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前有人決斗。
一名長發(fā)男子手拄長刀背向城墻面向城外而站,震三刀打聽之下才知此人是羅城秦家第一刀客秦華,正在等候楊家第一劍師楊一的到來。二人相約在落日余暉之中大戰(zhàn)三百回合,以確定誰能迎娶羅城第一美女——城主的大女兒。
震三刀打聽清楚,急忙向紅衣女子匯報。
“剛才你去哪里了?”紅衣女子笑問。
震三刀尷尬道:“我,我去找茅房去了。”
“那你是掉茅坑了嗎?身上好像又沾了什么東西呢?”紅衣女子掩鼻癡癡笑道?,F(xiàn)如今,震三刀可一點也不覺得她笑得嫵媚好看了,他甚至害怕她的笑,那哪是笑啊,是催命的符??!
“不小心,不小心摔下馬的。”
“你要知道,有些茅房在得很遠,不該跑那么遠的?!奔t衣女子敲打道。
震三刀連連稱是,心想什么都瞞不過這女子啊,自己的心思早被人看穿了,而且自己吃的藥,也不知對方用了什么手段,發(fā)作的時間完全掌握在人家手里,可謂是毫無規(guī)律,完全是隨她的心意啊。
暫時是不敢打逃跑的主意了,只能當牛做馬了。他一五一十地將打聽到的事情向她說了一遍。
“有趣!”
震三刀目視那標志性的淺笑,不由得寒毛卓豎。心道:又有人要倒霉啊。
當西方的天際綻放出最絢爛的紅霞的時候,白衣男子身負長劍從天而降,站在秦華面前。來人正是羅城第一劍師楊一,也是羅城楊家最了不得的天才,年過二十,已然到了劍師的巔峰境界,離大劍師僅僅一步之遙。而那名早早等候的秦華,面無表情,只道了不咸不淡的一聲:“來了?”
楊一道:“來了?!?p> “為什么要在傍晚?”秦華問道。
“因為我只在傍晚與人決斗?!睏钜坏?。
“為什么?”秦華再問,凡事總該有一個理由,秦華想知道。
“鮮血噴灑下的晚霞更加好看?!?p> “很好!”
簡短的對話一完,兩人瞬間來到城墻之上。一把刀,一柄劍,兩個人,晚霞之下,一種無法言表的感覺涌上心頭。
“他們果然是羅城最杰出的人才呢?!背窍掠腥梭@嘆道。
“可惜了,要有一個人留在這里了。”又有人道。
“紅顏禍水,千古不便的真理啊。”
“我要是有他們的實力,也是要決斗一番,那樣的美人兒我愿意搏一搏呢。”
不遠處,一匹白馬一匹黑馬并排而立,遠眺著城墻之上的兩人。
“你說誰會贏?”紅衣女子問道。
“當然是刀客了!”震三刀回道。紅衣女子瞅了一眼震三刀,接著道:“你上去阻止他們決斗!”
說罷,紅衣女子像提起一個小孩子一樣將震三刀扔到了兩人之間的城墻之上。
“我怎么阻止??!”半空傳來震三刀質(zhì)問的聲音,然而卻只有一個淺笑回應(yīng)他。他飄然落地,雖說不如楊一瀟灑自如,卻也沒有意料之中的狼狽。紅衣女子力道恰到好處,拿捏得十分精準。單憑這力道的掌控,震三刀便自愧不如。
“稍等一下!”震三刀站在兩人中間,嚴肅地道。
城下七嘴八舌討論這位不速之客起來。
“你是何人!”秦華喝道。他已經(jīng)等了好長時間了,決斗馬上就要開始,哪里想到有人出來攪事。
這個問題可當真難住了震三刀,他努力思考想找出一個他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此的理由。對秦華的問話以笑應(yīng)答。
樸刀出鞘。
長劍出鞘。
刀劍齊齊指向震三刀。五洲四海十分看重決斗,對干擾決斗的人,雙方可以合力擊殺。震三刀豈會不知,他暗罵一聲紅衣女子,腦瓜飛速轉(zhuǎn)動,冷汗唰唰直冒。
“等等!”
