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月光灑在大賀國的土地上,小奈何輕輕地坐在常尚齊的身邊,小心翼翼地要將常尚齊的衣帶解開。燭光搖曳,兩人的身影映照在窗上。
一個個的小乞丐趴在門上,你擠我我擠他地推推搡搡,這時那老頭走了過來:“嗯嗯!成何體統(tǒng),成何體統(tǒng),滾犢子?!?p> 小乞丐們一個個都立馬起身,筆直的站立著,聽到那“滾犢子”后,急急忙活地就跑沒了影。
老頭低聲罵道:“小兔崽子們,還他媽學會聽墻根了?!彪S后直接走進了常尚齊的房間。
“老頭你來了,這些天來,你下手也忒狠了。”常尚齊盤坐在床上,牢牢騷騷的,“疼疼疼,輕點?!?p> 小奈何一點點的用熱毛巾在常尚齊的后背上擦拭著。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疤如蜈蚣一般爬滿在常尚齊的身前身后,令小奈何在第一天為常尚齊清理傷口時,嚇得暈厥了過去,哪怕是現在,她都不敢多想多看,只想著快些處理完,快些結束這種噩夢,這種如同千萬只爬蟲在自己身上亂爬亂咬的噩夢。
常尚齊的傷疤是這些年摸爬滾打的成就,每一條都是一條的故事,就像左肩的疤痕,是其七歲那年給人通風報信時被暗箭所傷,如果不是躲得快就會被一箭爆頭,當時一個七歲的小孩,不哭不鬧,強忍著劇痛,奔跑著送信,鮮血流淌了一地,也不知道被誰救了回來,保住一命。腹部的一個穿透傷,是十歲那年為了救自己剛收的小弟被人一刀捅出來的,那時也是常尚齊第一次殺人,他手持尖刀,給自己的仇家一刀封喉,后來是個善良的老醫(yī)師救了常尚齊。而背后,胸前,大大小小的大多是在一次次火拼后留下的,也是如此,一個年僅十四歲的孩子成為了繽越小鎮(zhèn)的兩大巨頭之一。
其實在常尚齊十歲那年殺了人之后就被一個看似年輕實則早已不知活了幾個百年的人找到并收為了自己的第六個弟子,也是那人的關門弟子,此人便是百家賀朝。
不過在常尚齊成為百家賀朝的弟子后,百家賀朝就失蹤了,并且啥也沒給常尚齊留下,只有一句話:“你的大師兄是賀塵遠,劍道超絕,二師兄是玉河,刀法無雙,三師兄是林華月,槍術至強,四師兄是崔何黎,弓箭第一,五師姐是月奇華,啥也不是,就是有錢。其他人嘛,這樣說,為師學徒滿天下。”
不過自此后四年里常尚齊還是待在繽越小鎮(zhèn),并未去找過自己的師兄師姐,不過賀塵遠卻下一道圣旨,告知大賀國常尚齊的身份。不然一個十多歲的孩子早就被弄死了,哪能活到現在。
不過在常尚齊十一歲時,那個教導他的老頭出現了,老頭子說他是來自奇華商會的,叫做鬼老。
自從鬼老來了后,便開始對常尚齊拳打腳踢,因為是師姐找的人,所以常尚齊決定默默承受,雖然剛開始時常尚齊嘗試過反抗,不過無濟于事,而且他也給自己的皇帝師兄寫過信,但那封信就像是被投向了大海,一去不復返,連個響都沒有。
直到今日,常尚齊的身上還是會有一些被鬼老打出來的新傷,像什么鞭傷,刀傷,劍傷,箭傷,槍傷,摔傷,燙傷,毒傷等等,用常尚齊的話就是應有盡有,數不勝數,活脫脫一個傷疤小賣鋪。
“小子,月奇華要來繽越了。”鬼老坐在整個大院里唯一的凳子上翹著二郎腿,一只手里提著酒,另一只手里拿著一只燒雞,邊啃邊說道。
常尚齊看到燒雞,猛然起身,彈射向鬼老,打了鬼老一個措手不及,直接搶過了燒雞,上來就大口朵頤起來。
“你他娘的餓死鬼投胎??!”鬼老看著空空如也的右手,騰的就站起身來,三步并作兩步走,來到常尚齊面前就是一掌,直接給人打飛了,但燒雞卻是被搶了過來。
常尚齊生無可戀的躺在地上,看著天花板,喃喃道:“你個死老頭,你不講武德,下毒!”
“放心吧,只是軟骨散罷了,是個人就不會受影響,你看我?!惫砝洗罂诔灾鵁u,來到常尚齊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調侃著說道。
常尚齊坐起身來,從指尖逼出一滴黑血,轉頭問:“老頭,月奇華長得咋樣?”
