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已消,我坐在這楚國郢都王宮的窗前,卻覺得有些乏味。
先人之志已了,從今后,我又該是誰,秦將白起嗎?既不知,那便姑且擱置吧,至少白起,還是秦國大良造。
嬴稷曾信誓旦旦向我保證,要讓我與他們一同見證秦國最為輝煌的盛世,甚至,成為開創(chuàng)盛世最鋒利的尖刀,好像,也有些期待呢。
修養(yǎng)月余后,等來的王令果然不出所料,要我向東進軍,占領(lǐng)楚國長江以北之地。
我在出發(fā)前送走了於方,讓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於方自幼練習以弱弓射雁,終是成功引起楚王注意,誘使他起意反秦,從而讓我可以親自領(lǐng)軍攻入郢都。
入秦軍十六載,我能有今日無憾,功之最者,非於方莫屬。
前半生,他為助我攻楚,不惜更名改姓來到千里之遙的楚地。
十數(shù)年來,於方也該累了,所以我想讓他離開戰(zhàn)場,回家看看。
於方走了,我也該出發(fā)了。
一路追擊楚軍至竟陵后,我命秦軍調(diào)轉(zhuǎn)方向,分兵兩路前往楚國巫中郡與黔中郡。
在楚王慌不擇路逃向陳地之時,兩翼分兵已擊敗了十數(shù)支潰不成軍的楚兵敗軍,一路屠殺而過,占領(lǐng)了楚國的巫、黔中郡所有城池后,重新于竟陵匯合。
最后統(tǒng)計軍功時,參與此戰(zhàn)的將士們每人至少斬殺十名敵軍,所得犒賞乃是歷年來秦國軍隊之最。
但是在真正凱旋歸家時,當年與我一同踏入楚境的士兵,卻已十不存一。
這靡靡殺伐之音,劍馬疾馳里,多少生靈涂炭,成了那高坐樓臺賞盡歌舞之人手中棄子。
兵罷淮邊客路通,亂鴉來去燥寒空??蓱z白骨攢孤冢,盡為將軍覓戰(zhàn)功。
營帳里燭火爆破聲下,一聲諷刺的笑聲從我唇角滑出,我這千里墳葬的最直接受益者,又有何面目去評判那端坐廟宇之高的弈棋之人,怎是可笑?
而正當我率軍于竟陵屯兵,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追擊楚王,繼續(xù)攻陳時。
秦王嬴稷卻已似是心滿意足,派人趕赴前線傳詔,要我部所屬即刻班師回都。
幾番思量,我放過了已經(jīng)龜縮至陳地的楚王,先輩仇怨,既已決定就此了結(jié),又何必再生是非。
從今后,白起便只是秦國大良造。
回到王都后,秦王第一時間昭告天下,以郢都為南郡,徹底將郢都劃為秦國領(lǐng)土。
伴隨著的,還有秦國白起受封武安君的詔書。
撫軍士,戰(zhàn)必克,百姓安。這是嬴稷親筆所書的武安君受封詔書之上的九個字。
聽著秦國大小官員對武安君白起的恭維,感受著咸陽百姓提起白起時眼中狂熱的崇敬,我卻始終有些淡淡的,功名利祿,于我又有何用。
嬴稷想讓我立不敗戰(zhàn)神之名,授我武安君稱號,那我便接著就好了。
只是總有些奇怪,這次回來,嬴稷看我的眼神中,似乎較之從前,總多了幾分深而不漏的味道,就連魏冉,也好像變得有些捉摸不透。卻也懶得思量了,他人心事,我又何必深究,只要這秦國還需要白起,那我不負所望就好了,。
那時的我還不懂四個字,功高蓋主,擁兵自重更為大忌,逗留竟陵屯兵不返,已然犯了君王大忌。
后來回想,許是從這時起,嬴稷待我,便已不似從前信任了吧。
這一次的班師凱旋,我在咸陽整整待了五年之久。
秦國邊界還是在不斷發(fā)生戰(zhàn)爭,與諸侯國你來我往,各有輸贏。
昭示國威也好,擴張領(lǐng)土也罷,今夕求援結(jié)盟,明日便兵戈相向,勝者為王,敗者朝服,這諸侯江山,你來我往,相互制衡,不敢動矣。
秦王嬴稷還是一直做著他大敗齊國一統(tǒng)天下的萬民之君夢,一有機會便想在其他諸侯國身上咬下幾口,卻又因忌憚齊國而不能太過。
每每聽見秦軍戰(zhàn)敗的消息,嬴稷便會在朝堂上發(fā)怒,卻總是不提派我出兵的事情。
有時前線輸?shù)倪^于慘烈,我就上書給嬴稷,想回前線領(lǐng)軍,以保秦國軍威不落。
但是每當跟嬴稷提起此事,他只會搖搖頭說殺雞焉用牛刀,讓我好好在王都養(yǎng)精蓄銳。
說什么待來日真需武安君白起大殺四方時,定讓我一展身手。
