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惡月惡日
羊祜回到洛陽的消息，在朝中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武帝特許羊祜乘車入宮，并在御前賜座。
羊祜覲見武帝，首先介紹了荊、襄一帶及東吳的形勢變化，又從各個方面分析了晉國與吳國的力量對比，陳明此刻伐吳的利害，原先反對伐吳的賈充、荀勖等人無人敢駁。
武帝本想命羊祜為監(jiān)督，總領(lǐng)伐吳一事，羊祜明白武帝的意思，功績對他來說已經(jīng)不重要了，天下分裂已久，早日統(tǒng)一才是他的夙愿。他自知病體難愈，當(dāng)下最緊要的是找到接替自己的人。
咸寧四年戊戌年（公元278年）五月初五這一天，汝南王司馬亮于卯時一刻得子，但是司馬亮卻不悅。
因?yàn)檫@一天被稱為惡月惡日，在古時中國時間運(yùn)行體系中，五月是一個重要時間轉(zhuǎn)換節(jié)點(diǎn)，有“天地交泰九毒日”的說法，即五月份，有九個日子是毒日，五月初五是九毒日之首，也就成了惡月惡日。
這一天出生之嬰兒容易夭折，人們認(rèn)為這是一種神秘的力量在影響，即使活下來也會被視為不祥之人，甚至被稱為惡嬰?！抖Y記·月令》上有惡日“陰陽爭，死生分”的說法。《史記》中也有“五月五日生子，男害父，女害母”的記載，汝南王司馬亮在這一天得子，自然不悅。
墨家鉅子亦通曉陰陽數(shù)理，他算出今年戊戌端午不比往年，戊戌皆為陽，端午是陽極而生陰，且恰逢七現(xiàn)二隱將至、九星連珠將逢，此為天降大兇之兆，不禁望天長嘆。
雖知天命如此，卻仍舊命墨家弟子幫助百姓，送菖蒲、插艾蒿、掛五毒圖，以驅(qū)毒、避邪、祈福。并囑咐弟子若遇有新生嬰兒，將五彩絲繩系于嬰兒手臂，并囑咐其家人，務(wù)必用黑布將嬰兒遮蓋，藏于背陽昏暗之處，待過明日子時，性命方得保全。
一名墨家弟子路過汝南王府，見正門大開，詢問門衛(wèi)今日是否有新出生的嬰兒，門衛(wèi)見來了一個好像術(shù)士的人，眼角乜斜地打量對方一番，根本不把男子放在眼里，不耐煩地隨口應(yīng)了一聲。
“今日出生的嬰兒，適逢大劫！我這里有一塊黑布及一根五彩絲，務(wù)必用此黑布覆蓋于嬰兒身上，并將五彩絲系于嬰兒手臂，再將他藏于背陽昏暗之處，待明日子時過后，性命方得保全。否則，此嬰兒性命難保！”
門衛(wèi)聽來人說了許多不吉利的話，只把他當(dāng)做騙錢的術(shù)士，于是怒斥道：“哪里來的騙錢的術(shù)士，凈說些晦氣話！還不快滾？”
那墨家弟子受辱大怒，本想爭辯一番，此時一輛大車停在府門前，車上裝著菖蒲、艾蒿和一些祈福用的食盒，門衛(wèi)忙叫出人出來搬運(yùn)。那墨家弟子看著這些以貌取人狗眼看人低的下人，強(qiáng)壓怒火長嘆一聲道：“算了！所救之嬰兒，即便活下一時，十之八九也難逃夭折之命，除非擁有天命之相！”說罷轉(zhuǎn)身離去。
羊祜與汝南王本是親戚關(guān)系，所以當(dāng)羊祜得知汝南王在惡日得子，算算時辰，知此嬰不詳，于是帶著秦嬰一早便前往汝南王府。
羊祜見汝南王司馬亮愁容滿面，問其故，司馬亮坦言稱，五月初五生子，只怕多災(zāi)多難。