“你得叫師姐,不過確實好看,但不好說話?!惫砝系氐馈?p> “怎么說?”常尚齊好奇了,他對好看的姑娘都好奇。
鬼老撇了常尚齊那一臉猥瑣的笑,嘴角一抽,告誡道:“你小子最好老實點,畢竟人家是奇華商會的大當家,比你的亂世街可威武多了?!?p> “有那么大的商會,那師姐是不是和你一樣老呀,滿臉褶皺,剩下幾顆牙?!背I旋R學著老太太說話,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這些話將給他自己帶來多大的折磨。
小奈何本來掩嘴輕笑,但鬼老悄悄的將其擋住,碰了碰她。小奈何滿臉疑惑,探出頭來,看到了門外有一個曼妙的人影,正隨著燈光搖曳著。但小奈何要出聲提醒常尚齊時,卻被鬼老點住了穴,一動也動不了。
常尚齊還在學老太太說話,不僅如此他還起身駝著背來回的走動,就在這時,一把帶著絨毛的折扇拍在了常尚齊的頭上,令常尚齊一愣,何人竟能在鬼老面前偷襲自己。他不敢大意,猛地躬身向前撲去,然后一個前滾翻站起身來,轉身抽出腰間小刀向后甩去,但他甩了個空,而且扇子還停留在自己頭上。
常尚齊看向鬼老,鬼老一臉看傻子的表情,令常尚齊斷定鬼老并不知道有人進來,是個強者,至于小奈何,常尚齊壓根就沒指望她能知道些什么,畢竟鬼老都沒有察覺。
“有人,你快找找!”常尚齊壓低嗓音,努力做好口型,寄希望于鬼老沒有老眼昏花。但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鬼老那一臉疑惑的表情,令常尚齊絕望,暗罵見鬼。
“小弟弟,你就這樣想見姐姐么?”一個詭異的女聲響在常尚齊耳邊,為何詭異,這聲音寒冷刺骨又溫柔如水,這聲音縹緲出塵又媚態(tài)百出,這聲音遠在天邊又近在耳前。
常尚齊慌了,真娘的見鬼了:“誰,滾出來,不然,不然小爺不客氣了。”
“小弟弟,怎么個不客氣法呀?”那聲音又響起了,這一次感覺又令常尚齊的心里生出了一絲恐懼和一點興奮,這該死的矛盾感,就像是有人拿著羽毛在自己心口上來回的挑逗,想死的心都有了。
常尚齊擔心的看向小奈何,但她好似停在之前的樣子,沒有任何變化,就像屬于小奈何的那一條時間線停止了一般。再看鬼老,竟然露出了一副看戲的表情,這令常尚齊氣不打一處來:“老頭,你管不管,會死人的!”
鬼老攤了攤手,表示無可奈何,總之老子厲害,壓根沒影響。
常尚齊心里罵娘,猛地轉身,鬼叫一聲,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臭弟弟,姐姐這么嚇人嗎?”一個少婦憑空坐在常尚齊面前,用略帶怨氣的眼神剜向常尚齊。
“你你你,誰呀?”常尚齊爬起身來,向門口退去,擺出防御姿勢,“你你你,你別過來,我我我,我?guī)煾缚墒前偌屹R朝,我?guī)熜挚?,啊啊啊,你,你放我下來!?p> 少婦在常尚齊話沒說完時猛地來到常尚齊面前,一把就抱起他來,狠狠的把常尚齊往自己懷里擠:“真是,太好了,終于見到你了,小師弟?!?p> “咳咳。”鬼老一手擋住小奈何的眼睛,一手握拳,放在嘴邊咳嗽了兩聲,這才讓月奇華放開了手。
常尚齊又癱坐在地,大口的喘著氣。
月奇華看著常尚齊,掩嘴輕笑,然后立馬換上了一副嚴肅的表情,向著鬼老執(zhí)晚輩禮,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常尚齊回過神來時,已然禮畢。
“師姐?”常尚齊詫異的看向月奇華,等月奇華點頭,常尚齊又以此確定,但這次看向的是鬼老,“真的?”
鬼老也點了點頭,常尚齊這才相信。這時小奈何的穴道也自動的解開,分毫不差,恰恰好好。
“你是不是有很多想問的,比如我的聲音……”月奇華來到小奈何面前,自顧自的給小奈何梳起了頭,向常尚齊問道。
但還沒等月奇華說完,常尚齊就迫不及待地說道:“姐,你是奇華商會會長吧,快快快,給我點錢,我要吃沒毒的炸雞,要吃很多,還有我的弟兄們,也要吃!還有還有……”
啪,鬼老實在聽不下去了,一巴掌就拍在了常尚齊后腦勺上,打的常尚齊一個踉蹌,差點沒栽倒在小奈何懷里。
“烤雞明天說,好吧!”月奇華聲音溫柔,手上動作嫻熟,從衣袖里掏出一個個價值不菲的首飾,裝飾在小奈何的頭上,“現在來說說正事?!?p> 常尚齊聞言,這才認真的思考起來,半晌后說道:“正事嘛,吃烤雞!”
