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褪去紅色的外衣。
清晨難得的清涼被炙熱的光線烘散。
朱雀門官道兩側(cè)的柳樹上,一排排黑色的夏蟬趴在樹梢,鳴聲陣陣。
“謝殿下大恩,謝殿下?!?p> “殿下真是在世圣王?!?p> “……”
劉鈞宣布的政令再次引起騷動。
流民們爭相稱頌。
抬起手壓了下,劉鈞道;“爾等既為本王之子民,這是本王當行之事?!?p> 轉(zhuǎn)向粥棚,他道:“既然你們都知道了,本王便不打擾你們吃粥了。”
一邊說,他一邊向城內(nèi)走去,同時交待陪同的劉讓照應(yīng)好流民。
“李左傅在景陽城嗎?”到了城門口,劉鈞問道。
強忍著困意,劉讓道:“殿下出征后李左傅便去了武平府,昨日傍晚方回,因擔心打擾殿下休息,下官沒有讓人通報?!?p> 劉鈞點了點頭,讓胡為去叫李然勤政殿議事。
他解決了豪山府的流民,這流民最多的武平府現(xiàn)在什么狀況,他需要了解,以統(tǒng)籌規(guī)劃這批流民。
胡為得了令,先一步去叫李然。
當劉鈞回到王府的時候,李然已經(jīng)在勤政殿等候。
“恭賀殿下大勝而歸?!币姷絼⑩x,李然面露慈師般的笑容。
劉鈞是他的學生,如今且不管這學生是不是自學成才。
總之,劉鈞建功立業(yè),他總歸臉上有光。
“本王不才,承蒙左傅夸獎了?!眲⑩x笑道。
記憶里小靖王經(jīng)常被李然鄙視,現(xiàn)在被恭維,他倒是挺爽的。
“哈哈哈……”李然笑了起來:“殿下謙虛了?!?p> 沉吟了一下,他道:“下官昨日方歸,在武平府已將殿下制定的政策用快馬傳到流民耳中,只是武平府閑余的耕地有限,靜安府也差不多,估計至少還有八萬的流民需要在景陽城安置?!?p> “八萬?”劉鈞被唬了一跳。
他知道兩府安排不下近二十萬的流民,但沒想到還會剩下這么多。
加上他帶回來的一萬余流民,這景陽城附近將有九萬流民。
“景陽城有多少田能夠分給流民?”劉鈞對這些數(shù)據(jù)都不清楚。
現(xiàn)在他越來越明白王府左傅右傅職位的重要性。
也明白為什么歷朝歷代都要宰相。
因為無論是帝王還是他,根本不可能什么事都自己插手。
很多事情都需要咨詢他們才能掌握。
“景陽城的官田多,加上抄家來的田產(chǎn),總共有三十萬六千五百三十二畝閑置的良田,按照景州的政策,一丁分田十畝,最多也就能安置三萬余流民。”李然對各府閑置田產(chǎn)的數(shù)字倒背如流。
“這樣的話,還有六萬流民?!眲⑩x皺了皺眉頭。
古代因為畝產(chǎn)太低,所以一般來說個人田分的田多。
因為按照一畝產(chǎn)兩石糧食算,十畝地也就產(chǎn)糧二十石,兩千多斤。
而當代一畝地基本畝產(chǎn)八百斤。
這還是遇到風調(diào)雨順的年代,若是災(zāi)荒之年,畝產(chǎn)會更少。
對一家三口來說,春秋兩季四千多斤的糧食便是他們?nèi)甑氖杖搿?p> 這些糧食要吃,還要交稅,還要拿去一部分賣錢去購買農(nóng)具,鹽,棉紗等生活用品。
一年下來,好一點的人家能富余幾百斤糧食。
那不好的便只能舉債度日,家中孩子根本上不起學。
古往今來,農(nóng)民的日子都是很苦的。
放之當代,若只是以種田為生,那日子也是過不下去的。
不過當代的農(nóng)民可以入城打工,種地當成副業(yè)。
可古代可就沒這個條件了,農(nóng)民只能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
所以,想要改善百姓的生活,讓他們的子女上的起學,他就必須給百姓們創(chuàng)造工作崗位。
“這六萬人就交給本王吧。”一番深思,劉鈞有了決定。
很顯然,只把流民送去種地是個很愚蠢的決定,他需要這批人幫助他打造工業(yè)基礎(chǔ)。
“殿下想要把他們安排到工坊中?”李然說道。
劉鈞給了流民兩條路,一條路滿了,便只能走另一條路了。
劉鈞點了點頭,“你也清楚只靠農(nóng)賦是無法維持景州上下的,唯有商貿(mào)才能給景州希望。”
若是以前,李然還會反對。
但是如今四府的支出是靠胭脂的利潤支撐起來的,他就無話反駁了。
“只是苦了殿下,怕要被朝廷大臣和其他諸王嘲笑,丟了顏面。”李然嘆了口氣。
對這位年僅十四歲的靖王,他越來越贊賞。
這天底下有太多只要面子,不要里子的人。
“總比丟了景州基業(yè)強,顏面這玩意又不能當飯吃?!眲⑩x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搞清楚了還會抵達景陽城的流民數(shù)量,劉鈞讓李然回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果然有大量流民涌向景陽城。
一時間景陽城外人山人海,人頭攢動,施粥的棚子連綿數(shù)百米,每日耗費的糧食上千石。
“殿下,六萬人,這么養(yǎng)著也不是個事,一些人吃飽了沒事干,尋釁滋事,這幾天抓了不少人,長期以往,會出亂子的。”
朱雀門外,劉讓哭喪著一張臉。
一萬多人的時候,他還能接受。
現(xiàn)在六萬多人,每天六萬張嘴,府庫的糧食是一車車往外拉。
身為景陽知府,他總得提出實際的問題。
李然沒有說話,而是看向劉鈞。
畢竟這事劉鈞自己攬下來了,想必有自己的打算。
“本王沒想著白養(yǎng)他們,而是準備以工代賑,否則只會把他們養(yǎng)成伸手黨。”劉鈞淡淡道。
“伸手黨?”李然和劉讓都怔了了下。
“就是喜歡伸手要,卻不愿付出的一群人,哪天你要是不給了,他們還會罵你?!?p> 劉鈞簡單解釋了一句。
“哎呦,這個詞貼切?!焙鸀榧皶r送上馬屁。
李然和劉讓對視一眼,搖了搖頭。
他們對劉鈞口出別致的新詞已經(jīng)習慣了。
“王瑜,他們就交給你了,你不是嫌人手不夠嗎?現(xiàn)在六萬流民總夠了吧。”劉鈞對李然身后的王瑜說道。
今天他把王瑜叫來就是為了以工代賑。
歷史證明,無論是難民,災(zāi)民,只要白養(yǎng)著,時間久了就容易養(yǎng)成大爺,哪天你要是不給了。
他不會記得以前的恩情,跳起腳就罵你。
所以有聰明人發(fā)明了以工代賑,這便是讓官府建設(shè)基礎(chǔ)工程,受賑濟者參加建設(shè)獲得勞務(wù)報酬,以此取代直接救濟。
“夠了,夠了,太夠了。”王瑜哈哈大笑。
劉鈞點了點頭,對姜季同道:“將以工代賑之事告知流民,若有那好逸惡勞,只想白吃白喝的,就給點盤纏,讓他們自行離去,這點骨氣都沒有,留之無用?!?p> 出門的時候劉鈞就讓姜季同準備了鑼。
這時他走到人群中間,將鑼敲的震天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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