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上,風(fēng)平浪靜,海天一色。
江小辰和花五姑、云萱、肥王、燕衣、阿呆、趙玉兒、藍(lán)妮、藍(lán)尚、紫竹、小可憐,還有龍安、云瑯夫婦及他們帶著的五個孩子,押著申無敗,已經(jīng)在海上航行了七天。
當(dāng)時,顧大庸看到上船的人里面的,居然有江小辰,他的心里一下就犯嘀咕。昨天接受紫竹比平常多出一倍傭金時的喜悅心情頓時溜了個干凈,剩下的是惴惴不安。好在五天下來,一路倒是相安無處。誰知昨日下午開始,風(fēng)云突變,狂風(fēng)大作,烏云滾滾,瞬間天昏地暗,接著海浪在狂風(fēng)呼嘯中堆濤涌浪,片刻功夫,已是巨浪滔天,洶涌澎湃。木船在浪峰濤間左搖右擺,起起伏伏。顧大庸和他的伙計,拼了命駕駛商船在驚濤駭浪中左躲右閃,避過一個個滅頂之災(zāi)。
入夜,風(fēng)沒了先前的猛烈,浪濤也小了很多。船上之人,個個均是衣衫濕透,狼狽不堪,但大家臉上,都眉開眼笑,心里涌動著劫后余生的喜悅。這時,每個人才感到精疲力盡,饑腸轆轆,顧大庸忙吩咐伙計開鍋做飯,順便先幫花五姑她們女生把衣裳烤干?;ㄎ骞盟齻儚南渥永锬贸霭霛竦囊律罁Q了,見小可憐冷得瑟瑟發(fā)抖,花五姑讓云萱給他一件她的外套,小可憐死活不要。紫竹叫他趕緊到廚房去幫忙燒火,那里暖和,小可憐歡快的應(yīng)著要走,這時云瑯帶著孩子們換了衣裳出來,紫竹見六歲的蕓兒和七歲的金寶縮頸聳肩,忙叫小可憐等等,帶他倆一塊兒過去。
半夜淅淅瀝瀝下起了雨,直到早晨才停。顧大庸悶悶不樂地站在甲板上,目光遠(yuǎn)眺,不知在想什么。小可憐站在他的身旁,指著遠(yuǎn)處一座小島,問道:“那座島好大,待會兒上島撿些柴禾,船上柴禾不夠了?!鳖櫞笥箍嘈χ鴵u搖頭,道:“這島叫鬼喊嶼,比其它小島大了很多……”手指島的方向,“你看,它是由兩座大山組成,懸?guī)r峭壁,既無沙灘也無港灣,我們船停在哪兒?”
小可憐經(jīng)他指點,確實看見小島由兩座露出水面兩三百丈高的高山錯峰組成,山上雖然樹木蔥榮,但臨海之處,全是裸露的千仞立壁,偶有緩處瘦草老灌遍滿,然陡峭難攀。況且浪花拍岸,別說無法系泊,就算想要暫停片刻,也是不能。嘆了口氣,道:“沒了柴禾,飯也沒法煮,咋辦?”
顧大庸無可奈何地攤攤手,道:“我有什么辦法?唉,江公子人是不錯,但是每次遇見他,我都沒順暢過?!币娦】蓱z不接話,又道:“你知道這島為何叫鬼喊嶼么?”不待他開口,自顧道:“這島古怪得很,每每有過往的商船、漁船經(jīng)過它時出事,所以大家都避而遠(yuǎn)之,給它取了個怕人的名字?!?p> 小可憐問:“既然大家都避而遠(yuǎn)之,我們怎么要走這兒過呢?”
顧大庸嘆息一聲,哭喪著臉道:“哪個王八犢子才愿意走這里過!如果不是昨天那場風(fēng)暴,老子會走這兒過?這里去極樂島,整整多了一天的航程?!?p> 小可憐安慰他:“只要安全,多繞點路程沒關(guān)系。”伸伸舌頭,道:“昨天那場風(fēng)暴,可嚇?biāo)牢依玻 ?p> 顧大庸道:“何止你怕,就是我和那些伙計,雖然跑了幾十年船,昨天那么猛惡的巨浪,也是頭次遇到。唉,先前我還在想,飛鯊幫海盜已經(jīng)被水師巢滅,和江公子一起,又會遇到什么危險呢?不想竟然讓我碰上了平生最大最兇險的風(fēng)浪!”
小可憐聽江小辰講過海上遭遇飛鯊幫的故事,聞言吃了一驚,道:“飛鯊幫已經(jīng)被官府巢滅?”
