將你倆擄了去?!?p>  楚?斜眼看了看剛才吃包子吃得正歡的,朱逢琛口中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心里暗罵,真是沒心沒肺。

  楚?垂下眼簾,并未說話,因著玉面渡給他三成功力,離開鬼門便耗損不少,此時僅能夠維持人形,再多的卻也做不了了。

  更何況這里是朱國境內(nèi),跟青國,也就是祁府那邊一個東一個南,的確相隔甚遠。這又是朱逢琛的地盤,先不論朱逢琛說的是不是真的,憑著朱逢琛那個執(zhí)著的勁頭,自己肯定是護不住主子的,到最后怕還要拖她的后腿。想到這,楚?好看的長眉扭成一團。

  朱逢琛沒有催促楚留殤,目光眷戀的看著旁邊蹲著的小人兒,盡管只能瞧見她烏黑的秀發(fā),他也覺得滿足極了。只有經(jīng)歷過失去,才知道曾經(jīng)的擁有是多么不容易。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背?拉起擎鑲剛空下來的手,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走著還不忘毒舌道:“竹君還是前面帶路吧,這地方土匪多得像老鼠,壯得像野豬,指不定我和姑娘一個不小心就走進土匪窩了?!?p>  朱逢琛的冰瞳陰惻惻地盯著楚?牽著擎鑲的那只手,恨不得現(xiàn)在就上去把那只手宰了,然后剁了喂狗。

  楚?滿意的看著朱逢琛黑臉,他高興的哼起了調(diào)子,朱逢琛的目的達成了,可不得受點小折磨?

  楚?一看到朱逢琛那拉得老長的臉,心里就哈哈哈哈哈。

  朱逢琛摸摸袖中的芷翹,低沉說道:“芷翹,你看看那個不著調(diào)的,你放心讓你主子跟在這種人身邊嗎?”他的眸子深邃惑人,目光卻森冷的讓人不寒而栗。

  不一會兒,三人就進了逢竹閣的結(jié)界。每往前踏一步,周圍的景觀都不一樣。

  擎鑲稀奇的咂咂嘴,黑眸左顧右盼。

  朱逢琛一路都留意著擎鑲,此刻見她這副略微‘單純’的模樣,頓時明白為何楚?帶她來了朱國而不是回祁府了。

  以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進了祁府不用一天,最多兩個時辰絕對魂魄散盡。

  他密音傳到楚?耳中:“魂魄這么輕,不用那些人來,就是被人嚇一跳這剛聚好的魂也要跑了。”

  “我又何嘗不知,現(xiàn)在千妙和百里甄不知往生到哪了,沒有他二人你覺得我能加鎮(zhèn)魂鎖嗎?”楚?暗含氣憤的聲音傳來,再怎么和朱逢琛唱反調(diào),只要對擎鑲好他都可以用盡全力去做。

  “我先前在她識海里修養(yǎng),倒是幫她擋了不少孤魂野鬼,現(xiàn)在我被迫出來了,她必定不會再讓我進她識海?!闭f到此,楚?語氣里滿是怨悶,要不是被她那個動作惡心到了,他才不會跳出來。現(xiàn)如今好好休養(yǎng)才是正理,也不知道這人聚魂之后咋成這個樣子了,焉壞焉壞的。