楊一秦華殺機已現(xiàn)。
震三刀接著道:“我要和你們兩個決斗!”他大聲道,生怕別人聽不見。
“理由?”秦華問。決斗需要一個理由,理由充分又不怕死,那就決斗。理由不充分,一方可以拒絕,沒人會看你不起。理由充分,怕死的話依然可以拒絕,只是江湖上從此落下懼死畏戰(zhàn)的臭名。
秦華對理由有一種難以想象的執(zhí)著。甚至是吃飯需要理由,拉屎都需要理由。他的生活充斥著為什么,為什么做這件事,又為什么不做這件事,為什么要決斗,又為什么又不決斗。所以,當震三刀提出決斗的時候,他第一個提出了為什么。
震三刀對這個理所當然的為什么感到十分糾結(jié)。到底是為什么呢?他回想起他們二人是為何決斗。為了女人,那他就必須為了女人嘛。
“因為,你們?yōu)橹疀Q斗的女人,已經(jīng)是我的女人!”他扯著嗓門吼道,他要讓所有人知道,他們?yōu)橹疀Q生決死的女人是別人的女人,這個理由充分得無可挑剔。
城下已經(jīng)炸開了鍋,這是羅城今日第二大要聞。羅城第一美女竟然已是他人的女人那豈不是要傷透羅城男人的心?可是,城墻之上的人是什么人?。块L發(fā)凌亂,衣冠不楚,看樣子也不什么風(fēng)流名士,更不會是什么修行高手,看他那副乞丐模樣,怎么會就摘了羅城那朵花呢?
“你再說一次?”楊一氣得火冒三丈。
“再說也是這么回事!你們兩人隨隨便便就為我的女人決斗,完全沒把我放在眼里啊!三天后,我要好好在此教訓(xùn)你們!”震三刀義正言辭的模樣,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還是有些江湖經(jīng)驗的積累的,不然也不會臉不紅心不跳。
“不用三天,我今天就要了你的狗命!”楊一青筋爆出,青鋼劍爆射而出,照著震三刀的要害擊去。劍師之怒,三尺之內(nèi),劍氣彌漫,天崩地裂。
震三刀自然知道厲害,自己哪里是敵手,可惜大刀不在手,毫無可擋之兵器。這不是等死是什么?他心中暗罵:臭婆娘,你要害死我了!
說時遲那時快,劍氣將要把他大卸八塊的時候,樸刀擋住了漫天飛撒的劍氣。
“你干什么?”楊一不解道。
“三天之后,我要在此殺了他!你現(xiàn)在殺了他到時候我殺誰?”這是秦華的理由,雖說有些牽強,總歸是個理由。
“三天后,不見就散!”
楊秦二人咦的一聲,震三刀急忙說道:“不見不散!”心中卻暗道:腦子還挺好使。
楊一本想今日便宰了這不知天高地厚胡言亂語的男子,但靜下心想想總歸是心有疑慮,還是當面問了本人為好。再者說,事情不清不楚就要和秦華拼個你死我活,實在劃不來,也就作罷,默許了來日決斗的提議。
震三刀見二人已經(jīng)默許,瞅著機會揚長而去。
“三日后,殺了他,我再殺你!”楊一道。
兩人齊齊消失。
紅衣女子已經(jīng)進城,震三刀追上去的時候她正笑呢。
“仙姑,求求你了,不要玩了好不好?”震三刀哀求道。紅衣女子將黑色閃電的韁繩遞給他,道:“你走啊,我不攔著你?!?p> 震三刀哪里敢走,只能乖乖牽著馬,畢恭畢敬地走著。
“沒想到你腦子轉(zhuǎn)得挺快?!奔t衣女子道。
“那是自然,我向來都是靠腦子吃飯?!闭鹑赌ㄆ鹦渥?,正要大吹大擂一方,又見紅衣女子道:“你要挑戰(zhàn)的那兩人,你知道是什么境界嗎?”
震三刀搖搖頭,心中好奇。
“楊一是劍師,是名動天下的敗劍山弟子,而秦華則是聯(lián)盟學(xué)院弟子,是學(xué)院修刀的佼佼者,恐怕實力還在楊一之上。你,怎么了?”紅衣女子好奇地打量著瑟瑟發(fā)抖的震三刀,他的腿像軟了一般,剛才的為他獨尊的氣勢蕩然無存。
敗劍山,聯(lián)盟學(xué)院,五洲四海無不敬仰的兩大圣地,但凡有理想有追求的年輕人誰不是以進入敗劍山和學(xué)院為目標?能進入的,誰不是當?shù)氐捏@才絕艷之輩?他自言自語道:震三刀啊,震三刀,你這是找死??!
“仙姑,你可要救救我呀!”
“還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你知道他們是為誰決斗嗎?”紅衣女子笑道。震三刀搖搖頭。紅衣女子接著道:“你知道三才劍客是死在誰人手上?”
“修羅啊,怎么了?”震三刀回道。紅衣女子又不懷好意的笑。震三刀瞇著眼心想:這有什么可笑,等等,難道?不會是……
“不可能!”震三刀拍著胸脯說道。
修羅之名,名動天下,二十歲,先于白芷江怒斬三才劍客,后于敗劍山敗劍大會橫掃各國天才劍客,死于她手不下百人,故得修羅之名,那可是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與學(xué)院雙壁、劍山執(zhí)劍小子齊名。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是羅城執(zhí)政官之女?楊秦二人又怎么有資格為她決斗?