羊祜微笑著命秦嬰送上賀禮并說道：“我知道你有此忌諱，今日特為此來，你且命人將我?guī)淼倪@件楚繡黑紗綺蓋在嬰兒身上，再用五彩絲將嬰兒四肢都綁上，再將這塊羊脂龍紋玉放在襁褓之內(nèi)，任何災(zāi)禍厄運(yùn)都可消除！”
汝南王見太傅羊祜囑咐，立馬命人一一照辦。
司馬亮感謝羊祜道：“勞羊公費(fèi)心，雖然為此子消災(zāi)免禍，但此子生于惡月惡日，恐不詳！”
羊祜耐心解釋說道：“昔日孟嘗君就是五月五日出生，他父親說‘五月子，長與戶同，殺氣父母’，因此要將他扔了，可是他母親偷偷把他撫養(yǎng)長大，如果他的母親真的把他拋棄了，世上哪還有孟嘗君?。 ?p> 汝南王聽了點(diǎn)點(diǎn)頭，邀請羊祜到園中散步，二人閑聊間，內(nèi)府下人跑來稟報說小公子氣息微弱，恐怕是不行了！
汝南王急急忙忙奔入內(nèi)府看那新嬰，只見嬰兒身體一半泛黃一半赤紅，伸手一摸，全身發(fā)燙，兇險異常，危在旦夕。
汝南王急忙命人去叫今日請來的老道士，老道士被人拖拽過來，看了看嬰兒，趕緊用菖蒲、艾蒿驅(qū)邪作法。
老道士在屋內(nèi)作了半天法事，嬰兒越發(fā)沒了氣息，老道士見狀嚇壞了，急忙告訴汝南王準(zhǔn)備后事，汝南王聽老道士如此說，不禁唉聲嘆氣。
此時，羊祜帶著秦嬰也趕了過來，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是天意時，秦嬰走上前，從嬰兒的手臂上取下一串手珠，仔細(xì)端詳，突然秦嬰臉色驟變脫口喊道：“這是……烏木鬼珠！”
汝南王和羊祜都被這句話嚇了一跳，不是因?yàn)榍貗胝f話的的聲音，而是因?yàn)樗俺龅拿帧獮跄竟碇椤?p> 汝南王忙問秦嬰何為烏木鬼珠？
秦嬰忙解釋道：“此木名為烏木，鬼谷老夫子曾說過，烏木原是辟邪之物，又名陰沉木，若深埋于地下，易積陰成魂，若有人用特殊的方法將其加持一下，就會變成害人的陰物！”
這時羊祜也點(diǎn)頭說道：“我剛看到它，只覺得眼熟，經(jīng)秦嬰一說，才猛然想起，確如秦嬰所言，這是烏木鬼珠，是害人之物！”
汝南王既痛心又憤怒地大聲質(zhì)問眾人：“哪里來的什么鬼珠？何人要害我的孩子？”
秦嬰急切說道：“殿下，請速命人將這串手珠帶出府門外燒掉，小公子也許還有救！”
汝南王見秦嬰說孩子還有救，也顧不上追查，急忙命侍衛(wèi)李龍持烏木鬼珠到府門外燒掉。
眾人都焦急著等候消息，侍衛(wèi)李龍很快回來復(fù)命，說已經(jīng)把那鬼珠帶出府外燒得灰都不剩了，汝南王三步并作兩步去看自己的孩子，只見嬰兒身上仍然一半泛黃一半赤紅，已經(jīng)沒有了氣息。
汝南王看著幼小的孩子痛心長嘆，他的夫人不顧虛弱的身子，慌慌張張地趕來，撲在嬰兒身邊放聲大哭起來。
眾人都認(rèn)為那嬰兒必死無疑了，就在這時，秦嬰將自己所戴的五彩鳳凰玉摘了下來，小心地將它戴在了嬰兒的身上。
汝南王只顧著勸慰夫人，他與夫人的感情很深，他看到夫人哭成了淚人，自己心中也是萬分難受。
忽然間，眾人聽到嬰兒啼哭的聲音。
“哇，哇……”
此時此刻，沒有比嬰兒的哭聲更令人喜悅的語言了。
