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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里的手藝人

第三十四章

屯里的手藝人 鐘拾叁 4784 2020-02-20 09:09:57

  我先是勸他安心,然后說我跟那個馬大仙是老相識了,好多年沒見面了,只是想敘敘舊。

  她卻說,馬大仙看著都四五十了,怎么跟我一二十歲左右的人是老相識?

  我趕緊胡扯是什么忘年之交之類的,她也是半信半疑的答應了?;ハ嘧隽俗晕医榻B之后才知道,原來她叫李菲菲,父親是李建龍。

  我有點疑惑,連忙問,她爸爸是不是建龍大老板,她笑著點了點頭。我的天,原來她是個富二代啊。

  “十三師傅,你這么小年紀就當了陰陽先生了么?”

  聽她這么問,我就把師傅教我的那套詞搬了出來,什么我天資聰穎,是萬中無一的修道奇才,總之就是晦澀難懂的話。一看唬住她了,就趕緊轉(zhuǎn)移話題。

  “你爸是明天出殯吧,在哪個殯儀館?”她跟我說了地址,然后說明天過來接我。我婉言拒絕了,可她看起來似乎有點不高興,沒辦法,才答應了下來。

  李菲菲把我送回了店的時候,門前站著的張楓和張玲,正一臉苦逼的看著我。張玲本來想上來掐我一頓的,結(jié)果看見我頭上纏著紗布,才沒發(fā)難。趕緊問我又怎么作死了,李菲菲在旁邊解釋著昨晚事情,臉上寫滿了歉意。

  我叫李菲菲在樓下等著,我上樓去拿一道符給她。

  “急急如律令!”

  念完咒之后,我看見李菲菲鞋子后面的雙腳消失了,才安心。然后又給了她一道護體符,讓她除了洗澡千萬不能離身。她再次道了謝,然后寒暄幾句,就開車離開了。

  “你說你,喝那么多干啥?”張玲拉著行李箱往里屋走著,我也沒搭理她,在后面跟張楓聊著那個突然造訪的陶明。

  “師傅跟我說了,不過沒有你說的這么詳細。話說,他長的真像你說的那么猥瑣么?”張楓似乎覺得我描述的過于夸張了,有點質(zhì)疑。

  “當然不夸張了,真的,瞅著就不像個好人?!蔽乙贿呎f著一邊摸著頭,不僅是頭疼,我發(fā)覺全身都十分疲勞,剛要上樓坐下,眼前又是一黑,栽倒了。

  哪有一天暈好幾次的?

  等我醒過來,張玲正在給我擦著臉,她看我醒了,就趕緊叫了張楓過來。

  “怎么了你,我看你還是回醫(yī)院看看吧?!蔽椰F(xiàn)在一聞到醫(yī)院的消毒水的味道,就覺得惡心,趕緊說不用不用。

  然后就把自己莫名其妙就煉氣的事說了出來,張楓想了想,自己下了樓。不一會就拿著一根紅線,和一炷香過來了。

  “我記得你是左撇子吧?!蔽尹c了點頭。

  張楓快速的拉過我的左手,然后用紅線纏在我的中指上,用另一只手拿起香,然后吩咐張玲把香點燃。然后用力的,把另一端扎在我已經(jīng)被紅線勒的發(fā)紫的指肚上。

  瞬間血就流了出來,然后張楓嘴里念念有詞,由于聲音太小了,沒聽清楚念的是啥。

  “你,是火氣攻心了,影響了你的筋脈。這些東西,西醫(yī)是查不出來的!你得瀉火了師弟。”聽完張楓的話,我故意用乞求的眼神看向邊上的張玲。開始她還沒明白過來,等她想通了之后,飛快地在我大腿上掐了一把。

  “誒呦!”這聲慘叫真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分不清到底是腿疼還是手指疼。

  “行了,我告訴你別老拿玲玲開玩笑,人家現(xiàn)在可有男朋友了,小心人家揍你哦!”張楓把繩子松開的時候,我看見了小碗中發(fā)黑的鮮血。

  不過頭腦倒是清晰了不少,身上的疲勞也是減少了幾分。試著閉目運氣,果然可以明顯的感受到正常的暖流游走全身了。

  “什么,你這個母老虎還有人要呢?”我坐了起來。

  看到張玲站在一旁,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一個“掐”的動作,我立馬轉(zhuǎn)變態(tài)度,“那說明是那個人的福氣啊,是吧。雖然說你身材一般,脾氣也不怎么好。但是,咱長的好看啊,你說是不是?”

