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yuǎn)的北地,古月?lián)崦峭跹┣虻拈L毛,突然抬起頭對著皎皎明月諱然一笑。
玄苦大師的弟子,到底還是心軟一些。不過略施小計,就開始心疼自己的妹妹了。
這下,還想要獨善其身?呵呵。
雪球啊,淼淼要是知道,我這么算計那個讓她滿懷愧疚的哥哥入局,她會有什么反應(yīng)。
會不會,比知道攝政王妃是她親娘的表情更精彩呢?
有時候,我也會覺得很累,想要放松下來??墒悄哪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千斤重?fù)?dān)能者負(fù),錦繡山河智人譜。是誰的責(zé)任,一個都別想逃了去。一個都別想...
古月拍了拍雪狼王的腦袋,走進(jìn)颶風(fēng)里,雪狼王溫順地伸直后腿,不緊不慢地跟上女子的腳步。
清晨的陽光伴隨著涼涼微風(fēng)灑落在云星兒的房門上,兩扇黃花梨木門吱呀一聲從里面推開。今天的云星兒相較昨日而言打扮地更精細(xì)些。
烏黑油亮的長發(fā)上下分開,上半部分編成了幾根辮子,交錯盤繞在腦后,再綴以三支點翠步搖,下半部分只編了兩三根垂在肩頭,其余的都自然散下。
溫柔優(yōu)雅的發(fā)型再配上一身裁剪到剛蓋住腳的碧霞煙羅裙,通身的碧色就像美人眼中的那汪清水,在觀者的心中晃啊晃啊,晃得叫人心里癢癢。
“攝政王爺和蘇世子也來了,正陪著平王殿下在花廳等著呢?!毖├鏉M意地看著被自己打扮妥當(dāng),光彩照人的云星兒,臉上帶著笑意,不住點頭。
云星兒抿唇一笑,端的一副溫柔賢淑的模樣,提了提裙擺往花廳走去。
攝政王夫婦對自己的和親之事倒真是殷勤的很。昨兒個就安排好了四位適齡皇子輪流來跟自己‘相處’。
今天是第一天,來的是大皇子平王。就是那個昨日一直拿著一本書不放的那個了。云星兒在腦海里勾勒出大皇子蘇彰的模樣來。
因為昨天有蘇影一直從中插科打諢,蘇彰又捧著他的寶貝書不放手,也沒什么存在感,所以對這個只見過一面的大皇子,云星兒心里也沒個譜。
后來被攝政王蘇啟玨叫走,云星兒驟然迎來了那么多問題,再也沒了跟那幾個皇子寒暄的心思,這個大皇子就這么被忽略過去了。
按古家對她從小的培養(yǎng)來說,云星兒本來不應(yīng)該犯這么低級的錯誤。但直覺告訴云星兒,越是存在感不強(qiáng)的人,要么真的平庸無奇,要么就是大智之人。
蘇影昨晚說的事情還在云星兒心頭盤旋,但無論如何,了解幾個皇子是云星兒此刻首要做的事情。有攝政王夫婦給遞的這個梯子,對云星兒就是個極好的機(jī)會,她自然樂得配合。
理了理身上的衣褶,云星兒抬起頭露出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微笑。這是她對著鏡子找出自己最美、最得宜、最自然也是最人畜無害的一個表情。
帶著這副假面,云星兒施施然走進(jìn)了花廳。
好一個巧笑嫣然的美麗女子!
蘇彰放下卷軸,眉頭一跳,心里暗嘆。
裝起來還挺像那么一回事嘛。
蘇銘看到自己堂兄對云星兒露出贊許的目光,不禁撇了撇嘴。
從云瀚回來的這一路上,云星兒給他的感覺不是談笑間的陰謀滿腹就是面對刺殺時的冷靜沉穩(wěn),好一點的,也就是云星兒在他中毒時所表現(xiàn)出的溫柔細(xì)心。
可要說像今天這樣的打扮、這樣的感覺,蘇銘還是覺得面前這個靜若處子的云星兒跟自己認(rèn)識的那個人完全搭不上邊。
“攝政王。”云星兒對蘇啟玨點頭微笑。蘇啟玨理了理衣袖看向云星兒,同樣如此回禮。
蘇彰則將卷軸放在一邊的石桌上,站起身來君子風(fēng)范地給云星兒讓座?!肮?,請這邊坐?!?p> 云星兒身量在女子中已是高挑,可現(xiàn)在站在蘇彰面前頭頂才只堪堪倒了蘇彰的鼻尖。
云星兒抬頭看了眼臉頰微紅的蘇彰,再次露出笑意。但這次是發(fā)自真心的。
不同于其他權(quán)貴子弟身上腐敗的脂粉香氣,蘇彰的身上只有一股淡淡的書卷氣,衣服也沾上了紙墨香,這讓對香味十分敏感的云星兒心生好感。連帶著坐到他身邊覺得心曠神怡。
微風(fēng)送來花香,給花廳里送來幾分旖旎。蘇銘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順勢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攝政王蘇啟玨則滿意地點了點頭。