  “那菊靈呢?讓她寫張符遮遮氣息也是好的?!敝旆觇]揮衣袖,將眼前的幻境抹去,一個幽靜的樓閣便顯露出來。

  樓閣一共三層,四周紅色的竹子成片的環(huán)繞,風吹來,竹葉頓時沙沙作響。

  “才進祁府就被搞到鬼門關去了,還見菊靈,做夢的吧。”楚?嗤笑。

  三人幾步入了閣,籬寂恰好迎面走來。

  “籬寂,帶擎姑娘先去休息。”朱逢琛朝籬寂點點頭,轉(zhuǎn)過身看向擎鑲。

  “小擎姑娘,就把這當自己家,不必拘束?!?p>  “誒誒誒,這不可啊,是客便是客,哪能當自己家呢?!背?看不下去朱逢琛這副模樣,想占便宜,得過了楚?大俠這關。

  朱逢琛恨不得一掌把楚?拍到地里去,一句話都要反駁,是狗嗎?見人就吠。

  擎鑲瞄了二人幾眼,感覺氣氛有點不對勁啊。

  看到籬寂比了個請的手勢,她急忙跟了上去。走出一段距離后,她突地回過頭來,卻陡然對上朱逢琛欲言又止的眼神,朱逢琛淺淺一笑,如來三縷春風。

  她瞇眼細看過去,卻被他眸子后隱藏著的鋒芒嚇到,忙轉(zhuǎn)過頭跟上籬寂的腳步。

  一時間她胸中心跳如雷,面上隱隱躍上兩抹疑紅,再瞧,她的黑眸里卻靜的如一潭死水。

  看著擎鑲的身影在拐角處消失,楚?朱逢琛二人才收回目光。

  “怎么回事?”朱逢琛隨身一坐,身下一方軟塌就浮現(xiàn)出來。楚?也有樣學樣,身子隨意一歪,果然身下就有了軟塌。

  楚?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隔空取來茶具,他抿了口茶,贊道:“好茶,不愧是逢竹閣的上品?!?p>  朱逢琛不滿的瞥了他一眼,明知道他急于知道當年的事卻偏要這樣吊著。

  楚?也不敢把朱逢琛惹火了,免得受罪,他開口說道:“其實百年前那場大戰(zhàn)并非只是黑手營挑起。那時候,菊靈發(fā)出靈識,梅靈還在擎蒼山歷劫?!鄙褡R耗體內(nèi)功力,以探周邊情形。靈識卻是借天下生靈之便,傳一語之言。

  楚?眼眸里就像進了滴墨,將整個眼眸渲染得越來越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憤怒的事,眼眸里的兇光越來越顯。

  朱逢琛看了他一眼,卻是沒打斷他。

  楚?讓自己陷進榻中,整個人松散下來:“從古至今歷劫最忌諱半途生變,你也知道,歷劫之人若是不小心著了道,輕則重傷臥床前功盡棄,重則走火入魔魂飛魄散。所以我當機立斷將菊靈的靈識截了,在簾洞留下一縷靈識后就孤身援戰(zhàn)?!?p>  “哪知,那是調(diào)虎離山之計對不對?”軒轅辰問道,他坐直,放在雙膝上的手緊握成拳,語氣惡劣:“梅靈歷劫你怎可不守著她命門,若是給人可乘之機,你可知是什么后果?。”

  “我當時心高氣盛,哪曾想到有人膽敢來犯。截了靈識,我將擎蒼山封查之后,自認為無人敢犯,留下靈識便走了。后來我與妖族大戰(zhàn)之時收到芷翹的警示,本想抽身離去,奈何妖王的手下碧苔纏得我不能脫身?!闭f到此,楚留殤眼神暗了下來,不自覺的咬牙切齒。

  “你可知道,待我回到擎蒼山時,鮮血將擎蒼山都染了色,一片紅白之間就她一人,她一人抵擋黑手營成百上千的殺手,地上橫七豎八倒的全是黑手營的那些個孽畜!我明明將擎蒼山都查了一遍,怎可能突然間齊聚這么多人。后來我想明白了,是我們擎蒼山出了奸細?!?p>  “原以為青國那里,只是因為和妖族避無可避,所以才打了起來。后來想想,不止如此。擎蒼山的殺手那般狂妄,黑手營不拘損失如何,對梅靈是下了死手的。”

  “我遠遠看著,所有內(nèi)力都使不出來,想來是梅靈啟用了禁術。那些殺手都并未使用內(nèi)力,每個人身懷利器,更甚至取來了羅盤對陣。一時間梅靈竟奈何不了。后來,梅靈用凌霄琴退敵,當時她已是強弩之弓,猛然將畢身功力全注入琴中?!?p>  楚?閉上眼,像是回憶起當時的場景,臉上悲哀凄凄。

  “我近不了她的身,眼睜睜看著她走火入魔。”楚?抬起手臂搭在眼前,語氣哽咽:“后來芷翹從簾洞里出來,我就知道大事不好,芷翹一直都在簾洞里鎮(zhèn)守梅靈的三魂七魄,不到生死關頭是絕對不會離開半步的。”

  朱逢琛站起身來,指節(jié)被捏的泛白,額上青筋暴跳,他知道當年的事情不一般,卻沒想到背后勢力如此復雜。

  查了百年也只扯出妖王和黑手營勾結(jié),擎蒼山的叛徒藏的是真的深。

  “別說了,吾都知道了。吾只當黑手營就是打秋風的,卻不想竟然是他們背后出陰招?!敝旆觇≡賳?“你可知道梅靈的額飾去哪了?”