顧大庸點頭道:“那已經(jīng)是兩個月前的事兒了。聽人說,飛鯊幫勾結(jié)倭寇,在海上攔截琉球國官船,不準(zhǔn)琉球新王向皇上請封,惹怒了當(dāng)今圣上,命令水師進(jìn)巢。歷時一個多月,把飛鯊幫巢了個一干二凈,真是大快人心。那段時間,我們這些跑船的,協(xié)助官兵,運糧送水,通風(fēng)報信,抓捕漏網(wǎng)之魚,人人均是不計報酬,奮勇爭先。飛鯊幫被滅,我們這些深受其害的商船漁戶,像過年一樣,敲鑼打鼓,煙花爆竹,熱鬧了好一段時間。個個都是揚眉吐氣,喜氣洋洋?!?p> 小可憐聽了,拍掌叫好,道:“太好了。這些海盜,禍害跑船的不說,還和倭寇勾結(jié),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也!”
聞言,顧大庸也是笑逐顏開,道:“小哥所言極是。這飛鯊幫,禍害這片海域,八十年出頭,橫行霸道干盡了壞事,讓我們跑船的,顫顫驚驚,這下好了,我們再也不用過提心吊膽的日子啰。”
小可憐也由衷地為他們感到高興,道:“這就叫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p> 商船在海水涌吻下,晃晃悠悠地航行在海面之上,慢慢地靠近了小島。又過片刻,已到兩山交連的地方。一陣微風(fēng)拂過,幾只海島掠水飛翔,不時發(fā)出唧唧鳴啾。小可憐久處陸地,對海一切都是新鮮好奇。況且這些日子海上航行以來,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接觸海島,更是東瞧瞧西瞅瞅,十分的興奮激動。
兩山交錯的地方,因為前面那座山長出了一截,擋住了海風(fēng)的去路,所以那一片海水顯得水波不興,平靜得就像一匹巨大的藍(lán)綢鋪在海上。再往前航行一段,商船到了兩山交匯的當(dāng)口,只見兩山之間,一道狹長的溝隙延至山腹,曲折明滅,深邃不知幾長。
顧大庸正準(zhǔn)備離開,小可憐突然指著裂隙道:“顧大叔,那里面好像有船?”顧大庸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在裂隙之中,看到一艘小船飛快地向前劃來,隱隱約約還能聽到一陣陣呼喊之聲。心中“咯噔”往下一落,他忙對小可憐道:“你在這兒盯著,我去叫江公子。”說著,慌慌張張快步向艙中走去。
小可憐初看那兩山間縫隙極窄,沒想到居然能夠行船。仔細(xì)一看,那小船之上,有三人奮力搖槳,后面二三十丈處,還有一艘小船,船上大概有八九個人,除四人也是拼命搖槳之外,余人皆立在船頭,望著前面小船,手舞足蹈,不知在嚷嚷著什么。
這時顧大庸領(lǐng)著辰兒、阿呆、紫竹到了甲板。顧大庸愁眉不展地指著小船道:“看樣子,是飛鯊幫余孽!”紫竹詫異地道:“你不是說飛鯊幫被消滅得干干凈凈了嗎?”顧大庸憂心忡忡地道:“飛鯊幫海盜三四千人,偶有一二漏網(wǎng),也在情理之中?!?p> “砰砰砰”,一陣槍聲響起,后面立在船頭的幾人中,有兩個栽倒在地。而前面劃船的三人中,也有一人倒下。辰兒眼力極好,看見看面小船兩人搖槳,速度比先前慢了,后面追兵復(fù)奔如故,很快就拉近了五六丈的距離。
“江公子,你們會功夫,我們靠近他們,好不好?”聽顧大庸這么說,辰兒大吃一驚,問道:“你不怕?”顧大庸道:“怕!但是飛鯊幫與我們跑船的有仇,世仇。他沒了炮艦,能奈我何?那小船,我們過去一撞,他們就只有掉海里喂王八?!?p> 辰兒笑道:“那就好?!鳖櫞笥棺吆螅麑Υ蠹艺f道:“海盜火槍厲害,再近些時,我們不可立在這里,須伏低身子,免得被他所傷。”
又過得片刻,商船離第一艘小船已不足二十丈遠(yuǎn),第二艘小船與第一艘的距離,已只有十丈不到。不知是沒了彈藥還是什么原因,雙方都沒再開槍。
“救命,救命……”第一艘小船上的人扯開嗓子對著商船高呼,顧大庸指揮商船向第二艘小船撞去,“咔嚓”一聲巨響,小船被撞得倒扣海中,浪花飛濺中,海盜們紛紛向商船游了過來。顧大庸命伙計放下吊籃,不一會兒,連第一艘小船上的三人,一共九名海盜被救了上來,其中還有一個滿身血污的傷者。