紅衣女子又笑,沒有回答。她笑起來讓他心里沒底,眼前這位年輕漂亮的女子身份成迷,不是一般人,她既然這么說,想來不會空穴來風(fēng)。他深感不安,急忙打聽羅城第一美女的消息。
當他問到第十個人得到同樣答案的時候,終于舒了一口氣。
“仙姑,你為什么騙我啊!”震三刀話剛說完,五臟六腑又劇痛起來。
“我說過,我的話只能無條件相信無條件執(zhí)行,你竟敢質(zhì)疑!”
“我,我不敢了!”這次,震三刀沒有在地上滾來滾去,他強忍劇痛說道。
“謝謝仙姑。仙姑,你真的是玉面女俠?”震三刀小聲問。剛才他四處打聽羅城第一美女的時候,順便打聽了一些羅城的情況,沒想到今日護城衛(wèi)隊竟然抓獲了玉面魔女。據(jù)說被抓現(xiàn)場沒有什么激烈的爭斗,就像抓一個普通的毛賊,不,比毛賊還不如,毛賊還知道跑,她連跑都不跑,還有兩個玉面魔女的同黨一并被抓了。
玉面女俠是什么樣的人,豈是小小羅城護衛(wèi)隊能抓住的?別說是護衛(wèi)隊,就連神衛(wèi)軍也不一定抓得了她?不然,這么多年怎么就是抓不到她?所以說他猜測,被抓的正是他遇到玉面女俠,所謂同黨便是那個只會傻笑少年以及狐假虎威的小男孩。他們定然不是玉面女俠,那真的玉面女俠是誰?
他瞅著身旁的紅衣女子。白馬,紅衣,唯獨差了那張極具代表性的面具。身份又如此神秘,那車神秘的財寶,不是劫來的鬼都不信。對瘟病村那些將死之人那么好,這一系列的行為,不正是傳說中鋤強扶弱劫富濟貧的俠女風(fēng)范嗎?
“你不是不信嘛,怎么現(xiàn)在信了?”紅衣女子問道。
“因為玉面女俠被抓了。”
“那她被抓,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玉面女俠哪是那么容易被抓的?”震三刀道,看向紅衣女子的眼神不由得充滿了崇敬。
紅衣女子輕嘆一口氣,道:“她們被關(guān)在什么地方?”
“等我去問。”
執(zhí)政官府邸,私牢。
葉聽雨斜靠在墻上,閆塵則在一旁傻笑,林小胖則無精打采地說道:“姐姐,我餓!”
“姐姐叫吃的給你。來人,來人?!比~聽雨喊道。她這叫喚之下,果然有兩名持刀看守進來了。
“這位大哥,我弟弟餓了,能不能給點吃的?”葉聽雨哀求道。
其中一名看守白了她一眼,喝道:“吃什么吃!我都還沒吃,你們就想吃!”
“你說什么?”只見一名身穿華服大腹便便的男子突然出現(xiàn)在牢房,羅城第一執(zhí)政官王躍。
“參見王大人?!笨词貒樀眉泵π卸Y。
“你們怎么能這么對待葉姑娘?平日你們就是這樣狗仗人勢?”王躍破口大罵,果然是受人愛戴的執(zhí)政官。
“大人教訓(xùn)的是,我們再也不敢了?!笨词毓Ь促r禮道。
“還不快把門打開!”