  楚?斂眉深思,而后搖了搖頭:“那東西威力巨大,我都不敢輕易靠近。一直都是梅靈貼身帶著的。這么說來,很不對勁,那東西那么厲害怎么可能還任由梅靈走火入魔。況且這么多年來,它竟是一點波動都沒有?!?p>  “若是沒有梅靈的命令它是不會自作主張的,這次沒出手那么只能是梅靈給它派了任務。會是什么任務呢?竟然要用到上古神器。”楚?低聲喃喃道。

  他當年心氣真是太高了,上千年來沒人敢挑戰(zhàn)他的威嚴,他竟是忘記了自己只是一縷魂魄,他的一切都是靠著梅靈而生存下去的,他的任性害了所有人。在大難面前他出不了任何力,挽回不了任何事情,一朝戰(zhàn)敗,全盤皆輸。

  “芷翹只知護主,這些彎彎繞繞它本就不精通。梅靈一出事它便慌了神,想來,你們查了這么久,也問過芷翹多次,這些事情它不清楚。下次把它放了,別一直攥在手里不放?!?p>  朱逢琛可有可無的嗯了聲。

  “朱逢琛,我這次是真的認清了,你起碼還能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力挽狂瀾,那么多人卻袖手旁觀,等著吧,此仇不報,天罰可懲?!?p>  楚?心中百年的仇怨終于說出口,那些在大戰(zhàn)中渾水摸魚之輩,落井下石之人,終會有報。

  楚?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開口道:“我突然想起一事,我得去妖界一趟。擎鑲暫且交給你了,你多護著她些,別把這些事情告訴她。她現(xiàn)在什么都記不得,說了怕是撐不住?!?p>  “你去妖界做何?”

  “血債血償!”

  朱逢琛皺眉:“時機未到,更何況你現(xiàn)下這情況,怎么報仇?”

  楚留殤起身坐正,下定決心道:“我要先閉關一陣子,千妙他們還不知往生至了何處,我得去找找,爭取早日將鎮(zhèn)魂鎖放入她體內(nèi)。報仇這事,十年不晚?!?p>  “我?guī)е?,終是不便?,F(xiàn)如今我也只能麻煩你了,你可不能趁這機會亂來啊,讓我知道你干了什么羞于見人的事的話,我把整個朱國都拆了?!?p>  “對了,你先帶她去青國皇宮,正好青帝老兒手里有一神器定仙羅盤,此物對她百益而無一害。梟頃那事情過去這么久都沒解決,而神器卻不能再等。神器散落人間久了怕會染上污濁氣息,若是讓心術不正之人得到神器,只怕會出大事。”楚?坐起來,右手握拳一揮,頗有架勢。

  朱逢?。骸澳闶遣皇沁€想說要重振雄威?”

  楚?嘿嘿一笑:“你可真了解我,借著這次機會,可不是得整整威風。我們的敵人在暗,我們在明,這對我們很不利......”他話還沒說完,朱逢琛就站起身來。

  朱逢琛無語至極:“隨便你了,你自己找房間休息,我先去看擎鑲。”朱逢琛踏步離去,身影隱入夜色當中。

  “真是的,我難得這么認真一次,還不聽我說完?!?p>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啊?!背?說完,就歪倒在軟塌上,緩緩閉上眼。

  朱逢琛幾個閃身來到擎鑲的門前。他躊躇著不敢進,他壓抑了好久,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更何況這百年。

  他這百年來,忍的著實辛苦,思念在他心間發(fā)瘋般生長,苦澀伴著每次午夜回夢。當初他不過是去了一趟溟海,回來時卻已物是人非,曾經(jīng)美好的一切猶如黃粱一夢,每每想起都讓他痛不欲生。

  籬寂勸他,讓他聽句勸,可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五絕為天下而生,天下因五絕而安平。如若可以擇路而棲,他們都不愿擇此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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