顧大庸叫伙計押走八名海盜,辰兒怕出意外,叫阿呆跟去幫忙。甲板上只剩奄奄一息的傷者,他湊近一看,吃了一驚,但表面上不動聲色。替他點穴止血之后,又叫紫竹替他上了金創(chuàng)藥,然后命人抬到艙中。顧大庸在旁看得目瞪口呆,提醒道:“江公子,他可是海盜?!背絻和π?,道:“我有分寸。他傷太重,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見死不救的事情,江某可做不出來?!鳖櫞笥共缓迷僬f什么,點著頭走了。
你道這位受傷的海盜是誰?他就是飛鯊幫二當(dāng)家杜明遠(yuǎn)。杜明遠(yuǎn)在甘泉島為藍(lán)玄衣所俘,聽江小辰一翻開導(dǎo),幡然醒悟,幫助他們擒獲倭寇,保琉球王子尚和安全離開。此一別,江杜二人再無見面,不想今日竟在海中偶遇。
在艙中小廳里,杜明遠(yuǎn)傷重已不能起身,望著辰兒,目中滿是笑意?;ㄎ骞媒o他診斷之后,又喂他藥丸吃下,嘆了口氣道:“槍彈打碎了他的肩胛骨,但不致命。這要命的是他中了兩拳,心脈受損,肝經(jīng)脾經(jīng)已斷,已經(jīng)病入膏肓,殊難回天?!?p> 杜明遠(yuǎn)聽了,非但沒有悲傷,仍然笑容滿面。他對花五姑道:“多謝夫人垂顧?!被仡^對辰兒道:“江公子,可否請夫人他們回避一下,我有話想單獨與你聊聊?!甭勓裕絻荷形撮_口,花五姑和余下眾人都起身告辭,出了門去。
杜明遠(yuǎn)望著辰兒,滿臉喜色地道:“江公子,能遇見你,太好了!”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個牛皮袋子,遞到他的手中,低聲道:“這里面,是飛鯊幫在鬼喊嶼的藏寶圖和十二把鑰匙。飛鯊幫八十年喪盡天良搶來的金銀財寶,都在里面?!?p> 大驚失色,辰兒立馬推辭道:“杜兄,你收著,我不能要?!?p> 杜明遠(yuǎn)道:“江公子,別人要,我就是拼了性命,也不會給他。你若不收,杜某就死不瞑目?!眹@了口氣,又道:“也是報應(yīng),樓幫主和倭人打得火熱,居然幫他們欲圖琉球?;实壅鹋畮熯M(jìn)巢,飛鯊幫八十年家業(yè),瞬間灰飛煙滅,樓幫主臨死之前,追悔莫及,將這張藏寶圖和鑰匙交給我。我忙帶著十余人逃到鬼喊嶼。不想五當(dāng)家大島心懷不軌,突然發(fā)難,殺了我三個心腹,打得我身受重傷,唉,他就是想要這張藏寶圖?!?p> 辰兒問:“這五當(dāng)家,是倭寇么?”
杜明遠(yuǎn)道:“是的。十年前,這倭人被另一支海盜追殺,走投無路帶著十余個弟兄投了飛鯊幫?!?p> 辰兒問道:“大島在那些被俘虜?shù)暮1I中么?”
“在?!倍琶鬟h(yuǎn)喘息著道:“那個左頰有道刀疤的黑臉壯漢,就是他!”
辰兒又問:“島上還有人嗎?”
“還有三個大島的人?!倍琶鬟h(yuǎn)說完,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辰兒用手在他胸口輕輕撫按,輕聲道:“你好好休息,別說話?!?p> 當(dāng)辰兒告訴顧大庸,島上還有幾個海盜,他想帶人去把他們抓回來,顧大庸十分支持,說除惡務(wù)盡這個道理,他懂??戳丝刺焐?,他說馬上要下雨了,還是等雨過天晴再走。辰兒不以為意,拜托肥王、燕衣看好俘虜。又請花五姑費心給杜明遠(yuǎn)盡力醫(yī)治,然后與阿呆、小可憐上了小船,往狹窄水道劃去。
紫竹和藍(lán)妮本想同去,但他不允,只好和顧大庸他們一起,站在甲板上目送他們遠(yuǎn)去。
半個時辰,他們堪堪到達(dá)兩山交錯之處,離裂隙不過二三十丈。此刻,他們方才看清,裂隙遠(yuǎn)看雖然十分狹窄,到得近前,卻是十分寬綽,就算顧大庸的商船,也能勉強(qiáng)駛?cè)搿?p> “轟”,一聲悶雷破空炸響,同時閃電在山巔劃過。天空瞬間烏云蓋頂,近午的時分,竟然晦暗如夜。
海水也開時浪花飛卷,薄薄的霧氣四散彌漫。電閃雷鳴中,霹靂隨電光一個接一個響徹天空,震得人雙耳欲聾,天崩地裂的氣勢讓人心寒膽顫。
小可憐搖著漿,頗為擔(dān)心地道:“老大,真的要下雨了?!?p> 辰兒笑著安慰他:“別怕,沒事的?!痹捯粑绰?,霹靂一聲地動山搖,滂沱大雨裹著山風(fēng)一齊傾瀉如注,“嘩啦啦”漫天徹地,打得海面飛珠濺玉,隨即海水滾滾涌蕩,驚濤拍岸,其勢撼山動地,攝人心魄!
