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時候,我就是這個樣子的,無論自己多么心愛的東西毀壞了,也能表現(xiàn)得若無其事。
無論自己躲在人后把臉哭得多臟,洗一把臉,又是一個全新的我了,又能在人前笑得瘋狂了。
那時我表姐有一句話說我還真的說中道了,說我有時冷清到?jīng)]有感情。
其實,我知道,我哪里是沒有感情,我總是好強(qiáng)大于悲傷。
在后來合作的那些天,除了必要的工作聯(lián)系,徐俊才真的很少再在我的面前晃來晃去的。
如我心中所預(yù)料的那樣,我還是可以做到一切如常的。
是我強(qiáng)到?jīng)]感情嗎?也許吧??墒窃谖业娜松值渚褪沁@樣的啊,不會因為誰的參與或離開而太過于影響自己的心情的啊。
也許是我覺得最壞的結(jié)果還沒有到來時,我就不太怕吧。
還有就是,因為總是得繼續(xù)開心生活下去的。
……
人總是愛趨利避害的吧??鞓返暮軓氐祝豢鞓返暮芴颖?。
徐俊才讓這個時候的我做出選擇,無疑是讓我去做一件不快樂的事情。所以只有這樣的局面,我才會覺得心靈的舒坦。
盡管那樣做了后,我立馬就后悔了。
人也總是在有東西威脅你的擁有時,才會恍悟你愛那些愛得很深吧。
我從來就奢望屬于自己的愛一定不要轟烈,因為轟烈總與最甜的笑和最深的痛相伴隨的,可我沒能如愿。
那是總會觸動我淚腺,最恨的,劫后余生的意外……
“怎么有這么大的一股濃煙味啊?”這天十點,大家都在忙著自己手頭上的工作,一股濃烈的煙味撲鼻而來,坐在靠門口的阿智首先反應(yīng)過來。
“不好了,新裝修那著火了!大家先撤退到安全區(qū)域”此時前臺的人過來告知。
早前的時候,門外就有一陣騷動,門外的保安出去外面看了一下,立馬打了火警電話,也告知了各部門。
“……新裝修?著火?”我腦子先是卡殼了一下,然后是一連串問號。
“他呢?有沒有怎么樣?我要找到他!”這樣強(qiáng)烈的想法在心中立馬燃起。
還沒有跑出大門口,就聽到消防車“嗚嗚嗚……”的聲音。
那邊是烈火紅黃一片,濃煙灰黑一片,警笛聲,水聲,人們的叫聲,交雜起伏。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恐怖的神色。
“全部人員到后面的空曠地去,嚴(yán)禁不是相關(guān)人員靠近不是安全區(qū)域一步!”是總經(jīng)理拿著擴(kuò)音器在指揮著。
我?guī)缀跏潜蝗藬D著走的,雙眼一直朝后看,望向那事發(fā)點,是同部門的阿芳拉著我,我才不至于走路跌倒。
“怎么辦?怎么辦?”我心急如焚。
“那里的人都出去了吧?”我一個接一個地問著同事。
“不知道!好像是因為樓下有師傅在煮面然后忘記了,不知道樓上的人有沒有事?!蔽覕D過人群,問到了最了解事故發(fā)生的保安。
“”他們都知道了,就都出去了吧,是這樣的吧?”我一臉惶恐地問著保安,盡管知道保安也不能告知我答案,但我不想放棄任何能了解到這些信息的機(jī)會。
“他們那里需要幫忙的人民群眾嗎?我可以的!”我強(qiáng)忍心如刀絞,神情平靜地問著總經(jīng)理。
“現(xiàn)在不是你逞英雄好漢的時候,你們都得在這呆好了!”總經(jīng)理向我嚷道。
“哎,救出一些被困人員了!”眼尖的同事嚷道。
“還有誰沒出來嗎?”
“還有一個!”