  張玲杵在那半天沒反應過來我是在夸她,還是在損她。我趁機溜進房間,要為明天的事兒做做準備,心想,不管你是什么馬大仙,牛大仙的,明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么叫正宗的道家。

  轉(zhuǎn)念一想,既然張楓回來了,要不把他也帶上保險點。

  吃完飯的時候,我就把這件事跟他說了。他一開始也有點驚訝,但很快就平靜了下來,說我們學道不是用來爭強好勝的。但是,這個馬大仙一直招搖撞騙的,實在是有損祖師爺?shù)男蜗蟆?p>  張玲也想湊熱鬧,在邊上磨磨唧唧的說也想去看看。張楓一直都很慣著她,就答應了帶上她。

  雖然是個騙子,但想到可能跟魂宗有關系,也不能掉以輕心。我本想穿著師傅的道袍去來著,張楓卻讓我最好穿的正常點,我這太招搖了。人家又沒請咱們?nèi)プ鞣ㄊ?,我這不明著砸場子去了么?

  我心想也對,又把道袍疊好放了回去。

  今天外面的天氣很不錯,風和日麗的。張玲在一邊給自己涂著防曬油,問我來不來點,我說我這么堂堂七尺漢子,怎么可能用這么娘的東西。她撇撇嘴,說不用拉倒。

  然而,我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的擠了一坨抹在臉上和手臂上了,東北你別看不怎么熱啊,太陽可是毒的很。

  才五點多,殯儀館里已經(jīng)人山人海了。這年頭,死人的錢比活人的錢好賺的多。

  李建龍的葬禮自然十分隆重,瞻仰遺容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大廳里有一半的人都過去了。我跟張楓張玲連都擠不進去,索性就在后面看看就得了。

  人群之中,有一個穿著一身黑西裝的人在跟李菲菲說著話,這個人在正常人眼里看著還算正常。但是我卻能看出來這個人頭上有一片奇怪的金光,說來也怪,以前從來沒有發(fā)生過這樣的事。

  我趕緊跟張楓說我看到了不一般的東西,他想了想,說我可能是車禍撞到頭了的原因,導致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幻覺也說不準。然而,這個解釋真沒有什么說服力。

  親朋好友們瞻仰完遺容就紛紛出了門,那個黑衣男就跟大家說到十一點到三江大酒店答謝宴。

  尸體送進去火化了,李菲菲就快步走了過來。

  “那個黑衣服的就是馬大仙吧?”我問。

  “你不是認識么?”李菲菲有點好奇的說。

  “好多年沒見了,他好像有點發(fā)福了,沒認出來,呵呵?!蔽移鋵嵭睦镆矝]辦法確定。

  “是啊,今天的一切事宜都是他張羅的,你要過去找他聊聊么?”

  “菲菲姐啊,你就在這等著,我過去打個招呼?!闭f完,就給張楓使了個眼色,然后向馬大仙那邊走了過去。

  近距離一看這個馬大仙,別說,在面相上看的話,還真有那么點仙風道骨的。中等略微發(fā)胖身材,凸起的顴骨可以感覺到這個人性格應該不是很好。正所謂,女人顴骨高,殺人不用刀。這句話在男人身上,應該也適用吧。

  “二位是?”很明顯,他也注意到我們了。

  “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馬大仙?”