辰兒一只手掌舵,一只手搖槳,心里也有些后悔自己太心急,但事已至此,騎虎難下,只得在暴風(fēng)驟雨里穩(wěn)住小船,在水道中心緩緩向前?!罢品€(wěn)了,不要掉海里?!彼谛】蓱z。
這時小船被浪濤一卷,劇烈搖晃了幾下,往前急速一沖。浪峰越過小船,直往前砸去,紛飛的玉屑,灑落三人身上,凜冽的山風(fēng)一吹,刺肌割膚,小可憐不由打了個寒顫?!翱爝\內(nèi)功抗寒?!背絻禾嵝阉?。
呼嘯的海風(fēng)一遇裂隙,驟然間縮成窄窄的一道,風(fēng)力猛然增加很多,吹得小船在浪峰濤間起起伏伏,去勢疾如離弦之箭。隨波逐浪,在峭壁之間穿行如梭。
行了一刻,兩邊的山壁更見高聳入云,峽底的光線更見幽暗。暴雨越來越大,小船上積水越來越多,剛開始小可憐一個人往外淘水,現(xiàn)在阿呆也開始幫忙,辰兒全神貫注掌好船,在愈顯暴戾的波濤洪流之中,飛快馳行。
再往前走,水道變窄,兩岸壁矗千仞,只一線昏晦天光可見,水面幾乎沒有什么光線?!昂秒U惡的地形!”辰兒暗自心驚。
浪峰飛卷,把小船拋起老高,勢絕力衰之時,小船隨波落下,一拋一落之間,便是四五丈的距離。若非三人都是身懷武功,定力與應(yīng)變能力均是高強(qiáng),平常之人,早嚇得半死。行至轉(zhuǎn)彎處,波浪被山崖一阻,銀濤直上,激起十余丈濁浪排空,小船猶如一片樹葉,夾在滔滔浪潮之中,時起時伏,三人都是施展千斤墜功夫,就像釘在船上,紋絲不動。縱然面無血色,心驚肉跳,但也穩(wěn)如泰山。
風(fēng)助雨勢,雨借風(fēng)威,海浪追逐向前,奪路爭先其勢洶涌澎湃,前浪后浪相激相涌,翻滾出驚濤駭浪,似蛟龍咆哮,猛惡驚人,令人魂飛魄散!辰兒目不盈丈,在峰浪間死死把穩(wěn)船舵,目不交睫,生怕眨眼之間,一個閃失,害得船毀人亡。
過了狹窄難行的一線天,水道漸寬,水勢稍緩,天光也亮了許多。但仍濤湍浪惡,卷得小船驟起驟落,偶爾一個大浪從后面卷來,撞在船上,令小船“嗖”地往前急沖幾丈,堵在前浪之中。玉砌瓊凝與暴雨一起,繽紛砸下,令木船往下一沉,小可憐與阿呆顧不得臉頰生痛,急忙朝外淘水。危險剛?cè)?,往往一個巨大漩渦就在前面,驚得辰兒急忙轉(zhuǎn)舵,避向一旁。剛剛避過漩渦,一個數(shù)丈高的如山巨浪驚濤又迎頭砸下,只得咬牙趕緊奮力前沖,穿浪掠濤而過。轟隆聲中,玉磕碎脂從空落下,其勢迅猛,避無可避,往往是辰兒與阿呆同出一掌,消去來勢,而借一掌之力,小船箭射而出,一奔十丈開外。
三人駕駛小船,在波濤中倏升倏伏,突然間被萬鈞駭浪涌起拋出,凌空飛越如青影劃空,剎那又摔落峰巔,不見了船蹤,辰兒沉著應(yīng)對,沖破一重巨浪,三丈之外,小船又重現(xiàn)蹤跡。
“再這樣下去,一個個滔天巨浪,非把小船打爛不可!”辰兒想找地方停船上岸,但見兩岸俱是高聳入云的絕壁,又哪有靠岸的地方?無奈只有努力向前,內(nèi)心祈禱小船能夠堅持得住。
前面白浪翻滾,聲若雷喧??纯吹降棉D(zhuǎn)彎處,迎著一個個嘶嘯如雷的濤峰,辰兒駕著小船在巨浪里飛躍、騰挪,穩(wěn)健如飛。驀地,奔騰巨浪挾萬鈞之力,裹脅著小船撞向遏阻它的石壁,轟然巨響中,被崖壁撞得猛然回頭的驚滔狂瀾在小船前壁立如山,辰兒借它這一阻之勢,忙把船頭往下一拔,小船去勢如電,在有如萬馬嘶鳴的波濤聲中,有驚無險地轉(zhuǎn)過了急灣。
