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蘇醒
蕭塵睜開了眼睛,覺得眼皮疼。
圍墻的白色很入目,此時正值晨曦,光線尚可。
室內(nèi)的陳設(shè)很單調(diào),除了白色,只有一抹花瓶的淡粉。被擦拭得很新,窗臺上有它細(xì)膩的泥痕。
窗外,是一眼望不到邊的白皚皚的云,籠罩了這間陋室,或者說是高樓。
“奇怪,我這是在哪兒?,這么感覺如此眼熟。“,蕭塵把手放到后腦仔細(xì)去想著,此刻室內(nèi)是微溫的,而他的身體是冷的,雖不瘆人,但從足底涼到指尖。
只有心中活躍著,火熱,靜下心來,他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目光是十分模糊,可世界又是如此真實…
樓層間黑白條紋的天花板,讓他有點目眩了,不覺將視線掃了一下門前。
門的把手渡了銀,新亮新亮的。只是比起墻上白漆來,帶著獨特的銀灰。在初晨的日頭下,熠熠閃光…
“叭嗒“,“叮呤“,門把動了,向下垂去。把手末端的風(fēng)鈴流蘇撞到了門框上,發(fā)出幾聲悅耳、清脆的濕音,像是一度灌入的薄霧,蕭塵的耳朵一個機(jī)靈,感覺七竅融通了。
微涼的風(fēng)透入室內(nèi),帶著清淡的白蘭花香。讓人覺得有點提神了。
進(jìn)來的是一位體態(tài)嬌好的少女,身著一攏藍(lán)白色的深衣長裙,只有白皙細(xì)膩的脖頸和胳膊露著。長發(fā)垂于后頸衣袂,墨色的柔軟,帶著光澤。
裙角修長,拄著銀鈴,一串串的依附在上面。女生一身的著裝讓蕭塵覺得眼前像夢一樣,而陽光又像是雪花銀似的射進(jìn)他細(xì)致的瞳孔,真的好像夢幻,好像,好像…
少女的面容清純好看,白白的,臉有點顯肉。蕭塵心底有幾絲不從容,泛起。
“你醒了?…給?!埃夏捳f的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緒。
蕭塵猶豫了片刻,接過水杯,指節(jié)碰到了少女修長的指甲和冷冷的手背。杯壁是溫?zé)岬?,只比屋?nèi)的溫度高一點,“你是誰?“
少女點頭,“我叫紫墨,紫色的紫,墨色的墨。…(停頓)…是我救了你?!?p> “紫…墨…“,蕭塵念叨著,覺得不可思議,眼前這般弱不禁風(fēng)的少女怎么可能自由出入九重天。
茫然間看到紫墨眉心的那株白蓮,“難道說你可以自由出入九重天?“,蕭塵說的很弱聲。
“當(dāng)然可以啊,每一個世家子弟都可以的!,即使法力不足,也可以用額間的傳送蓮,不用的時候畫(化)在眉心。“
“傳…送蓮?!?,蕭塵心中默想,好像突然明白了。
“那我的兄弟呢?他有沒有獲救?!“,蕭塵的氣息有點紊亂。
“暫時還沒有收到消息?!?p> “為什么?“
“救你的除了我,還有一個人?!?p> “誰?!“
“告訴你你也不認(rèn)識。“,紫墨每一句話都是平淡如水。
“那…他和你一起回來了嗎?!“,蕭塵有點急了。
“沒有,他去救那些低修了。如果你的朋友恰好在他們之中的話,應(yīng)該不會有事?!?p> “如果不在呢?“
“那就只能靠你那位朋友的造化了。“,紫墨擺擺手,表示無法。
蕭塵掙扎著要下床,身上的痛楚全然不覺。
當(dāng)他的手抓緊床沿時,一道四方形的能量力場鎖住了他。向前的身體不斷的退后,退回了木床的中心。
“不用白費力氣了,我下了精神力場,你越想出去便越出不去?!拖褚粋€人被困在了皮球里,無論如何掙扎都是白費氣力的?!埃夏珜⒏觳脖P在胸前,看蕭塵在“撲唥“,輕蔑的笑了。
“你想怎樣?“,蕭塵掙扎著,越掙扎身體活動的范圍便越小,到了最后競像是被捆仙索縛住了一般。
“不想怎樣,只是為了不讓你亂跑而已?!?,少女笑著,蕭塵覺得很冷落。
“快…快放開我!“,蕭塵與鎖在胯骨的幾道仙氣對抗,他的仙力自醒來時就被封了,現(xiàn)在是手無縛雞之力。
“不用掙扎了,精神力場越掙扎越緊的,你還是留著點兒體力預(yù)備一會兒說話吧?!?p> “放開我!“
紫墨一擺手,仙域瞬間變寬,蕭塵勉強(qiáng)可以活動了。