是徐俊才他們的工作人員在對話。
“徐俊才呢?徐俊才在哪里?我怎么沒有看到?”我在人群中不斷地眺望著,想要找尋昔日那雙再熟悉不過的眼睛。
“不是不是……都不是……你到底在哪里?你一定要沒事??!”我在心中不停地祈禱著。
“老天爺,我給你跪了,求求你!”我在心底哭喊著,卻不敢無力。
“妙琴!”有人在叫我。
我轉(zhuǎn)身尋找這叫聲,哦,是臉上全是黑跡的劉師傅,第一天他和徐俊才一起來弄方案的劉師傅。
“徐俊才還在里面嗎?”我如獲救星般問道。
“徐俊才他……”
他在說什么時,我的雙眼也始終沒有停止在尋找。
“我沒有看到他,他一定會沒事的對不對?他不可以有事的,我還要告訴他一件事情啊!他還答應(yīng)過我要做到一件事情的,他不可以講大話的。他一定會沒事的!我什么都答應(yīng)!”我聲淚俱下,已顧不得在別人眼中看來,自己這樣的舉動是否得當(dāng)。
劉師傅被我這樣的行為嚇到了,肩膀向上聳了一下,遞給了我一張紙巾,可能是我淚水和鼻水都滿臉了吧。
“徐俊才他其實……”劉師傅還沒有把話說完。
“林妙琴!”又有人在叫我。
“徐俊才他其實今早說會遲點來?!眲煾颠@會把話說完。
我整個人的心情就像坐了趟過山車,還好是從最高點又落到了最低點。
“他沒事!沒事就好!我這個星期一定吃素,感謝佛祖保佑!”我在心底保證著。
聽到徐俊才的聲音,我不敢立即轉(zhuǎn)過身,因為剛剛哭得太兇了,臉都快哭花了。
“剛剛我著急,以為大活人不見了,哭瘋了!”我還不忘向劉師傅解釋。
“嗯,看得出來林姑娘真的很心地善良,心地善良的人才會有共情!”許師傅一臉理解我的樣子。
“哦,是這樣的啊?你哭起來也很好看??!”徐俊才不知何時繞到我面前,盯著我的大花臉笑著說道。
“嗯,遲到真好!真的很好!”我用力地點著頭聲音哽咽道。
那會,我真的很想捶幾拳眼前這個,讓我擔(dān)心得半死的徐俊才,但記起這是大庭廣眾而把捏好的拳頭松散開來。
“你剛剛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徐俊才提醒著我。
“嗚……”想起自己剛剛的丟臉事跡,我又哭了起來,這一次是喜極而泣,也想以此讓自己剛剛說過的那番話的存在感低點。
經(jīng)過消防人員半個小時的努力,這場大火總算撲滅了,還好沒有人員傷亡。
事起是一樓業(yè)主的疏忽,所以我們的公司有得到賠償,而徐俊才他們的工作也只得重頭開始。
“林妙琴,你那時說的話我全部都聽到了,你可一定要說話算話啊!你可一定要說話算話??!”到了中午吃午飯的時候,徐俊才又特意跑來我這邊,反復(fù)提醒著我。
我只是在洗手池那洗著手,一開始沒有回答他。
“要說話算話?。 毙炜〔庞痔嵝蚜宋乙淮?。
“你小點聲可以嗎?”我向他發(fā)出了嚴(yán)肅的請求。
“哦,我閉嘴!”徐俊才點著頭,也把右手的食指放到嘴唇上。
他有些地方變了,比如樣貌,比如有時做事沒那么淺薄了。有些地方又沒有變,比如,我一低氣壓說著話的時候,他就會察覺得到我可能很不喜歡這樣,就會不那么鬧騰。
“下班在公交站等我一下,有事找你說一下?!背赃^午飯,在休息室休息的時候,我給徐俊才發(fā)了一條短信。
這是我第一次發(fā)短信到徐俊才的手機(jī)。
“好的!”徐俊才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休息,立馬就回復(fù)了我。
其實我也不知道會跟他說什么,也不知道待會又會不會聊得不歡而散,或者是只能尷尬地找到過去經(jīng)歷的事作為聊天的內(nèi)容。
但事已至此,我也總該給別人一個答案的,無論答案是什么。也總該做一回真實的自己的,也許很難。
因為習(xí)慣了冷暖自知,習(xí)慣了藏在安全的殼里。
可是我除了只能自己抗制自己的不好方面,又能有其他別的什么解決辦法呢?
是的啊,我在意他,我是藏不了的啊。
他若過得不好,我做不到無動于衷啊,所以,遲早我都會露餡啊。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那么執(zhí)拗,我也不是你執(zhí)拗,就一定會搭理你的人。”也不知道徐俊才是什么時候在那等我的,我來到那時他就在那了。
我沒有想要搭車去哪,因為從公司走路去我哥哥那也不遠(yuǎn),徐俊才也同意走路過去。
我們倆個就這樣在那堆著些早落的葉子的柏油人行路上,邊走邊聊著。
“對不起!”我還有一堆話要說,而徐俊才上來就是這么一句話,眼神沒有閃爍,是真誠的。
我抬頭,望了他一眼,愣住了,淚花在眼眶中打轉(zhuǎn)。
他變了,曾是那么爭強(qiáng)好勝的人啊,什么都想排在別人前面的好勝心,他可一點都不比我差。
“對不起!”這三個字從那么不可一世的他口中說出時,我的心猛地震了一下。
歲月無痕,可眼前這個男人的成長卻是有跡可循的,也許也有我一步步推離開的功勞。
“不,我們都沒有對,”我不停地眨著眼睛,為了不讓淚花從眼眶中泛出來,“徐俊才,我知道你很好心。你也不要因為昨日的愧疚而賠你自己給別人。我不會因為別人說我土或其他什么,而自己看不起自己,而一蹶不振。”
徐俊才想要說出他的感受,但我制止了,希望他讓我把全部感受說完。
“我希望你在看我的時候,不是寄予同情的心理去看待的。我可能不會像你們那樣一下子就很厲害,但在自立這方面,我和你們是平等的,我不比任何人差的。”
“妙琴,我沒有這樣子想過,我覺得你比我厲害多了!”徐俊才打斷了我的話。
“當(dāng)真這樣……那就好……”我望了他一眼,然后低頭嘆了口氣。
“是這樣嗎?”我語調(diào)是上揚(yáng)的。
我沒有多懷疑徐俊才的話,只是覺得有些好事情發(fā)生在別人的身上,自己倒是覺得很合理。
可那些好事情要是發(fā)生在自己的身上,便會想把來龍去脈弄清楚,把自己說服。
徐俊才卻不打自招,以為我對他所言甚是懷疑,便全都招了。
“我承認(rèn),剛開始的時候,是有那么一兩次,我是有那樣的心理。但后來就再也沒有了,所以我剛剛就向你道了歉?!毙炜〔耪f這話時身體下意識地往和我背離的方向,一小寸一小寸地挪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