月奇華嘴角抽搐:“烤雞會有的,但得等明天,唉!傻了吧唧的?”
鬼老看出了常尚齊的意思,但他并未說明,因為這個屋里,也就小奈何猜不出來,于是鬼老就淡淡道:“先和你的小師弟自我介紹一下吧。再說明來意。”
月奇華回應了聲是然后開始了自己的講述:“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個雪夜,大雪壓塌了我家的小屋,我的父親母親帶著我妹妹跑了,就我一個人在那殘破的小屋里,是師父救了我,自此姐姐我就改名月奇華,寓意嘛,我也不知道。之后我隨師父修行,然后師傅的絕技劍,箭,刀,槍,鞭,毒,棍,錘等等十八般武藝,我愣是一個也學不好,但后來師父發(fā)現了我的先天本領,這樣我的錢袋子一天比一天鼓?!?p> 常尚齊不再提燒雞的事了,只認真的聽著,雖然很枯燥,而且斷句極為的令人哭笑不得,因為月奇華時不時給小奈何的頭上插上一個新的精美首飾,這讓常尚齊有點想錢鐵嘴的碎碎念叨了。不過常尚齊仍然發(fā)問:“那師姐你的聲音呢,為何如此的,詭異?”
月奇華從懷里取出一個小鏡子,讓小奈何舉好,隨后開始為其上妝:“這個嘛,我說了呀,我的本命神通,可以的改變他人的感官,乃至感覺,甚至是情感。所以我的錢袋子才鼓起來的嘛。好看嗎,小姑娘?”
“好看,”小奈何笑道,笑得很美,讓常尚齊看的如癡如醉,忍不住要去親上一口,不過沒有付出行動。
而就在常尚齊要付諸行動時,鬼老一個板栗就敲了下來,打在了常尚齊頭上:“傻樣,跟你說了,控制情感,還敢放松心神!”
常尚齊看了眼鬼老,撓著后腦,傻笑著說道:“鬼知道呢,好看是真好看,嘿嘿!”
哄堂大笑。
鬼老也暗自一樂,心想:“哎,傻小子。”
月明星稀,在如今犁夢舟會舉辦在即的時刻,繽越鎮(zhèn)的守衛(wèi)工作要相較往日嚴格的多,但是原本在天黑之后關閉的城門卻保持全天十二個時辰都打開的狀態(tài),并且有重兵把守,城防工作早在一個月前交由大賀國的最強戰(zhàn)力,那支曾經的賀家私軍,如今的大賀鐵騎“流云騎”接管。
就在如此大力的管理下,有一支大約三十人的車隊,浩浩蕩蕩的進了城,在最前頭的馬車上赫然樹立著一桿上書“月”字的旗幟,正是在月奇華之后趕來的奇華商會的車隊,除了第一個馬車上沒有坐人外,其余四輛馬車上都坐著一名盡顯豪氣的大人物,他們就是奇華商會四大執(zhí)事,也是管理著商會不同部分運轉的重要核心成員,在每個馬車的四周各有一名鍛體境巔峰的強者護法,其余人最差的也是初入鍛體境的高手。
坐在第二個馬車的一個銀發(fā)年輕人叫停了整個車隊,其余三人在馬車停穩(wěn)后,與銀發(fā)年輕人一起下車,四人共同步行走在繁華的亂世街上。
“記得上一次來的時候,這里還是一片狼藉呀?!便y發(fā)年輕人拄著一桿紫色的蛇頭拐杖,感慨道。
走在他身旁的一位老嫗干咳兩聲:“數十年不變模樣的旭哥兒也會有時光變遷的感覺呀?!?p> 被稱為旭哥兒的銀發(fā)年輕人尷尬的撓撓頭,溫婉一笑:“你于婆婆的盛世容顏只是不愿給我們看罷了。”
四人中最符合富家翁打扮的一個健壯老人開口,中氣十足:“就是就是,想當年第一次見你于大姐時,小胖子的眼神可是差點長在你那胸脯上啊?!?p> 最為憨態(tài)可掬的那個中年胖子著急了,大聲嚷道:“大個,你個老不羞,要點臉好吧,老子那時可是個十來歲的壯小伙,正血氣方剛呢,可不像你個混球,有賊心沒賊膽。”
老嫗“呵呵”冷笑:“真是老話說得對,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p> 四人走在繁華街道上,言語隨意,完全沒有身為上位者的覺悟,反而像是四個田間老農在農閑時的閑聊,粗鄙不堪。