…“轟…嗞轟…呯…“,散射的天雷聚集在中心天柱上那顆褐色的晶石上。“嚦嚶!“,一聲清脆響亮的鳳凰鳴叫聲,囚禁石鳳的聚寶蓮打開了,被一名須發(fā)盡白,髯長三丈的老者徐徐揭起。
閃電聚集的能量化作了石鳳鮮活的血肉,載著它要傳達(dá)的信息飛入褐色蒼穹。
天柱上有瞭望塔,步梯三十層登頂。象征著仙界瀟湘王朝三十萬年的興盛不衰。
眾人都抬頭仰望天際,渾身燃燒著火焰的鳳凰飛入了青云,烏云驅(qū)散,日光重現(xiàn)。“嚶!“,火鳳仰天吞日而去。
余心未泯,眾人依舊在看…
“知道他們在干什么嗎?“,紫墨指著瞭望塔上的老人說。
蕭塵折轉(zhuǎn)了視角,看在床上,不說話。
“那是傳送仙界天族詔令的鳳凰信使,天族和魔族要開戰(zhàn)了?!?,少女盯著瞭望塔上白色的圍墻眼色迷離。
蕭塵一聽聞開戰(zhàn)二字很驚訝,“?“
“沒什么?!?,紫墨轉(zhuǎn)過身,自問自答。紫墨和色的長裙跟著旋轉(zhuǎn),起了幾分褶皺?!澳阒牢覟槭裁匆獛銇磉@里嗎?“
蕭塵誠懇的搖頭,很緩慢。
“救人確是救人,只是多了另一層含義?!?p> “什么意思?和戰(zhàn)爭有關(guān)?“,蕭塵不解。
少女點頭,“好好跟我說話,我就告訴你?!啊澳懵犨^仙界第一釣魚翁嗎?“
“北陌冥辰!“
“是,就是現(xiàn)在臺上那個老頭?!?,紫墨白皙修長的手指指著窗外,臉色詳和。
烏云驅(qū)散了,陽光透過她起伏的面線,側(cè)臉有一點迷人。
蕭塵回答的很慢,紫墨等不到也不想等,她知道蕭塵想知道什么?!跋摄懗蔷奂讼山缢暮0嘶淖钣忻南舍t(yī)醫(yī)師和他們所組成的團(tuán)隊。這個典故最早可以追溯到仙胤王朝,可謂宿源已久。
仙歷公元一百五十六萬七千四百三十一年,外族入侵天朝邊境九龍嶺,攻勢甚猛,用了三天時間便拿下主城,守城將領(lǐng)徐海渭攜妻帶子,負(fù)傷逃到了仙銘城。
當(dāng)然那時的仙銘城并不叫仙銘城,而叫清凌統(tǒng),為當(dāng)時天朝十三統(tǒng)城之一中最小的。
當(dāng)時他的妻子和他的兒子負(fù)傷嚴(yán)重,徐海渭請求醫(yī)仙院為其醫(yī)治,當(dāng)時的醫(yī)仙們也算是無情。
同意是同意了,只是要徐海渭付出他生命的代價?!吧倥穆曇艉軠睾?,悠閑的抬腳踱步。
“為什么?“,蕭塵一直在聽,因為他想看到的只是床前罷了。
外面的光線很刺眼,他不喜歡看。少女身上帶著太強(qiáng)的氣場,他不敢直視,就像怕中了幻術(shù)一樣。
“大概是不喜歡他的懦弱,而且當(dāng)年他有錢有勢之時,并未給予一些醫(yī)仙什么好處?!?,少女坐在了座上,身上有一股讓人提神的白蘭的香氣。
蕭塵覺得陌生,往后挪了挪。
“那也不應(yīng)該如此絕情吧?為醫(yī)者不應(yīng)該有仁愛之心嗎?“,蕭塵看著少女的發(fā)髻,不知為什么每次看到這一束黑發(fā),心里總有這幾分溫潤。
“你以為那個時代的人會有仁愛之心嗎?戰(zhàn)爭決定了人性所向。有了生存才有仁愛,沒有生存誰會閑下心來談仁愛?!“
紫墨瞥了蕭塵一眼,目色溫和,蕭塵看得出,那是善良人才有的善意。也許,在他心里相信這一切都是對的。
蕭塵沒有說話,他想笑,但是笑不出來。他不喜歡尷尬。
“后來呢?“
紫墨沒有接話茬,“讓仙醫(yī)們震驚的是,徐海渭雖然沒有一顆守城之心,卻是愛妻愛子如命。
他們汲干了徐海渭身上所有的氣血,救活了他的孩子。也算是兌現(xiàn)了承諾?!?p> “那他的妻子呢?“
“史料記載,兩人隨短隨化?!?p> “也死了?“
“嗯?!?p> “為什么?不是說要一起救活的嗎?“
“不知道,總之史料就是這么記載的。你有興趣探究的話,可以研究一下我們醫(yī)仙院藏書室的古籍,“…“反正,我對歷史是不感興趣的?!埃倥⒅拤m,讓蕭塵覺得像是在盯一位歷史學(xué)家。
挑燈伏案,日夜不息,滿面滄桑的皺紋。臨終前都在想,那個…那個誰到底是怎樣被秒殺的呢…,然后閉上了眼睛,因為絕望使他斷氣了…
蕭塵搖搖頭,“我更不喜歡歷史?!?p> 紫墨笑了,有著甜甜的酒窩,很友好。