小可憐初時頗為驚懼,經(jīng)過一個個危險之后,已經(jīng)處之泰然。翻濤激浪不停地打在他瘦弱的身上,有幾次差點兒把他擊倒拋起,他咬緊牙關(guān),把千斤墜用到極致,拼死抓牢船幫,終是化險為荑。這幾個月,是他十六歲的生命中,最勤奮努力的時候,他心里暗暗感謝自己的努力,他覺得錯非這幾月武功的突飛猛進(jìn),他不可能仍在船上。
陡然,一個鯨波鼉浪從后面涌卷而來,轟隆隆響徹云霄。辰兒透過層層浪霧,依稀瞧見,忙運掌狂擊,小船借著他的掌力,急速射出。猛惡無儔的巨浪,砸在他們船后,掀起驚濤涌濺?!昂秒U!”小可憐驚得臉色大變。
巨浪余勢未消,飛濺的波濤挾裹著小船斜飛了出去,遠(yuǎn)遠(yuǎn)地落在急流之上。再往前行得百余丈,小船順著水道轉(zhuǎn)了個灣,水道驀然開闊,去勢驟緩,風(fēng)力也減弱很多。傾盆大雨在水面飛珠濺玉,浪花如雪。兩岸也不再懸崖峭壁,而是一丘一丘的緩坡,坡上樹木蔥榮,灌木雜草和著奇峰怪石,星羅棋布。雨霧之中山丘籠翠,濛濛靄靄,煞是娛人眼目。
“老大,趁船完好無損,靠岸吧。這船回去還得用?!毙】蓱z建議道。
辰兒依言將船劃向岸邊,與阿呆一起將小船拖上岸,然后道:“先找個地方避避雨?!?p> “那里。”小可憐指著前面不遠(yuǎn)的一棵高矗古樹。辰兒見它華蓋巨張,其蔭所蔽,晦如夜晚。“好?!比藖淼綐湎拢l(fā)現(xiàn)雖然大雨如注,靠樹干方圓幾丈之內(nèi),地上卻是干酥酥的。
“可憐,趕快運功,免得寒氣侵入內(nèi)腑。”說著話,他自己也在樹下盤腿坐下,阿呆也背靠樹干坐了,三人均是運氣調(diào)息,默默行功。
一個時辰之后,風(fēng)停雨住。山地經(jīng)雨水沖刷,泥沙俱下,石根清潔如拭。草木經(jīng)雨水沐浴,塵污凈滌,四顧之下,新綠彌望,爽人眼目。枝頭雨滴未盡,猶自“嘀嘀嗒嗒”響個不休。無數(shù)的積潦從山巔自高而下,奔流于石隙凹罅之間,直似千百條銀蛇滿山亂竄。到處水氣蒸騰,云翳朦朧。
辰兒行前詳細(xì)詢問了與杜明遠(yuǎn)一道的兩個海盜,對路線已經(jīng)了然于胸。三人在磊砢山石,起伏坡陀上東張西望地慢慢走著,斷木殘柯凋花衰草,與郁郁蔥蔥花繁葉茂并見,嶙峋露箍之下,苔蘚巖衣遍布,到處彌漫著欣欣向榮的盎然生意。
細(xì)滴打波,輕流擊石,奇景萬千,有聲有色。溪流水花急濺,飛泉淙淙涌沸,偶遇一處山瀑,殷殷若雷。水潭之側(cè),蒼松翠柏,老樹古枝間雜。再往前走,緩坡之上,怪石之間,巖柏散發(fā)出陣陣清香,鴟蹲猿躍,鳳舞虬飛,千姿百態(tài)鬼斧神工,窮極玲瓏瘦透之至,引人入勝。幾只鳥兒棲在一株花樹之上,一面梳理著羽毛,一面和婉而歌。啾啾咻咻,鳴聲關(guān)關(guān),此應(yīng)彼和,自成音籟。清脆悅耳,響逾林梢。辰兒聞之心曠神怡,煩悶頓消。
“老大,這里山清水秀,真是個風(fēng)景如畫的好地方?!毙】蓱z興奮地說。
辰兒點頭道:“正是,簡直就是仙境??蓱z,我們都是神仙咯?!?p> 小可憐也是心情舒暢,聞言笑著道:“老大,你是,我不是!”
辰兒深吸一口氣,感覺十分悅意,笑問道:“既在仙山,自然都是神仙,你為何不是?”
