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休閑衛(wèi)衣,連衣帽往頭上一扣,雙手插進衣袋,季陌縮著脖子在冷清的大街上行走著。
明明沒有刻意去穿比較嘻哈的衛(wèi)衣,可他看起來依舊很潮,這是天生的,改變不了。
藝術(shù)街上很多畫廊已經(jīng)關(guān)門,但季陌知道無規(guī)則·魔鬼刀畫絕對是不會關(guān)門的。
關(guān)于伶舟千雪其實季陌知道的很少,除了知道她性格很怪以外,其他什么也不曾聽她提起,如她的家人什么的。
她也從來不跟季陌聊這些話題。
提著新年禮物,季陌走進了畫廊,里面油畫與松節(jié)油混雜的味道依舊濃郁。
這個畫廊是有二樓的,用來住的,所以伶舟千雪除了去買顏料以外基本足不出戶的。
一進來就看到伶舟千雪正在作畫,每一刀下去都是那么的犀利。
她手里拿著客戶給的原稿照片,季陌瞟了一眼,是一張巴黎雨天街景,布局大概有五部分,天空,兩排房子,馬路,車,人。
伶舟千雪刀下的街景真的很有感覺,色彩用的相當(dāng)好,有時候她一刀下去有好幾種顏色,但所畫之處絕對不會臟。
她的畫臺上有三把小,中,大打底用的刷子,十七把大小,形狀各異的刮刀。
筆筒里也有很多筆,但她基本沒有用了,泡筆的煤油都不知道干了幾萬年。
拿起一把方塊刀,伶舟千雪連看都不看直接挑起畫板上的湖藍色,快速甩在畫板上,手中刀一個側(cè)刮,顏料很均勻的呈一條于刀邊上。
這說起來很啰嗦,但季陌看起來伶舟千雪就是一兩秒就完成的動作。她每一次在刀上上顏料都不需要低頭看,就像習(xí)慣了鍵盤的字母位置,直接就可以盲打。
伶舟千雪畫畫的樣子就很藝術(shù),她的畫臺三十六種顏料應(yīng)有盡有,手法很快也很犀利,可她身上卻不沾一點顏料。
這就好比一個頂尖的劍客,殺人是不會讓血濺到自己身上的。
她看似草草幾刀就把雨傘畫了出來,可這草草幾刀卻是多少人學(xué)一輩子也畫不出來的感覺。
最后畫的兩個人應(yīng)該是情侶,他們打著一把湖藍色的雨傘在一輛黃色的士前面。
師傅,什么時候教我畫刀畫???
季陌突如其來的聲音沒有讓伶舟千雪覺得驚訝,她只是拿起小刀把女人的鞋修飾了一下完工。
“你筆都沒有拿穩(wěn),還學(xué)刀畫?”
說話間,她拿起一把超大號的刮刀把畫板上殘余的顏料幾大刀刮到一邊,然后一刀全部刮進裝廢顏料的小鐵桶里。
細心的人其實可以發(fā)現(xiàn),一般人畫完畫畫板上剩余的顏料都會很臟,而伶舟千雪剩余的顏料都保持著原色,并且還可以繼續(xù)用。
把一條萬寶路和一盒補品放桌子上,季陌笑道:“師傅,我畫了一幅畫你幫我看看怎么樣?”
說著,他拿出了那幅在房間里畫的熱依娜雨雪中側(cè)顏的畫。
伶舟千雪接過后打開一看,表情有一點點變化,過了許久她重新卷起這幅油畫,對季陌說:“筆法很青澀,不過感覺在,還需要磨煉?!?p> 看了一眼畫廊里裱著精美畫框的各式各樣的刀畫,季陌感覺自己的東西確實是很特么垃圾。
其實季陌不知道的是,伶舟千雪對他這樣的評價已經(jīng)很看好他了!因為一般的畫她連看都懶得看一眼的。
伶舟千雪向來不喜歡去夸贊別人,包括季陌在內(nèi)。她不再過多評價,淡淡道:“你在這坐一會,我去廚房做點吃的?!?p> “?。坎灰伞绷嬷矍а┮恢倍际浅酝赓u的人,但季陌還是有幸吃過一次她做的飯……但是他再也不想吃第二次!
“怎么?”伶舟千雪回頭狐疑的盯著他,“不喜歡我做的菜嗎?”
“不是不是……”季陌訕笑道:“只是我已經(jīng)吃過了?!?p> 往畫廊后面的廚房走進去,留下一道聲音,“那多少還是吃點吧。”
艸……
季陌露出百般無奈的表情,還是逃不過伶舟千雪的魔鬼料理?。。?!
當(dāng)一個畫家水平達到一定高度后,他畫出來的不再是畫,而是一種情感。
去意大利看過《蒙娜麗莎》的人都知道,達芬奇牛嗶的不是他畫的有多么像,而是畫中女人是“活”的。你心情不好她也會跟著不好,你開心她則會對你微笑。
在畫廊里觀看著伶舟千雪一幅幅高嗶格的畫,有刀人,刀街,刀花等等一系列高難度作品。
季陌感覺這里的每一幅畫中都帶有一種孤獨感,像是一只在雪中流浪的白狐畫出來的。
也許真正的孤獨就是無人知曉。
伶舟千雪她沒有朋友,
她從來不跟任何人談?wù)撨^去。
當(dāng)伶舟千雪端出兩盤炒糊的認不出是什么菜的黑暗料理時,季陌內(nèi)心是崩潰的!
可以不吃嗎……
他內(nèi)心祈求。
“你害羞什么?”伶舟千雪若無其事道:“吃??!”
“額……”季陌假笑著端起飯碗,他打算凈吃白米飯。
“你不吃菜的嗎?”伶舟千雪異樣的看著他,季陌真想說一句你這個菜能不能吃沒點數(shù)么…………
艱難的吃完飯后,
季陌主動收拾碗筷拿到廚房洗了。
回到畫廊沙發(fā)上,季陌掏出一根煙點燃。伶舟千雪很早就知道他會抽煙,但從來沒勸過他戒煙,但也不會給他發(fā)煙。
兩人都在抽著煙,季陌忍不住開口,“師傅,你都不回家過年嗎?”
緩緩?fù)鲁鲆豢跓煟諝庵袕浡还扇f寶路特有的味道,直接壓過了季陌的1906.
“我沒有家?!?p> 沉默了許久,
季陌又問:“那你家人呢?”
這一次,伶舟千雪柳眉一皺,冷眼看向季陌,“你來我這里是學(xué)畫的,不是來查戶口的?!?p> 看出了伶舟千雪說話時眼中的悲憤,還有一絲心碎,季陌不再說話,默默的抽著煙,待煙都抽到煙屁股了,他方才認真的說:“師傅,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難過嗎?”
他這句話像是小孩子問的問題,但他卻無比認真,伶舟千雪楞了,心中的火氣也熄滅了。
半晌,伶舟千雪又點起第二根煙道:“會?!?p> 她沒有責(zé)怪季陌為什么要說這種詛咒自己的話,也沒有問他為什么會這么問,她只第一次談起自己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