但他們身后的一眾護從沒有一人敢將四人的話聽到耳朵里,更不要說記在心里了。畢竟這四人是東大陸第一商會奇華商會的四大執(zhí)事。且就算不提四人執(zhí)事身份,單憑他們在江湖上的名號就足夠令人膽寒。
叫停車隊的銀發(fā)年輕人就是第一執(zhí)事劉啟陸,他的實際年齡已有一百三十歲,是四人中年齡最大的,曾經是大權王朝最后一位名將,且是文武雙才,名副其實的古今第一儒將,只是生的時代不對,沒能一展才能。在其四十歲時誤食了“太歲”差點就沒了性命,好在百家賀朝救下了她,從此便是鶴發(fā)童顏。在月奇華被百家賀朝收為親傳后,劉啟陸就成為了小姑娘月奇華的護從,在奇華商會開業(yè)時成為第一執(zhí)事。
健壯老人名叫陳業(yè)文,曾是大權王朝的巨賈,被江湖上的豪杰們稱為萬寶齋,因身懷玩伴寶貝而得名。劉啟陸所食得太歲就是這個老人騙他吃下的,當然,陳業(yè)文也有一百三十六歲。在絞殺魔教時與月奇華相識,打賭輸了之后成為奇華商會的二執(zhí)事。
老嫗名字叫做于婷婷,實際年齡只有三十五歲,在江湖上被人稱為繡衣娘,是曾經盛極一時的魔教中人,可想而知,她所繡的衣服是什么,她現在的容顏便是她早年的作品。在月奇華建立商會的那年,魔教被武岳聯盟殲滅,于婷婷因作惡不多被廢去武功存活下來,不過手段還在,被百家賀朝改良后,實力不僅恢復,還有所提升,更換面容后被安排在月奇華身邊,成為第三執(zhí)事。
最后的中年胖子其實很年輕,只有二十六歲,比月奇華還要小兩歲。他就是曾經的第一紈绔郝雪識,因為追求月奇華才加入商會,成為第四執(zhí)事。從此有了“才子紈绔”的稱號,只因在他的加入后,奇華商會才真正坐穩(wěn)第一商會的寶座。自此世上少了個第一紈绔,多了個第一才子。
四個人的武道修為也都是不容小覷的,當然除了四執(zhí)事郝雪識,其余三人都在霸體境之上,陳業(yè)文有霸體九重天,于婷婷有霸體十七重,而劉啟陸已然到達大圓滿的境界。至于郝雪識只是個初學九重天的修為,而且也就打通了六個真元節(jié)點。
這就是奇華商會的實力,可以說在固元境的大能沒有出世時,這個戰(zhàn)力就足以令各個國家重視。
“你們幾個,過來一下。”于婷婷招了招手,叫過幾個遠遠跟隨在陰暗處的手下,隨意吩咐著,“去給我找一下有沒有賣糖葫蘆的,多買一些?!?p> 劉啟陸也隨意丟出個錢袋子,補充道:“帶些燒雞和好酒。”
“我去我去,這些東西我最熟悉了,和你們這些老家伙呆在一起可是把小爺憋壞了。”才子郝雪識得紈绔心性又來了,說是去買東西,其余三人想想就知道他要去干什么。
于是郝雪識得屁股上就挨了一腳,正好健壯老人陳業(yè)文踢得,勁道不小,郝雪識那體格都飛了一下:“臭小子,老子還不知道你,那個誰,快去快回,剩下的錢就是你的了,多買些,買最貴的,是不是什么好東西,無所謂?!?p> “是?!标幱爸杏腥藨?,隨即帶著錢袋子跑了出去。
在一個買糖葫蘆的大叔面前,年輕人拿著一袋子金葉子有些不知所措,小販根本不敢賣,好在年輕人是奇華商會的人,待遇不錯,不差錢,就把所有糖葫蘆連同插糖葫蘆的稻草靶子都買了下來,雖然年輕人給的銀子,大叔也找不起,好在比金葉子拿著放心一點。于是年輕人又買了一個。
之后買酒和燒雞時就簡單多了,畢竟大客棧的掌柜比起小商販更有魄力,而且量比較大,就雇來馬車連同年輕人一同送向了常家大院。
那一夜,常尚齊不僅讓所有住在常家大院的亂世街弟子吃上燒雞喝上酒,還白的可一袋子金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