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里,正睡著的端落兒猛得坐起身來,她頭暈目眩,呼吸困頓,已不記得眼下是哪里,只一味嘟囔著:“小遙,小遙……”
納索和納童聞聲趕到床前,焦急地道:“郡主,您怎么了?”
端落兒伏到床邊,頭痛難忍,再也說不出話來,已然昏了過去。
見她如此,納童有些亂了陣腳,嚇得只知反復呼喊,好在是納索冷靜,立刻去請御醫(yī)。剛跑出西宮大門不遠,迎面就撞上了國主正同斗笠怪人說著話。
汲霍顯然沒想到這個時辰會突然跑出人來,正要訓斥,卻見納索一臉憂急的神色,便道:“這是怎么了,慌慌張張的?”
納索道:“啟稟國主,落兒郡主突然身子不適,人已經昏迷了,奴婢正要去請宮醫(yī),這才驚擾了國主,請國主恕罪!”
“昏迷?”汲霍眉頭一皺,看了那斗笠怪人一眼,道,“不用去找了,我們過去看看?!?p> 到了西宮,汲霍大步走到床前,納童趕忙站到一邊,只見端落兒面色慘白,額上不斷滲出豆大的汗珠。
納索焦急道:“國主,您看公主這情況實在不妙,要不奴婢還是去請宮醫(yī)來吧!”
汲霍沉聲道:“不必了?!?p> “可是……”
汲霍冷冷看她一眼,道:“他會給郡主診治的,你們先出去,切記這件事不準對任何人提起,對郡主也是,明白了嗎?”
納童和納索只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退了出去。
汲霍掏出一個瓷瓶,從中倒出兩枚丹丸,喂端落兒喝了下去,眼瞅著她呼吸漸穩(wěn),神情也平和下來了,這才將她平放回枕上。
“這屋子里太熱了,你要不把她們支開,我可要悶死了?!迸赃叺娜巳∠铝硕敷疑戎L,他生著一張俊秀的臉,劍眉星目,美中不足是右側腮邊有一道傷疤,“你還在用這方子?”
汲霍道:“你這么多年不在,哪里有人為我配新方子呢?”
“那倒是?!蹦侨艘膊豢蜌?,又道,“不過荒廢了這么多年,那些本領撿起來也不知道要多久,一時半會也配不出新的來了。”
汲霍道:“你回來了就好,而且這個一直好用的。只是她身子實在太弱了,就算分量已經減了,她好像還是扛不住?!?p> “心疼了?你對女人也像對這方子一樣專一就好了。”那人說著,目光流連在納童和納索的離開的方向,“我看你這宮里,漂亮妹子越來越多了。”
“你看上了哪個?”汲霍瞟他一眼,他明明什么都知道,還在這亂說。
“大哥……,”躺在床上的端落兒卻在此時呢喃了一聲。
那人聞言一怔,上前走了兩步,看著床上的人,目露驚艷之色。
汲霍敏銳地覺察到異常,輕聲道:“出去說話?!?p> 兩人一齊到了外室。
汲霍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們認識?”
“也說不上認識。”那人道,“這藥你給她用了多久了?”
“姜闔丹早就開始服用了,等回了驤應才開始搭了香包?!奔郴袅粢庵纳袂椋?,“左子央,你有什么就直說,可不好瞞著我。”
汲霍非常嚴肅的時候就會用全稱,這么多年了也沒有邊。左子央咂了咂嘴,道:“我可沒瞞你什么,我這也是剛發(fā)現(xiàn)的,她好像跟我……有點淵源?!?p> 他抓了抓頭。
汲霍見狀,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倆可能是獄友。”左子央將被關在越國皇宮內牢時的事情詳細說與汲霍,“不過,我要先聲明啊,越國內牢黑漆漆的,而且我天天應付獄卒了,沒什么心情看女人,那個時候根本不知道她長得這么……什么樣。”
汲霍無奈地看他一眼,道:“她曾被關在越國內牢里?還受過種種酷刑?”
“是啊,手腫到連水都喝不了了!還得我喂她喝……,”他說著又覺得自己失言了,有些尷尬地道,“不對,準確地說,是我倒給她喝,隔著柵欄呢,你說他們怎么愛對女人用……”
見他又要開始胡扯,汲霍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左子央卻不以為意,“嘿嘿”一笑湊了過來,道:“她影響你的計劃嗎?留她一條活路咋樣?而且,她好像有心上人的,那時在夢里經常念叨,吵得我也睡不好。反正你也不喜歡她……?!?p> “反正我也不喜歡她,倒不如我把她心上人也找來,讓他們成親,從此幸福美滿,你覺得可好?”汲霍一頭黑線,左子央永遠都是這樣,說起話來沒個正經,“那她犯了什么事,后來是怎么出獄的?”
“好像是女人之間耍心眼的那些事吧,具體的我也不清楚?!?p> 汲霍盯著左子央,照他的說法兩人做了那么長時間的獄友,卻連對方的姓名身份甚至罪名都不清楚,那天天都干些什么了?
左子央可不想告訴他,自己在那里發(fā)明了盲棋,一開始他自己玩,天天沒事就念念叨叨的,搞得獄卒都以為他神經出問題了。端落兒去了之后,他裝了兩天高冷嚇唬她就裝不下去了,看她沒事的時候就開始給她解釋規(guī)則,想讓她陪自己玩。
當然,兩人都閑著的時候很少,以至于端落兒到最后連規(guī)則都沒搞明白。
左子央怕汲霍多問下去自己會說漏嘴,趕忙打哈哈道:“至于怎么出獄的,這個說來是有點怪。她后來是認罪了的,要被處決,我還蹭了她的上路酒,難得醉了一場?!?p> 又說到他不想提及的事情了,左子央記得自己那天哭了,但他覺得一個大男人哭實在很丟人,怎么也不能說。
可他不記得的更丟人,那天他醉了以后哭得稀里嘩啦地,說了一大通傷感的話,妹子妹子地拍著門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要被處決了。
汲霍皺眉道:“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既然都被處決了,怎么會好端端地在這里?”
左子央兩手一抬,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那聲‘大哥’聽著像。你也知道,獄卒都是男人,好不容易有個女的天天這么叫我,當然記得格外清楚了。而且,總有奇跡的,我不就等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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