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窮游’
2017年八月初八星期一陰轉小雨
初中時候，記得學校轉來一位轉校生，很湊巧與我同班。帶來的并非只有新奇，還有諸多‘見識’。閑暇之余常與之閑聊，他開玩笑說：下雨天只適合做兩件事情。
那兩件？
答：一是上網(wǎng)，一是睡覺！
我哈哈大笑，當時并不知曉所謂上網(wǎng)是何含義。只是覺得該是與人聊天之類。不過為面子說，也并未再去詢問。不了了之。
后來，前往市一中，也開始明白所謂上網(wǎng)。，所謂睡覺該是怎樣一番形容。
這話此時想來，卻是極為恰當。頗有些道理與認可的。只不過，對象卻是并不適合于我，亦不適合于學生。
難得賴床，自七點醒來便靠窗而坐。聆聽雨聲——這自然饋贈。順手翻越一些動態(tài)言論。瀏覽一些熱門小說。
自大二開始，便堅持寫作，然而，并不順利。一連三年難以簽約曾讓我一度懷疑自己是否真的無能。然而，翻越熱門，卻是心中苦澀難忍。如此小說尚能與網(wǎng)絡時代“崛起”，為何獨我被棄之敝履。
每每想起，心中難免煩躁苦悶。
以往所讀詩歌所說‘百無一用是書生’便是如我這般模樣罷。
約九點，雨聲漸小。天氣轉陰。也便收拾行裝準備上路。于此處我是委實不愿停留的。且不說旅店環(huán)境是否干凈舒適，便是這一份空寂便非常人所能忍受。
第二次行走街頭，仍是忍不住心有凄然。便是有人，也不敢上前言語。匆匆擦身而過，逃離一般狼狽。
車站距旅店約有半里左右。然而，車站大門依舊緊閉，三三兩兩私家車輛?？柯愤叄笫逅奶帍埻麑ふ抑┛勺錾?。未等我靠近，一位大哥手持一串念珠朝我走來。
其間自然不必贅述，自是需要拼車，無非多少價格，留下聯(lián)系方式之后我便一人上路，臨走前告訴大哥，若是等人足夠，便打我電話，可隨時聯(lián)系。
趁雨未來，趁人未齊，且便一人行走。只是不知大哥電話何時可來，若是如同昨日那般停留五六小時，也便算是對我一種考驗，姑且受之也是無妨的。
好在一路安穩(wěn)，并未有多大事故。倒是臨行前與早餐店阿姨對話留下頗多印象。
早餐買些米粥包子最是合適不過。經(jīng)濟實惠且很是方便。除卻供應本地，尚有旅游或是司機，當然大多時間主要消費群體該還是常年往返此地貨車司機。
與阿姨閑聊，問是否有大巴車之類可省些力氣，省些錢財。
不料阿姨卻是極為困惑，該是不曉得于我而言大巴該是怎樣物什。也就淪為笑談。
阿姨很是健談，說及一些常見趣事，倒是頗有些歡樂。姑且壯膽問一句：阿姨，這邊車好像不是很好搭。可是為什么啊。
阿姨并不避諱：本地人很多覺得你們徒搭者并不安全吧，這個也不清楚。倒是外地自己開車的應該很少搭你們的。
急忙點頭稱是，也算是一種共鳴。
臨走時進來一大叔，與我一樣早餐，阿姨收我十塊，卻是收大叔十三塊。心中不免頗有些溫暖。
………
沿路直走，少不了孤獨，少不了沉思。往日那般所謂恍若百鬼纏身般問題早已拋之云霄。昨夜與雅安朋友閑聊，說及慘狀。朋友反問：此時返回還來得及，我在雅安等你。
我說：我非去不可。
他開玩笑：呵呵。
我說：只為不想因半途而廢而被人恥笑。
他再問：那你就愿意把你自己折磨廢掉然后再讓人恥笑。
我答：沒有那么多人關注我的，有沒有折磨自己別人該是不會知曉。
他再未回我，我也再未回答。我們一向很有默契。回想起來昨夜言語。倒真是有些回味。
為什么去拉薩？
答案已然不知所在，不知何時何處才能尋得。若是沒有些力量支撐，又該如何克服眼下所遇到艱難。索性，也便認可了吧。