“故事的結(jié)局是什么?“,蕭塵轉(zhuǎn)折的話題。
“那些糟老頭子們很看重小徐,傾盡畢生之學(xué),將他培養(yǎng)成了文武雙全的奇才。
長大之后,他扶危濟(jì)困,以其創(chuàng)世的仙術(shù)拯救了萬千仙界眾生。受到了當(dāng)時天帝的重視,從此以后,醫(yī)仙院便與王朝簽約了,綁在了一起。
進(jìn)而逐漸演化成了與中央血脈相同的秘密組織。“,紫墨說的投入。
蕭塵從幻想中過來,知心的點點頭。他知道現(xiàn)在有很多秘密組織,沒有大亂或大治不會出動。
其中的一些人和一些組織便為朝廷所用,只是沒想到會是在仙銘城。
“那剛才飛出的鳳凰是怎么回事?“,蕭塵有點知曉了,但依舊想問。
“這還不明白?,那不明擺著是要去送信嗎?“,紫墨看著蒼穹之頂。
蕭塵心中所預(yù)料的言語竟和少女回答的一字不差,“什么時候開戰(zhàn)?“
“初次定在了百日之后?!?p> “會有很多人死傷嗎?“,蕭塵明知故問。
“廢話!“,紫墨說的堅決。
“那你們把我抓來是為了讓我也去充壯丁嗎?“,蕭塵的眼神有一點暗淡了。
“當(dāng)然不是!你怎樣不想想,仙界如此廣博,會缺你一個送死的嗎?“
蕭塵又感到了慶幸,少女話鋒一轉(zhuǎn),“不過,要是實在沒人,把你拉上去充數(shù),倒也不為過??!“
“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沒有本姑娘你早就被惡龍吞了,現(xiàn)在恐怕化的連渣都不剩?!?,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現(xiàn)在你的命歸我,我想怎么拿捏都可以。“,少女顯得十方驕傲輕狂。
“救命恩人“四個字壓在蕭塵的胸口,他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了。麻煩!
少女的瞬間變掛,讓蕭塵覺得這前后根本不是同一個人,簡直是瘋!剛剛建立在心中那種大姐姐的形象轟然倒塌。
蕭塵被懟的沒話了。
少女看著蕭塵現(xiàn)在滿面沮喪的臉,她知道他現(xiàn)在不想跟她說話了。
“呵…你好好休息,我先去稟告一下那個老頭?!埃夏椒t灑,準(zhǔn)備出去了。
蕭塵抬頭看了一眼,紫墨仍舊對他笑,“他是我?guī)煾?,是他讓我們救你的。你身上的傷還要幾天才能完全康復(fù),過早見風(fēng)會有傷疤哦!“
“我好了。“,蕭塵低聲地說。
紫墨像是沒有聽到一般,“呯!“的關(guān)上門了,風(fēng)鈴響動,又帶來一股白蘭花的香氣。
只是比上次淡了,更勾人鼻息…
…
少年睜開了眼睛,第一次感受到比從前搏動更有力的心跳。視界在一瞬間金光四射。
兩位年輕修士看著他,其中一個跑走了。
“路師兄,路師兄!好消息,好消息!師弟他醒了,…他醒了!“,看門少年興奮不已,雖然沒跑多少路程,但是還是有一點喘氣。
路明心正和眾人研究四方城的結(jié)構(gòu),細(xì)致到每一處刻痕,每一個文字。
眾人看過了每一處雕像,每一幅壁畫,乃至吊燈、地板都沒有放過。
從濾仙閣出來時便沒有帶多少伙食,如今再不尋找出路,恐怕是變成荒地餓殍了。
…
一聽到消息,路明心激動十分。他吩咐眾人繼續(xù)探尋,自己跟著看門少年飛奔著回來了。
少年自睜開眼時,眼睛便冒金光,細(xì)小的瞳孔是雙色的白色包著黑色,和深藍(lán)色的眼底形成對比。
他聽到了眾人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和摸挲聲,黃金瞳透過青銅墻,呆呆的看著。
抬頭,是古舊的青銅神像,萬年之前建造的,此刻銹跡斑斑。
劇烈的頭痛讓剛剛蘇醒的少年難以忍受。“啊…吶?。 ?,少年掙扎著。無數(shù)的記憶在回響,灌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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