小可憐道:“老大,你配,我不配?!?p> 辰兒哈哈大笑,道:“可憐說得好,我們都不配?!?p> 當(dāng)他們按照兩個海盜所說,找到地方的時候,并沒有如愿見到留下的三人。只在一株挺扒的古松后面,峭壁之下見到空空如也的山洞。按理而言,大島留下的三個海盜,應(yīng)該就在山洞之中。
四處尋了一遍,也沒見到他們的蹤影。辰兒有些著急,他不希望飛鯊幫寶藏的秘密,從這三人口中泄露出去。
其實,他的這個顧慮是多余的。大島并沒有把這個秘密告訴手下,同樣,杜明遠(yuǎn)也沒有把秘密告訴他的弟兄。所以,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這個世上,除了他倆,現(xiàn)在就只有江小辰一人而已。
素月東升,一輪冰盤剛剛浮在林梢,繁星點點,清輝四徹,遠(yuǎn)山近嶺似鋪上一層薄霜,雄渾空曠,令人寂寞頓生。小可憐望著山洞里休息的辰兒,道:“老大,我去方便一下?!背絻憾谒骸靶⌒男??!?p> 他在一處灌叢前蹲下,突然,幾聲若有若無的低沉悲鳴傳入他的耳中。他是山里人,聽聲音知道是狼叫。而且是一只受傷的狼在叫。解完手之后,他循聲在怪石灌叢中穿行,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陷阱。陷阱很深,足有一丈有余。陷阱里一只銅頭鐵爪麻腳桿的半大個兒狼,用綠幽幽的眼睛直望著他。
以他的經(jīng)驗,陷阱底部一定布滿了竹簽,而竹簽露出泥土的一端,一定削得很尖,十分鋒利。
在四周看了看,他找到一條野藤,緩緩地放了下去,輕輕地套在狼脖之上。那狼似乎懂得他的心意,很配合的破套住了脖子。手上用力,他慢慢將它從陷阱里吊了上來。它馴順地站在他身旁,讓他替它把野藤從脖子上取了下來。
從懷里摸出金創(chuàng)膏,小可憐在它流血的腳掌上涂了一遍。血馬上就止住了。狼粗大的尾巴輕輕地?fù)u了兩下,頭在他的腿邊挨挨擦擦,又用舌頭舔他的手,一副親熱的樣兒。
“快走吧!我要回去了。”他拍拍它的頭。和狼分手后,他踏上回山洞的路,但整整走了兩個時辰,也沒有找到來的地方。忽然,他隱隱約約聽到一陣喧嘩之聲,循著聲音,經(jīng)過一條陰峻幽僻藤蔓遮掩的峽縫,他猛然看見前方略高的平臺處,燃著一堆熊熊的篝火。火旁人影幢幢,載歌載舞。
這里四周俱是祟山峻嶺、溝壑峭壁阻隔,獨此一塊頗大的凹地,樹木掩映,自成樂土。幽僻無蹤,只那為巖茅藤梭所蔽的峽縫與外界相通,若不識路徑之人,萬難尋到。
他又悄無聲息地欺近,終于看清了前面的情景,熊熊燃燒的篝火旁,大約四五十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興高采烈地蹦跳著,口中發(fā)出歡快的叫聲,雙手不停地拍擊自己的大腿,發(fā)出一串有節(jié)奏的噼里啪啦聲。
那些男女老少均身裹獸皮,赤裸雙腳。他們的腳邊,三名海盜被五花大綁躺在火旁,無聲無息,不知死活。
不敢再看,他小心翼翼地往回撤退,忽然“嗖嗖”幾聲破空銳響傳來,接著幾枝竹箭組成一道箭網(wǎng),射了過來。他忙往斜里一竄,躲在一株樹后,緩緩蹲下,從蒿草縫隙往前觀察。只見篝火旁的人群停止了喧鬧,一下子散了個沒影,幾個漢子沖他的方向嚷了幾句什么,并沒有過來。他屏住呼吸,靜靜地伏在樹后。過了一會,那些男女老少又聚在火旁,又蹦又跳,熱鬧如故。
小可憐不敢大意,足足等了半個時辰,方一點一點往峽縫挪去,終于離得遠(yuǎn)了,他健步如飛,迅速奔跑在月夜之中。
出了峽縫,又走了很遠(yuǎn),他疲憊不堪地坐在一塊青石上,背靠樹干,呼呼喘著粗氣,不知不覺瞇上了眼睛。正當(dāng)他迷迷糊糊就要入睡的時候,一陣“嗞嗞嗞”的聲音把他驚醒。回頭一看,他驚得目瞪口呆,一條全身赤紅,鱗光閃耀的丈長臂粗大蛇,正口吐紅信,緩緩向他爬來。
大蛇在他身前五尺之處停了下來,蛇頭豎直,冷冷的眼神緊緊地盯著他,令他望而生畏。
劍放在山洞,此時赤手空拳的他,伸手在旁邊尋摸,想找點石塊什么的東西。但是沒有找到。一眨不眨地盯著對方,他的心情惶恐不安到了極點。