十二點左右，司機大哥終是打來電話。說人已經(jīng)足夠可以開車前往左貢——橫斷山脈深處的一處城鎮(zhèn)，在來之前早就聞名已久。心中難免有些期待。
約四十余分鐘后，師傅找到在路邊歇息的我。眼中似有些責備意味，我姑且選擇性無視。該是想說我不聽勸阻多費事端之類吧。
車上尚有三人，一人是學生，大一期間便入伍，今年剛好返回學校，乘著假期出來散心。不過他是騎行，因之前訓練膝蓋舊傷。巧遇雨天疼痛難忍方才選擇搭車前往。
另一位便是一位藏民大哥。若是談的熟絡便是健談，若是拘謹不言則是嚴肅冷漠。該是慶幸今日并未有太多睡意。尚能與之攀談一會。
大哥對于川藏線以及拉薩周邊，珠峰大本營乃至出境尼泊爾路途極為熟悉。所談涉及極為廣闊，倒是我這般出身反而不知該如何接話。頗有些尷尬不知何以自處。
一路卻舒坦自在，不似之前那般暮氣沉沉。
路上休息，恰好看見自駕游者在一邊自行煮飯。頗有些情懷，便在一邊看看。當初在青藏線上尾隨大叔這般活動卻是絲毫沒有少的。
倒不是覺得有做作之嫌，只是欣賞這般嚴謹?shù)纳钭藨B(tài)。很不自覺便將兩人奉若知己。只是不清楚是否兩人愿意。
大哥不知何時站在身后，同我一般并未有任何說辭，只是看著。
這該是今天所遇最為欣慰一件事情了。
抵達左貢已是下午六七點，天氣陰暗，烏云卷土重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場看不見盡頭的小雨。停下車輛便看見遠處一處人氣頗為‘興隆’旅店。也便與隨行朋友一起住宿了。
大哥下車之后便已離開，據(jù)他所說，自己時來此地做些生意的。
一晚三十，三人間。
入內(nèi)便是一家四合大院。除卻門口，四邊劇都是四層樓房，頗有些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集體宿舍味道。一十來歲大小小孩帶我們前往房間。里面簡陋唯有三張白床而已。尚且沒有鑰匙，便意味著不能鎖門。
正對門墻面有一小窗，尚有些光亮。開門之后唯一感觸便是冰冷。
晚些時間，另一床位來一大哥，是騎摩托車而來。彼此之間并無多少共同語言，自然沒有多少交際。
本以為雨天左貢會如同芒康一般冷寂，不想出門之后主街所見卻是一派熱鬧景象。街道并不齊整。兩邊建筑規(guī)劃多有些雜亂敷衍嫌疑，然而人氣卻是很足。
沿街兩邊盡是水果、鹵肉攤位，人來人往，叫賣之聲不絕于耳，倒是感覺一股溫馨之意。
數(shù)天時間尚未吃到水果，恰逢李子上市，也便買了些來。隨口問問香蕉價格。
阿姨笑答：便宜些給你，六塊一斤！
我愕然，苦笑一陣，與朋友結伴告辭。居住成都之時，常買些水果準備，印象中香蕉該是一塊五一斤，若是好些則有兩塊。
不過，此處地處偏遠，路途遙遠，價格高些自是合理的。但這份合理我卻是享受不到的了。時常自嘲：這便是世人所說窮游吧——住最樸素旅店，吃最便宜飯菜，出行選擇最便宜方式。
所謂一‘窮’，便是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
以此來看，窮游者自是必然孤獨者寡。原因無他，蓋因孤獨乃是因為講究——講究原則，講究標準，講究不屈從，講究堅持。若是獨行者來此處。必然是一處極為慘烈心理大戰(zhàn)。
更可悲者乃是無論結局，他都是輸家。
然而孤獨者不愿將就，不愿將就者不只是獨行者一類。
是以世人鄙夷窮講究，卻贊賞鼓勵不將就！該是如此道理。
不覺心中沉思：若是孤獨者窮游，該是如何一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