阿冰的至親之人,自己不愿意傷害,如果能讓她死心塌地待在越海、沒有二心的話,那是再好不過的。
弟弟蘇啟鈺這幾個兒子,一個都沒能遺傳了他們父皇的多情體質(zhì)。反而看多了后宮中那幾位各有風(fēng)韻的娘娘,眼光高這點也跟他們父皇不相上下。就幾個到現(xiàn)在還沒開竅的小屁孩,還各個嚷嚷著要尋得一心人,深情共白頭呢。弄得自己那弟弟哭笑不得,也由著他們胡鬧去了。
如今,阿冰這侄女長得標(biāo)致,人也知書達(dá)理、氣度不凡,還是自家兒子的救命恩人,要是能跟弟弟的這幾個孩子促成一對,那也是一番佳話。
最重要的,還是讓她盡快定下心來,嘗試給阿冰醫(yī)治。
女子再怎么樣,最后還不是有個歸宿最重要,只看星兒這孩子今日這身上道的打扮就都知道了。
“咳咳。一會兒,你們?nèi)齻€小輩去游湖,本王就不跟著了?!碧K啟玨干咳兩聲,打破花廳里的微妙氣氛。
“游玩后好生送公主回來,公主的安全可得放在第一位?!碧K啟玨跟蘇銘、蘇彰二人擺了擺手,離開了沁園。
目送蘇啟玨離開后,蘇彰微微側(cè)頭看著云星兒,柔亮的長發(fā)被干干凈凈地攏在肩上,臉頰上那道傷疤被云星兒花了幾朵蘭花在上面,配著一身碧色也不顯得突兀,反而更像是這一身裝扮的點睛之筆。
“公主,我們也出發(fā)吧?”溫潤的氣息噴在云星兒的額旁,儒雅的聲音讓云星兒在大皇子的身上看到了兄長云子鶴的身影。
只是這么容易臉紅的性格可比哥哥靦腆的要多得多。云星兒心里暗笑一聲。
“聽大殿下安排。”云星兒抬頭對上蘇彰黝黑的眼睛,甜甜一笑。
嘶。蘇銘在一邊暗戳戳地倒抽一口涼氣。
這個云星兒,變臉變得還真是快。對自己也沒見這么好說話過。
最重要的,她跟自己的幾個堂兄見面,他們相互‘了解’,還拉上自己這么大一個電燈泡。這種酸倒牙的情景自己還有至少三遍得看,真是想想都受不了啦。
當(dāng)然,雖然蘇銘心里一百個不情愿,可是,他已經(jīng)從他父王那得知了云星兒要給自己母妃醫(yī)病的事情,雖然現(xiàn)在還不知有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有希望總歸比干等著要強(qiáng)。蘇銘心底里也相信,云星兒不是無根無據(jù)、大放厥詞之人。
于是,在兩人的注目禮下,蘇銘咧開一個燦爛的笑臉,率先站起身出去安排馬車。
“公主,請。”“大殿下,請?!眱扇丝涂蜌鈿獾仄鹕恚嗷ザY讓著上了馬車,看得蘇銘心里又是一陣著急。
龍子湖的荷花還沒有開敗,云星兒和蘇銘、蘇彰三人登上小船的時候心情還有些小小地激動。
這些年,云星兒和哥哥雖然走遍了云瀚的土地河山,也曾在食國邊境做過逗留,但越海這個地方云星兒還是第一次踏足,這樣大的湖面,云星兒也是第一次見到。
龍子湖位于北都京郊,夏日里的湖邊比起京城里的街市還要熱鬧,甚至湖面上都有來來往往的商船在叫賣著各種新奇的小玩意。
蘇彰、蘇銘兩個兄弟明顯對這種現(xiàn)象是見怪不怪了,看著云星兒閃閃發(fā)亮的眼睛,蘇彰淺笑一聲,從旁邊的商船上買來一只河燈放到云星兒手上,隨即自己轉(zhuǎn)過頭看向一邊,像是被旁邊的什么東西給吸引住了,一點也挪不開眼睛。
這一番操作把云星兒整的一愣一愣,呆呆地看著手里剛被塞進(jìn)來的還熱乎著的花燈,再看看一邊裝作什么事沒有、也不理會自己的蘇彰,云星兒此時也哭笑不得。
這越海帝和林貴妃是怎么教的,教出了這么一個不開竅的兒子。
蘇銘看著這頭的事都看不過去了,直接把蘇彰擠回船艙,自己湊到云星兒面前。
“諾,這個是做什么的?”沒見過河燈的云星兒一臉迷惑地把手里的河燈丟給蘇銘。
蘇銘伸手從空中撈過奔著自己來的荷花型河燈,轉(zhuǎn)臉看了眼在船艙里正往這邊偷看的蘇彰,得意地晃了晃,然后轉(zhuǎn)回來看著云星兒。
“這個你沒見過,這是河燈,許愿用的。寫了自己的心愿放進(jìn)去,然后叫它自己順著水流飄走,南邊地勢低的地方有個觀音池,要是河燈能飄進(jìn)觀音池,就說明觀音大士應(yīng)允了你的請求,會幫助你促成此事?!碧K銘拎著荷花燈的一頭,走上前在云星兒的面前晃了晃。
“不過朝云公主這種人應(yīng)該不會相信這種沒有根據(jù)的故事吧。自己努力得來的,放在身邊才安心不是?!?p> 蘇銘正要把手里的河燈丟出去,抬手就感到手上一空。原來是云星兒將河燈給奪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