紅蛇仰著的蛇頭驀地閃電般向前一射,小可憐急忙往旁邊一閃,同時一腳蹬向蛇的頸部。紅蛇一擊落空,身子快速往后一縮,瞬間人立而起,兩腮鼓出,動若脫兔,又奔他一口咬來。
小可憐全神貫注地盯著它,直到它拳頭大小的腦袋離他只有一尺之遙時,方身形一閃急避開去,同時手一掄,一拳打在它的身上。“噗”的一聲,他只覺一股巨痛從手上觸電般傳遍全手;殷紅的鮮血,從蛇鱗劃破的傷口涌了出來。正自驚怔,突覺背部如中錘擊,紅蛇的尾巴在掃中他之后,疾速纏向他腰間。不及思索,他一肘撞向后的尾部,一個踉蹌沖了出去??匆娨唤貥渲?,他慌忙撿了起來,握在手中。
紅蛇吃了他一拳,也是疼痛難忍,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轉(zhuǎn)身慢慢梭走。
小可憐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抹去額上的汗珠,擦去拳頭的鮮血,敷了金創(chuàng)膏,坐著休息了一會兒,又繼續(xù)尋找來時的地方。
樹林里陰暗潮濕,冷月的清輝灑落下來,東一團(tuán)西一簇的黑影,在一片死寂的靜謐里,讓人感到一陣陣恐慌?;L蔓、雜草、灌叢,相間相錯,使得疏林沒有一點空隙可尋,小可憐每走一步,都得分枝拂葉,殊為困難。
背部有如火灼,拳頭疼痛難忍,時時刻刻還得防備野獸的攻擊,他的精神極度緊張,甚至比他給羅奔流送飯時,被對方惡狠狠兇巴巴詰問時,還要緊張兩分。
饑渴難耐,體力大不如前,他呼呼喘著粗氣,吃力地拄著木棍蹣跚而行。心里埋怨自己不該太任性,獨自離開去救狼。一想到老大焦急萬分的樣兒,他心里就愧悔難安。突然,一聲凄厲、孤寂的叫聲劃破夜空,聲音尖銳刺耳。他禁不住打個寒顫,雖然他知道這是大青猴的叫聲。在他的家鄉(xiāng),有許多大青猴,一到苞米成熟的時候,就成群結(jié)隊地下山偷苞谷。村民們眼看自己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糧食被糟蹋,又心痛又氣憤,捶胸跺腳之余,往往幾十個村民埋伏在它們下山的路上,見它們進(jìn)了包圍圈,火統(tǒng)、弓箭一齊射擊,它們雖然敏捷異常,但也死傷累累。死在村民手上的多是幼崽,它們體力不夠、經(jīng)驗不足,反應(yīng)比成年猴子慢了許多。
大青猴居高吼叫,聲音可以傳得很遠(yuǎn),一二十里地,都能聽到它的叫聲。小可憐判斷,這只大青猴距他,最少有十來地里。
翻過一座山嶺,東方已露出魚肚白。前面有淙淙的水聲,他不由加快了腳步。近了,一條丈寬的小河,歡快的流淌著。水深近尺,清澈見底。一顆顆五彩斑斕的石塊鋪在河底,在朝霞映照之下,炫麗悅目。尾尾游魚,在清晨的和風(fēng)里,翻花激浪。岸邊長著許多菖蒲和茭白,半露出水面。翩翩起舞的蝴蝶和豆娘在草叢間水面上悠然展翅,一副自得其樂的樣子。
忽然幾聲嬰兒的叫聲從上游傳來,小可憐聽出是娃娃魚的聲音。順流而下,在一處激流滾滾的潭沱處,他看見一條娃娃魚正吃力地從淺露水面的光滑巖石上,往上爬去。
在岸邊用手掬水,他喝了幾口。隨手搬開一塊石頭,在下面捉了兩只螃蟹,他生吃起來。吃完之后,他感覺有了些力氣,繼續(xù)往下游走去,日近午時,溪流終于歸于水道,又走了半個時辰,他終于看見了岸上的小船,以及坐在小船上的阿呆。一見他,阿呆笑了,道:“主人說,叫我在船上等你,你果然來了。”
驚喜交集,小可憐四處張望,沒看見江小辰。“阿呆,老大呢?怎么沒在這里?!?p> 阿呆道:“主人在山洞等你。你到什么地方去了?害主人和我好找。”說著遞給他一塊烙餅,道:“餓了吧?主人叫我給你帶的餅。”小可憐狼吞虎咽把烙餅吃完,道:“阿呆,走,去找老大?!卑⒋魮u搖頭,道:“你休息一下,我去。”
……
……
見到驀然而至的狂風(fēng)暴雨,顧大庸對江小辰他們的處境深以為憂,他的情緒霎時漫延到了紫竹、藍(lán)妮、花五姑和肥王他們。大家在焦急的等待中熬過一天。第二天中午,都還不見他們的蹤影,顧大庸也著急起來,想派伙計去沿途瞧瞧,但看到紫竹、藍(lán)妮那焦急萬分的樣子,怕她們姑娘家鬧死鬧活跟著去,也就忍了下來,只在心里期盼他們早點平安歸來。