屋里屋外的眾人全都愣住了，一時間所有人都想去一探究竟。汝南王第一個俯身查看，讓他驚喜的是，嬰兒不僅活了，而且全身也不再是又黃又紅，而是變回了嬰兒雪白的肌膚，身體也不再發(fā)燙，只是閉著眼睛啼哭。
羊祜率先恭賀道：“恭喜汝南王，小公子逢兇化吉！現(xiàn)在已經(jīng)安然無恙了！”
汝南王大喜過望，趕緊拜謝羊祜，羊祜辭謝不受，表示是秦嬰的功勞，是秦嬰為小公子戴的那塊五彩鳳凰玉起了作用，幫助嬰孩轉(zhuǎn)危為安。
“五彩鳳凰玉真是靈石寶玉??！”
汝南王趕緊謝過秦嬰。
秦嬰拱手說道：“五彩鳳凰玉再貴重也沒有性命重要，既然這塊五彩鳳凰玉與小公子有緣，那就贈與小公子吧！”
汝南王對秦嬰感激不盡，于是命人大擺宴席，一為小兒新誕，二為酬謝秦嬰。
這件事不到半日就傳遍了洛陽，成了奇聞，百官聽說汝南王惡日誕子死而復(fù)生，又聽傳聞是因?yàn)檠蜢镉H自施了法術(shù)才救了嬰兒一命，聽者無不驚奇。晉朝本就崇尚玄學(xué)道家，所以傳的越是神乎其神，人們越是愿意相信。于是朝中文武以賈充、楊駿為首的皇親及張華、衛(wèi)瓘為主的重臣，皆欣然前往。朝中顯貴、洛陽名士無有不至，一時間汝南王府盛況空前。
楊駿與汝南王司馬亮本有嫌隙，因自己的女兒是皇后，總想壓汝南王一頭，他知道汝南王性善忍，所以每每跟他說話，總是習(xí)慣帶點(diǎn)刺，故意讓汝南王不舒服。
“人人都說惡月惡日生子，命運(yùn)不詳！我聽說那嬰兒本來難以活命，多虧了羊太傅親自施法，才死而復(fù)生，不知是真是假？”
賈充、張華等人本就因傳聞而來，心中都有著同樣的問題，今見楊駿直接問起來，于是全都看著司馬亮，等待答復(fù)。
司馬亮笑著聽完了楊駿的話，心中雖有不悅，但在眾目睽睽之下，他還是面不改色。
“傳聞是真，也不全是真！”
汝南王司馬亮見眾人疑惑不解，笑著說道：“羊太傅博古通今，曉陰陽，通八卦，他今日知道我兒有此一劫，所以特地帶來了一位奇人，這位奇人乃是鬼谷門生，我兒因他才渡過這一劫，他可以說是我兒命中的貴人啊！”
汝南王說完，請出了秦嬰與眾人相見，眾人見秦嬰雖一身布衣，卻是一表人才器宇不凡，此時的洛陽風(fēng)氣崇尚美男，秦嬰的模樣也確實(shí)屬于美男，干凈白皙的臉龐棱角分明，漆黑深邃的眼眸深諳世事，結(jié)實(shí)的身子，還有那與洛陽男子毫不相似的陽剛和身姿，無一不在彰顯著高貴與優(yōu)雅，使人見之忘俗。
眾人紛紛上前主動與秦嬰結(jié)識，一時間秦嬰被人群圍住。誰也沒想到這奇聞里還有鬼谷門生，更是奇上加奇，直呼不可思議，并因此議論紛紛津津樂道，他們覺得這才符合他們心中期盼的玄幻，就連楊駿對秦嬰也是連連贊嘆。
張華逢迎說道：“此子生誕，有奇人異士相助，并得諸多洛陽名士相賀，日后必有一番成就！昔日孟嘗君就是五月初五所生，也許此嬰兒就是下一個孟嘗君也未可知?。 ?p> 眾人聽罷紛紛點(diǎn)頭稱是。
太子少傅衛(wèi)瓘因聞汝南王的嬰孩兒還未取名，笑言道：“此子得滿朝文武賀誕，當(dāng)取一雅名！”
汝南王司馬亮拱手作揖道：“小兒新誕，何期有眾多貴客、名士前來道賀！今日群賢畢至，此乃小兒之福也！本王文采平庸，還望哪位名士不吝為小子取一名字！”
張華搶先說道：“今日既有羊公德高望重，何期我等碌碌之人？我看不如由羊太傅起一名，最為合適！”
“對對對！”汝南王司馬亮聽了張華的話，也想要羊祜起名。羊祜見無法推脫，只得答應(yīng)。