  “哦,不知道二位找我何事?”他雖然表情看起來有些警惕,但語氣何事十分和藹。

  “我想知道您認不認識我?guī)煾?,張木真?”張楓這時候在一邊說道。

  他應該察覺到來著不善,于是說:“有所耳聞,不過道不同不相為謀,也就只見過幾面而已?!闭f完他轉(zhuǎn)身要走,我趕緊上前攔住了。

  “先別急著走??!我們還有話要說呢?!彼戳丝次?,又看了看我拉著他衣服的手,意思是讓我放手。

  我松開了他的衣服,張楓走近示意我讓他說,我點了點頭。

  張楓開門見山的說:“好吧,我們也不廢話了,我們呢,只是想知道您跟魂宗有什么關系?”他一聽見“魂宗”的時候,怔住了。

  他看了看周圍,放低了聲音說:“這件事,不適合在這說。這樣吧,一會完事了,咱們換個地方說?!笨此D(zhuǎn)身要走,我趕緊說:

  “你應該知道,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通緝了吧?”

  聽完我說的話,他沒有轉(zhuǎn)身,只是在那邊冷冷的說:“你們找錯了人,那個招搖撞騙的,是我弟弟,他已經(jīng)伏法了?!比缓箢^也不回的進了后廳。

  什么?他還有個弟弟,不應該???之前我還真不知道有這么回事兒。

  “師哥,你說他有沒有可能誑咱們?”

  “應該不會,我覺得,他應該知道很多事兒,咱們雖然不認識他,但是剛才說話的時候,他的臉上并沒有慌張的神情。”楓哥說。

  怕他趁機逃走,我們?nèi)齻€人都在出口的位置等著他。其實我們真是多慮了,人家還沒收錢呢,只要看住李菲菲就行了。

  終于在九點半的時候,李建龍的告別儀式才算是圓滿結(jié)束了。

  馬大仙是第一個出來的,看了我們一眼,然后讓我們跟上。上了他車之后,問我們?nèi)ノ覀兡钦f吧。張楓跟他說了地址,車子就發(fā)動了起來。我心里還是有點忐忑的,要是真的不是他的話,那剛才我們的所作所為真的太失禮了。

  “其實,我跟你們的師傅不只是有一面之緣的,我們曾經(jīng)還在一起共事過。”張玲把沏好的茶遞給正在說話的馬大仙?!爸x謝,不過從那件事之后,我們就很少聯(lián)系了?!?p>  我也不知道怎么接話,干脆就等他自己說。

  馬大仙,真名叫馬文,他還有個比他小3歲的弟弟叫馬武。兄弟二人小時候就在青龍山的道觀做道童。

  “青龍山不是有個廟么,哪有什么道觀?”我問,這老頭怕不是想騙我們。

  張楓在一邊說:“這你不知道了,以前確實是個道觀,后來、拆除了,之后八幾年之后,有一批和尚過來了,才建起了寺廟?!睆垪鞯慕忉屪屛矣悬c無地自容。

  “呵呵,沒關系,這個你不知道,也是在情理之中?!瘪R文呡了一口茶繼續(xù)說:“那段時間是我們最快樂的時候。后來,我們就下山了,師兄弟們都去插隊了,我就是那段時間認識的你們的師傅。”說到這,竟然看見他臉上出現(xiàn)了一絲笑容。

  “敢問您今年多大歲數(shù)了?!?p>  “我比你們師傅小十歲左右吧?!蔽铱纯磶煾绾蛷埩幔l(fā)現(xiàn)我們?nèi)齻€都是一樣的表情。

  他知道我們的疑問,說道:“我們看著都很年輕對吧?!蔽尹c了點頭,他卻一直品著茶沒了下話。

  “你認不認識我大爺?鐘正山?”此話一出,馬文愣住了。

  隨后過了一會兒,他對我說:“雖然你是他后人,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別摻和這件事兒,對你沒什么好處。”我還想繼續(xù)問,他卻只是擺擺手。

  “不過,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們,我不是魂宗的人,還有我那個不爭氣的弟弟,真的已經(jīng)伏法了?!?p>  廢了半天話,他這是來蹭茶喝來了,什么有用的東西都沒說。我心里有點別扭,一是我不確定他說的話的真實性;二是我根本沒聽到我想聽到的東西。