看守急忙打開了牢房,王躍挺著肚子躡手躡腳走進牢房,道:“葉姑娘,完全是一場誤會,把姑娘認作玉面魔女了,王某向你們道歉,委屈你們了?!?p> 葉聽雨躬身行禮,道:“謝謝大人為我們做主?!?p> “姐姐,胖子叔叔是好人呢?!绷中∨衷谂缘?。
“不得無禮!”葉聽雨喝道。
林小胖哦的一聲不敢再多說。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我本來就胖嘛?!蓖踯S哈哈大笑起來,眼睛不時掃在葉聽雨身上。一旁的閆塵則是傻呵呵的對著他笑。
“葉姑娘,在下已經(jīng)備好酒席,為三位壓驚賠罪。”王躍又道。
“好啊,好啊,可以吃飯了!”林小胖第一個笑道,閆塵見林小胖興奮的模樣,大拍其手以表達他的喜悅之情。
“那就麻煩大人了?!?p> 王宅,宴客廳。桌上,只有王躍與葉聽雨三人,連個丫鬟也沒有。桌上整整一桌的大魚大肉。
閆塵與林小胖肚子實在太餓,已經(jīng)開始大快朵頤。葉聽雨則十分淑女,小口小口吃著。
“葉姑娘是從何處來?”王躍輕聲問道,同時將葉聽雨的酒杯滿上。
“南國。”葉聽雨說道。
“我看姑娘也像南國人,哎,兩國交戰(zhàn),苦的還是老百姓啊?!蓖踯S唉聲嘆氣,完全就是一副愛國愛民的姿態(tài)。
“來,我敬姑娘一杯,聊表歉意?!闭f罷,王躍端起酒杯,葉聽雨推脫不過,只能皺著眉頭一飲而盡。
“我也要喝!我要喝!”林小胖吵吵道。他自小酷愛看書,江湖兒女,哪個不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他也要學(xué)上一學(xué)他們的豪爽之風(fēng)。
“小孩子喝什么酒!”葉聽雨喝道。林小胖哪里管她,拿起酒壺就給自己滿上,王躍則在一旁哈哈大笑,道:“果然有俠士之風(fēng)!”
“我敬大人一杯,謝謝大人好酒好菜的款待!”林小胖拿出大人腔調(diào)裝模作樣,王躍也不和他一般見識,飲盡杯中酒。
閆塵見他們喝得開心,好奇的拿起桌上的酒壺,他也正是口渴,摘掉壺蓋,就往嘴里送。
“閆塵,不能喝!”葉聽雨斥道,可惜哪里能制止得住,他拿起酒壺摘掉壺蓋就往嘴里送,動作一氣呵成,沒有半分遲疑。只見酒咕咚咕咚將整壺酒喝盡。
“哇哈!”他張大嘴,一副十分享受的樣子,他感覺這東西比以往喝的都要好喝,有滋有味。他意猶未盡地四處張望,要找這樣的酒壺,他還要喝這樣的東西。搜索半響,不見有,只好將空壺遞給葉聽雨,哇哇地指名還要。葉聽雨哪里不知他想要什么,只是瞪著他。
“這位小兄弟好酒量!來人,拿酒來?!蓖踯S察言觀色,早知此子是一個傻子,只要不壞了他的好事,多喝點酒又有何防。
酒一上來,閆塵便大喝特喝,葉聽雨幾次阻攔,哪里犟得過他。他不僅自己喝,還讓葉聽雨雨喝,他自認為是什么好東西,就連林小胖都被他灌了幾杯。林小胖自充英雄好漢,自然是來者不拒,可苦了葉聽雨了。
王躍在一旁笑成了一朵喇叭花了。心道:好兄弟啊!我要感謝你啊。
“這酒還真有些烈呢,我怎么就有些醉了呢?!绷中∨謸u搖晃晃說道。話說完,啪嗒一聲倒桌上不省人事。
“這酒……”葉聽拿著酒杯,迷離得東搖西晃。她是見過大陣仗的,想當初在紅樓,那是受過飲酒訓(xùn)練的,這三杯五杯的哪里能把她喝醉。她感到天旋地轉(zhuǎn),眼中的王躍露出了早已爛熟于心的笑容。那種笑,卑鄙渴望可恥,是如狼似虎的笑,是讓她感到惡心的笑。這樣的笑,在紅樓,她還見得少嗎?
她終于覺察到了一絲不對勁,有氣無力地道:“閆塵,快,快跑……”
閆塵不僅聽不懂,還不理會,他兀自那里痛飲。轉(zhuǎn)眼之間,他已經(jīng)喝下了三壇烈酒。
王躍哈哈大笑,道:“你能逃得了我的手心?這酒啊稱作美人醉,只會讓人有氣無力,卻不會像蒙汗藥一樣讓人沉睡。葉姑娘,我們一起享受吧?唔哈哈...”
葉聽雨絕望的想呼喊閆塵,可惜他也慢慢變得有氣無力,倒坐在椅子上傻笑。
“走吧,美人!”王躍抱起綿軟無力的葉聽雨,臉上掛著猥瑣的笑。
“大人,里面兩人怎么辦?”
“老規(guī)矩?!蓖踯S漫不經(jīng)心地道。
“你們把這二人扔到枯井里!”
王躍則抱著葉聽雨朝房間走去。葉聽雨雙手垂下,紅撲撲的臉蛋無助地盯著宴會廳的方向,眼淚劃過她的嬌人面龐……
“除了城主府的大小姐,我還沒見過這么好看的美人呢?!?p> 她想反抗,卻發(fā)現(xiàn)丹田中的元氣一點也不聽她使喚,想要施展迷魂術(shù)也施展不出,這下,真的是連叫天叫地的力氣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