羊祜思慮一下說到：“名者，或喻以意，或敬以人，昔日司馬相如因敬趙國的藺相如，故取名相如，某觀此子雖在襁褓，卻眉眼清秀，必是一俊才，縱觀古往之俊才，某最敬服東吳水軍都督周公瑾，所以我給他取一“瑾”字如何？”
“好，好！”汝南王司馬亮聽后欣然點(diǎn)頭稱贊，“本王也最喜歡周郎風(fēng)采，司馬瑾，司馬瑾……就叫司馬瑾！”
眾人見司馬亮已點(diǎn)頭歡喜，便也都擊掌贊許起來。
司馬亮轉(zhuǎn)而又問：“還請羊公再取一字。”
“這恐怕與禮不合吧？”
“今日幸有羊公，吾兒的性命才得以保全，可見羊公是他命中的貴人，所以還請羊公不要再推辭了！”
羊祜再三推辭不過，只好應(yīng)允，沉思良久后漫步踱至彈琴的樂師旁邊，樂師見羊太傅走來，慌忙避讓，樂聲驟停。眾人剛剛互相交談，忽聞樂聲止，不明就里地都一齊望向羊祜，只見羊祜伸出骨瘦嶙峋的右手，只在琴弦上一撥，撥到最后兩根弦的時候，反復(fù)再三，似有所得。
“不若徵羽二字。”
“徵羽，徵羽……”司馬亮反復(fù)念叨，不解其意。
“好！”突然一個“好”字，引得眾人望去，原來是左思喝得有些酩酊，閉目搖首，手指敲擊桌面，似擊缶狀。
羊祜見司馬亮不解，又見眾人被左思一個好字一時弄沒了聲音，問左思道：“請問太沖，‘好’從何來？”
左思見羊祜問，坐起身答道：“昔日周公瑾最通音律，徵羽二字正合其名，且徵屬火，事之象；羽屬水，物之象，也正與這嬰孩五月初五的生辰相合，徵羽二字由音律而得也實(shí)不俗，甚好，甚好！”
所謂位卑言輕，眾人雖然覺得左思說的有理，但是羊祜沒有說話，誰都不敢提一個“好”字。
羊祜看著左思笑道：“久聞太沖才華過人，果然名不虛傳！剛剛左太沖所言，正是老夫心中所想，分毫不差矣！”
眾人聞釋，點(diǎn)頭贊好之聲不絕，喜得汝南王司馬亮給羊祜又做了一個揖，并請羊祜歸位，命樂師重新演奏，汝南王府上今日宴請之況，不可謂不盛。
席散，汝南王司馬亮留羊祜、衛(wèi)瓘、張華吃晚宴。四人先是暢聊平吳大計，后又閑聊了一番朝廷瑣事。晚間，汝南王府燈火通明，天上月光朗照，星空薄明微暗，北方有一顆明星在夜空中顯得格外耀眼。
此時的羊祜沒有了白天的愉悅，他看著北方天空中的那顆明星，臉上憂心忡忡。張華看出了羊祜心中有所憂慮，問其心事。
羊祜道：“此次回朝，老夫觀朝中氣象，正氣不足，邪氣漸生，表面平和，恐有禍亂，我深感憂慮?！?p> 汝南王笑著安慰羊祜道：“太傅多慮了！我朝主上英明，洛陽繁榮安定，有何憂慮？”
羊祜長嘆一聲說道：“我朝看似繁榮安定，只因我主善于決斷，得以威鎮(zhèn)邪氣。然天下之大患，名曰治平無事，實(shí)則隱不測之憂！老夫所憂慮者，乃國之儲君！老夫夜觀天象，見應(yīng)運(yùn)我朝的星象忽明忽暗，此星象關(guān)聯(lián)著晉國的儲君和晉國的國運(yùn)，若儲君不賢不肖，則禍亂必生！”
汝南王司馬亮問道：“太傅是說……楊駿？”
羊祜不語，沒有點(diǎn)頭，也未搖頭。
衛(wèi)瓘道：“賈、楊兩家，雖皆為皇親，卻在暗地里爭寵奪權(quán)，日后若有變，其禍必由此而生！”
張華一直默不作聲。
