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夜
客棧里留宿的武林人物大多已去歇息,本坐在柜臺后抄著袖子瞇眼養(yǎng)神的掌柜這才緩緩站起身,拿起剪刀。
不等湊近油燈,燈花就“噼啪”炸開,跳出數(shù)點火星,其中兩點竟然落在掌柜袖子上。
掌柜忙拍了拍袖子,果斷伸出剪刀,將油燈里的燈芯剪了剪。
浸飽油脂的燈芯火焰猛然一個上竄,將大堂照得更加明亮。
柱梁陰影里的小桌邊坐著一個滿身蕭瑟的男人,他全身黑衣,頭纏黑發(fā)帶,面孔浸在陰影里,看不清楚。他似乎極為嗜酒,小桌上擺了數(shù)只酒壇,掌柜知曉這些酒壇早就被喝得涓滴不剩。
掌柜搖搖頭,年青人喝酒不知節(jié)制,到老才知受罪。別看這里是邊疆,冬日嚴(yán)寒,要喝些燒刀子御寒,但他向來不敢多喝。酒醉易失控,失控就要誤事,甚至惹下大麻煩,非明智之舉。再次瞥了瞥年青人,他幾乎要開口勸說這人回房休息。
就在掌柜要開口之際,那人猛然握手成拳抵在唇邊,劇烈咳了一陣,隨后,他啞著嗓子喊道:“小二,再來一壇酒!”
小二早就趴在桌子上睡著,這會也未醒。
掌柜輕輕回了聲:“來了。”說著,撿最小的酒壇拿了一個走過去,放在這人桌上。
油燈的昏黃光線下,掌柜才看清這人的面孔,他滿臉滄桑憔悴,只一雙眼睛明亮清透還保持著年輕。
掌柜道:“客人已喝了不少,還是早點休息吧?!?p> 客人微微一笑,猶如春水破冰,輕嘆道:“掌柜有心?!闭f著,將這壇酒舉起,一飲而盡。
也是怪事,這壇酒喝下,客人不再咳嗽。
掌柜這幾日看多了武林中人,于是問道:“客人也是去關(guān)外尋寶的?”只這人身上并沒有武器,且長相清俊,完全不像武夫,倒像個探花郎。這么斯文的這些天也就只看到三四個。
客人微笑嘆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可不是要去瞧瞧寶藏嘛?!?p> 掌柜見這人態(tài)度溫和,不由多說了幾句:“會有這樣的好事?我看說不定就是個圈套?!?p> 客人眼睛含笑問道:“哦?為何?你看每天這么多人出關(guān),怎么會是圈套?”
掌柜抄手道:“老頭我就知道天上不會掉銀子,只有靠著一雙手才能致富?!?p> 客人似贊同地點點頭:“老丈這個想法是對的。”
掌柜見客人喝酒后似乎精神許多,勸道:“亥時了,客人還是趕緊休息吧?!?p> 客人點點頭:“這就去,有勞掌柜?!?p> 掌柜擺擺手:“應(yīng)該的?!闭f著,回了柜臺后。
就在這說,屋外傳來鷹隼的嘯聲。客人聽到后,飛身掠出大門,消失在夜色中。
掌柜看到對方疾如閃電的身形消失,不由長大嘴巴,感情這位還真得是位武林高手。
……
黑衣人很快來到一處樹林,伸出手臂,頭頂?shù)您楒乐敝眽嬒?,重重落在他手臂上,其雙翅扇起的狂風(fēng)將地上的落葉塵土高高揚起,不時落在黑衣人臉上身上。
黑衣人并未閃躲,而是輕笑道:“數(shù)載不見,老朋友還是這么調(diào)皮?!闭f著,拿出一塊鮮嫩的羔羊肉喂給鷹隼。
鷹隼埋頭吃肉,黑衣人另一只手撫摸著它的羽毛。隨后,就從鷹隼的一只爪子上取下一個小指長短的竹筒,拿出里面的密信……
看完密信,黑衣人神色不變,手指內(nèi)氣激發(fā),將密信化為紙屑,隨風(fēng)飄散。眼神溫柔的看著鷹隼,他不時撫摸其背上烏黑油亮的羽毛,直至鷹隼吃飽,再次展翅離去。
抬頭望著星空之下越來越遠的黑點,黑衣人輕嘆一聲,轉(zhuǎn)身離去。
待他離去不過數(shù)息,一個瘦小的身影從大樹后走了出來,模糊的星光照在他的臉上,竟然是李真。
……
翌日
晨光透過窗欞灑在花滿樓臉上,他眉頭皺了皺,緩緩睜開眼睛,瞳孔還有些茫然之色透出。
側(cè)耳聽了聽,屏風(fēng)后另一張床上并沒有李真的呼吸聲,原來李兄起得這么早?
想到這里,本想睡個懶覺的花滿樓猛然坐起,今天要準(zhǔn)備前去草原的裝備,不能全都丟給李兄。
想到聚寶齋除了經(jīng)營珠寶玉器,還經(jīng)營皮貨布料,花滿樓就想找掌柜打聽打聽這鎮(zhèn)上有沒有這家鋪子的分號。
花滿樓自問沒有多少砍價還價的本事,還是比較相信這家在姑蘇經(jīng)營多年信譽良好的老店。
來到大堂,十?dāng)?shù)張桌子都已經(jīng)坐滿,花滿樓環(huán)視一圈,只看到柱梁后一張雙人小桌還有一個位置。他叫住小二點了早膳,又指了指那個空位,這才緩步走過去。
“兄臺,打擾,介意在下同桌用膳嗎?”花滿樓看到對方清俊的面孔很是吃了一驚,這人不是……
對面的客人微笑道:“自然不介意,請?!?p> 花滿樓道謝坐下,心里還在尋思他怎么到這里來了,難道也同寶藏有關(guān)?奇怪,他不是貪財之人,莫非又有什么友人牽涉其中?至于親人……
小二很快將花滿樓點的大碗羊肉面端了上來。
花滿樓道謝后問小二:“不知鎮(zhèn)上可有聚寶齋的分號?”
對面的人在聽到“聚寶齋”三個字時眼里幽光一閃,耳朵豎起。
小二笑道:“確有一家分號,在甜水井,一問便知?!?p> 花滿樓丟給小二一角銀子的小費,小二眉開眼笑地走開。
拿起筷子,花滿樓大口吃著面,速度極快卻并不粗魯,反而有種賞心悅目之感。
對面之人滿眼欣賞,但奇怪的是花滿樓并沒有主動交談,對這人的欣賞更是無動于衷。
羊肉面咸香可口,與江南之地所用羊肉滋味不同,卻更加美味,不僅李真愛吃,花滿樓也愛吃,這是花滿樓難得表現(xiàn)出的強烈喜好。
一碗熱面下肚,嚴(yán)寒被驅(qū)走,氣血似乎更加旺盛,在體內(nèi)來回奔波。
就在這時,李真從外面走了進來,手里還把玩著一個銅香囊。
花滿樓眼里余光瞥到他的身影,忙放下筷子,揚聲道:“李兄,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