  代溝真的這么大么,他們這輩人說話總是這么拐彎抹角的。

  “魂宗,確實存在的。當年二代張?zhí)鞄煆埡庀墒胖?,天師道落入張修手中,正式更名天師教為五斗米教,并協(xié)助張角起義。后來劉焉收編了五斗米教之后,派遣張魯與張修去攻打漢中太守蘇固。殺掉蘇固之后,張魯趁機殺了張修,利用張道陵和張衡兩代的威信,重新奪回了五斗米教,并且更名為天師道?!?p>  我聽馬文那在說著,就像在聽故事似的,也不知道跟我想聽的有什么關系。這個時候,李菲菲打來電話,讓我們?nèi)ゾ频?。再三拒絕,但也盛情難卻,只好先叫停馬文的滔滔演講,說一會飯桌上再說吧。

  來到酒店本來以為在大廳里吃點就得了,沒成想,她訂好了包間。還說我們屬于上客,大廳里鬧鬧哄哄的不適合談話,就帶著我們進了包間。

  “馬叔叔,聽十三說你們是老相識了,這樣,你們先聊,我出去接待客人?!崩罘品普f完話,我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不過馬文倒是沒有生氣,反倒哈哈的笑了起來,還說哪是老朋友,簡直就是世代交好。

  李菲菲走了出去,馬文跟我說:“菲菲身上的那道符是你給的吧?”我點了點頭。

  “可以,這道符無論從施法者的道行和法力上,都基本達到最大功效了,也不知道你經(jīng)歷了什么,能畫出這樣的符箓,道行最起碼也得在百年之上?!彼谝贿呎f著,語氣中充滿了感嘆之情。

  我也不知道,現(xiàn)在說出我過陰時候的經(jīng)歷合不合適,干脆就先保持沉默得了。

  馬文清了一下嗓子道:“那我接著說吧,你們作為正一派傳人,有必要知道的”,他停頓了一下,從兜里拿出了一根煙點著了。

  “但是其實,張修當時并沒有死,他早就算到了張魯早晚會除掉他,于是他在出征前就給自己的一道魂封印在符箓之中,并交給自己的親信手中,這一魂就叫爽靈?!?p>  我之前上網(wǎng)查過有關人的三魂七魄的知識,在道教中,三魂就是:胎光、爽靈和幽精。爽靈的作用主要就是掌握學識使人機謀萬物。

  “沒錯,他把自己的學識留了下來,并通過他的殘余部下施法,將自己的一魂轉(zhuǎn)移到了一個傻子身上。這個傻子就是因為三魂缺少了一魂才變傻的?!边@個時候菜品已經(jīng)都上齊了,但是我們誰也沒動筷子,仔細聽著馬文說著。

  “張修復活了之后,發(fā)現(xiàn)除了長相之外,自己什么都記得清清楚楚的,于是就自己創(chuàng)立了‘魂宗’一派,生于道,卻不長于道。傳聞他不僅僅精于道術(shù),對奇門遁甲也十分精通?!瘪R文拿起筷子夾了一片糖醋里脊放到嘴里吃了起來。

  我心說你能不能專業(yè)點?話講到一半就不說了。

  他吃完,清了清嗓子繼續(xù)道:“但是好景不長,他已經(jīng)不滿足肉身的束縛了,于是在百年之后,他選擇下至地府,尋找長生不死的方法。你們想想,我們修道本身就是想成仙得道對吧?”

  眾人都點了點頭,但是我卻不是這么想的,我只是想知道,孫靜是怎么回事兒,還有我大爺為什么那么年輕,等等一系列的謎題。

  我甚至被自己的執(zhí)著嚇到了。

  “但是,這張修本身還魂就已經(jīng)屬于參破鬼道了,上面怎么可能讓一個邪魔外道成仙呢?他深知其道,于是,就去到了陰間尋找著如何凌駕于三界之上。后來的事兒,我就不得知了。但是,那時候‘魂宗’就已經(jīng)成型了?!?p>  “說了這么多,還是沒明白怎么回事兒,既然已經(jīng)消失了這么久的邪教,怎么突然就出現(xiàn)了?我去黑瞎子島的時候,看見的那個牌位上的符箓,師傅說應該就是魂宗的斂魂的符箓。我也得知了,那是你弟弟的杰作?!蔽艺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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