羊祜一吸一吐之間咳了數(shù)聲后繼續(xù)說道：“我自知命不久矣！也就沒有什么不敢說的了！天下尚未一統(tǒng)，而太子愚鈍，倘若孫皓死了，東吳另立明君，不但天下一統(tǒng)之勢難定，還要后患無窮?。 ?p> 汝南王司馬亮不懂星象，但對政治卻很敏銳，他明白羊祜的意思，但是他不能說明白羊祜的意思，只是問羊祜如何是好。
羊祜坦然說道：“吾觀齊王年歲雖輕，卻待人寬厚，體恤百姓，倘若立齊王為儲君，則晉無憂矣！”
衛(wèi)瓘先是反對道：“不可！先王在時，曾有意立齊王為儲君，但是考慮到自古以來廢長立幼皆出禍患，于是就把這件事放下了。如今太子已定，且太子的背后又有賈氏一族的力量，羊公想立齊王為儲君，恐怕沒那么容易！”
汝南王沒有說話，他曾經(jīng)極力反對先王立齊王司馬攸為太子，所以他不可能贊同讓齊王繼位，但是他與楊駿和賈充的關(guān)系并不好，他也不愿意看到楊駿和賈充得勢，所以他只能沉默不語。
“眼下正是非常之時，當(dāng)今太子暗弱，天下局勢未穩(wěn)，倘若吳國不能滅，則圣上不會不憂慮于此。老夫已是黃泉路邊的人了，還怕什么？齊王即便不被立為儲君，也應(yīng)做伊尹、周公那樣的人，輔佐太子理政，待司馬遹長大后，再還政于司馬遹，倘若如此，老夫死而無憾了！”
張華、衛(wèi)瓘為羊祜思慮之遠(yuǎn)而感佩，二人一同挺身跪起，向羊祜作揖。
衛(wèi)瓘道：“太傅憂國之心，我等深感欽佩！太傅剛才所言，推舉齊王輔政，實(shí)為良策！然我等畢竟是外人，不好開口，倘若圣上提及此事，我等必極力贊同！”
“好，好，老夫不勝感激！我已病入膏肓，伐吳盛舉怕是看不到了，日后能否成就大業(yè)，全賴諸公！至于伐吳一事，我到時候一定推薦一位遠(yuǎn)勝于我的人，愿諸公齊心協(xié)力，共保我晉國天下！”
說罷，羊祜一時激動，竟咳喘不止，汝南王司馬亮見狀，只道是羊祜過于勞累，忙命人將羊祜和秦嬰送回府。
小司馬瑾剛剛睡醒，由乳娘抱在一邊，身上裹著楚繡黑紗綺，脖子上戴著五彩鳳凰玉，身邊掛著羊脂龍紋玉，兩只眼睛好不容易睜開只管亂看，并不哭鬧，好似聽懂了“天下”二字，最后眼睛直直地望向不遠(yuǎn)處的一座樓臺之上，那樓臺之上似有人。
一片游云蓋過月光，如同給月亮蒙上了一層薄紗，北方的那顆明星此時忽隱忽現(xiàn)，如喘息狀。離羊祜等人不遠(yuǎn)處的一座樓臺上，南華仙人正站在高臺上遙望著羊祜等人，捻須嘆道：“那嬰兒真是命大啊！惡月惡日出生，伴著烏木鬼珠竟然也活了下來！雖然生于惡月惡日，出生時卻有紫氣直沖牛斗二星，老夫活了這么久卻是第一次見到這等怪事，到底是天意，還是偶然呢？”
“要不要現(xiàn)在去殺掉那個嬰兒？”
老者身后的暗影中，現(xiàn)出一個身穿胡服的男子，眼神中露出與其年齡極不相符的成熟和詭異。
南華仙人搖搖頭說道：“殺掉一個嬰兒容易，但是會給我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即便天意如此，他也無法阻止你的天煞之路！”
南華仙人抬起頭看著夜空中的天象說道：“你看那正星隕落，羊祜注定命不久矣！邪氣將生，此為亂世之象無疑！斗魁?。”狈降臉錂C(jī)能已經(jīng)失去了我們的掌控，你就用他的人頭來敲開洛陽的大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