他決定,如果到晚上江公子還沒回來,明日一早,無論如何也要沿路去看看。至于那兩位姑娘,無論如何也不帶她們?nèi)?,免得江公子他們生死未卜,她倆再出什么意外,可就罪莫可贖了。
杜明遠(yuǎn)蒙花五姑的悉心治療,居然挺了過來,顧大庸又專門叫伙計給他熬了些魚湯喝了,他的精神明顯恢復(fù)了一些。聽說江小辰現(xiàn)在還沒回來,他也十分著急,他覺得為了大島那三個手下,他根本犯不著冒著傾盆暴雨上島。
黃昏時分,一直在甲板上翹首以待的紫竹和藍(lán)妮忽然看見裂隙里小船遠(yuǎn)遠(yuǎn)地劃了出來,喜出望外,兩人舉起雙手,沖小船不停揮舞。紫竹的俏臉上,已經(jīng)熱淚滿面。顧大庸此時也走上了甲板,當(dāng)看見他們的小船時,他一下子咧嘴笑了,眼淚地止不住流了出來。
辰兒他們不僅平安回來,還帶了三大捆干柴,樂得顧大庸喜出望外。豐盛的晚餐之后,江小辰到杜明遠(yuǎn)的房間探望,見他氣色好了許多,開心地道:“杜幫主,看來花神主的‘回陽天’,真有回天之力?。 ?p> 杜明遠(yuǎn)滿臉笑容,道:“多虧了花神主坐虎針龍之術(shù),杜某本來已經(jīng)絕望透頂,不想又看到一線生機(jī)?!鳖D一頓,又道:“除了花神主之外,杜某最該感謝的人,是你江公子。江公子,聽說你們沒有尋見大島留下的人?”
辰兒點點頭,道:“那山洞中,空無一人?!甭砸怀烈?,問道:“杜幫主,這鬼喊嶼上,平時有人居住么?”
杜明遠(yuǎn)道:“沒有。這島頗大,而且還與兩個小島相連,按理應(yīng)該有人定居,不知怎的,卻從來沒人上島居住。也許以前有人,飛鯊幫選作藏寶之地后,把人給殺掉,也未可知?!?p> 辰兒把小可憐所見講給他聽,杜明遠(yuǎn)大吃一驚,道:“以前也有個別上島的兄弟失蹤,遍尋之后一無所得?,F(xiàn)在看來,也是為那些野人所擄?!?p> 搖搖頭,辰兒道:“也不一定?!碑?dāng)下把小可憐遭遇大紅蛇的事說了一遍,道:“那大蛇很有攻擊性,他們?yōu)樯咚桃灿锌赡堋!?p> 杜明遠(yuǎn)問道:“江公子可去了藏寶處?”辰兒搖頭道:“沒有,在下只是怕寶藏的秘密泄露,所以想把大島的手下抓起來?!?p> 杜明遠(yuǎn)道:“江公子,大島的那些手下,包括我的手下,對寶藏一事都是毫不知情。這里面,除了大島,你和我,就只有四當(dāng)家尤天放知道這個事情。而大島雖然身處鬼喊嶼,也并不知道它就是藏寶的海島,而尤天放與大島一樣,只知有這么個事情,至于寶藏在哪里,怎么能夠取到,都一無所知。這件事,在飛鯊幫是不能過問的禁忌,也是秘密中的秘密,歷來只為幫主一人掌握。若非此次樓幫主人之將死,在下恰巧又在他的身邊,恰巧他又對在下鐘愛有加,杜某也絕無知曉的可能?!?p> 辰兒蹙眉道:“這尤天放,躲過水師圍巢了么?他人現(xiàn)在在哪兒?”
杜明遠(yuǎn)道:“水師進(jìn)巢時,他在諸神殿陰神主那兒,替樓幫主辦什么事情。所以水師進(jìn)巢,他僥幸躲過?!?p> 辰兒道:“這么說來,陰峰也極有可能知道這個秘密?”
嘆了口氣,杜明遠(yuǎn)道:“正是。而且以尤天放的精明,他雖然不能具體知曉寶藏在哪座島上,但能夠藏寶的島嶼實在不多,他分析下來,最多也就剩下兩三座而已。這鬼喊嶼,一定在他的厘定之中?!贝丝跉猓溃骸八越?,你行動務(wù)必要快。以陰神主的實力,在兩三座小島中找到寶藏,應(yīng)非難事。杜某估計,他們一直沒有行動,還是懼怕官府,擔(dān)心動靜弄得大了,被朝庭耳目探知,弄得雞飛蛋打。風(fēng)聲小了以后,他們必定暗中行動,若被他們捷足先登,誠非杜某所愿?!?p> 見他久說之后,胸膛起伏粗喘連連,辰兒忙道:“杜幫主,你好生將息,別說話了。在下知道怎么做,不會令幫主失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