故而每次到最后,我都只能作罷。
五年間,秦王嬴稷下給武安君的傳詔令里,最多就是隨他去練武狩獵。
咸陽百姓只知那幾年武安君白起常駐王都,以護咸陽之安,可誰又知道,其實我只是連咸陽都不能隨意進出罷了,只因嬴稷說怕需要我的時候,找不到人。
就這樣,我在咸陽與飛鳥大雁、虎狼猛禽作伴了五年之久,府中野味常因堆積不下而被拉出去贈予街坊四鄰。
我曾暗自鄙夷他國埋沒人才,卻不曾想到,今日自己也成了那被閑置的將領(lǐng)之一。
聽聞這五年間,秦國對魏攻勢不減,不斷攻城掠池,重壓之下,魏國不得已,再次派來使臣向秦王割地稱臣以求自保,連溫城之地的八城都不惜割讓。
嬴稷在位三十二年,魏國使臣帶來了魏王的割地求和國書。
嬴稷笑著收下了魏王的國書,于兩國盟書重重的蓋上秦王大印,卻在魏國使者前腳踏出秦國邊境后,轉(zhuǎn)頭就下令命穰侯魏冉領(lǐng)軍攻魏。
所以啊,談什么永結(jié)盟好互助共贏,不對等的國家,何來盟好一說?弱國寄希望于強國的同情心,可這血腥的年代里,弱小和失敗,能贏回的從來都只是碾壓與吞并。
前線戰(zhàn)報不時傳來,總是秦軍大捷的消息,據(jù)說魏冉不過數(shù)十日之功,已然攻入魏國北宅之地,大敗韓國暴鳶所屬救魏援軍,直圍魏國國都大梁。
最后卻在魏國大夫須賈的游說下,解圍而歸,只帶著已占據(jù)的四座魏城返回咸陽重入高堂,至于須賈究竟對魏冉講了什么,外人便無從得知了。
只是想來,能讓魏冉放棄唾手可得的利益,暗地里得到的好處定然不少,或者還要再加上陳情利害,什么諸侯制衡,攻一城而眾矢之的之類的話吧。
而百姓能看見的,只是持續(xù)了數(shù)年漫長而血腥的秦魏之戰(zhàn)再次進入短暫的休戰(zhàn)期,唯有魏冉,憑借這一年多的豐碩戰(zhàn)果,贏得滿身軍功榮譽。
這些年來,魏冉于秦國的政權(quán)之路上,幾番浮沉,三任丞相。
直至今時今日,魏冉于秦國的影響力,終于達到空前的高度,甚至一度蓋過了秦王嬴稷之威。
一年之后,許是魏國被秦國打壓的太狠,破不得已之下,將目光投向了諸侯國中最為弱小的韓國,那個,與魏國同出一源的小國。
嬴稷在位第三十四年,魏王聯(lián)合趙王圍攻韓國,弱小的韓國甚至沒有太多抵抗之力,便已被本就相鄰接壤的趙魏兩國攻至重邑華陽,韓國一邊派兵死守華陽,一邊密令使者火速趕赴咸陽求援。
秦王嬴稷本不想插手此事,在第一次韓使覲見之時,直接拒絕了援助韓國一事。
直到第二次,韓國相國改派使者陳筮前來,面見穰侯魏冉后,說動了魏冉,嬴稷方才在魏冉的勸說下,同意馳援韓國華陽。
而閑置了五年之久的我,也終于接到了嬴稷傳我趕赴邊界領(lǐng)軍作戰(zhàn)的命令,此次救援韓國,與我一同出發(fā)的,還有穰侯魏冉,以及秦國客卿胡陽。
小魚想蠶食比自己更為弱小的蝦米來壯大自身,可將小魚視為珍饈的大魚,又怎會放任小魚成長呢。
也許魏國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不得已之下的另尋生路賭上一賭罷了。
嬴稷詔令四方,武安君白起為帥,穰侯魏冉為副,客卿胡陽為監(jiān)軍,邊境戍軍為主力部隊,火速增援韓國華陽之地,擊退趙魏聯(lián)軍,以保盟國之安。
在與魏冉短暫商議后,我們決定分軍三隊,前路由我領(lǐng)軍,以騎兵為主,急速行軍,以最快的速度趕赴華陽戰(zhàn)場。中路交由魏冉,以步兵主力軍輕裝上陣,緊隨前路之后趕赴華陽。而后路則交由胡陽率領(lǐng),攜帶重甲輜重以及物資糧草等,押后跟進。
不過七八日功夫,我所率騎兵部便以抵達華陽,外圍騷擾攻擊,稍減華陽之危的同時,盡量保存實力等待魏冉所率主力步軍的到來。
許是趙魏聯(lián)軍未曾想到秦軍會這般迅速地抵達華陽,所以兩日時間內(nèi),趙魏聯(lián)軍都沒有弄清楚身后這支騎兵究竟從何而來,甚至可能還以為我們不過是韓國派來支援的小股部隊。
而等到兩日后,他們終于搞清楚是武安君白起所率秦軍時,魏冉也已帶著大部隊趕到了華陽與我軍匯合。
在趙魏聯(lián)軍還未回神的時候,秦軍便已于華陽城下將他們團團圍住,第一時間展開了攻勢。
我軍所屬一舉擊敗趙魏聯(lián)軍,短兵相接之中,我與司馬靳聯(lián)手俘獲趙魏軍隊三名大將。
混戰(zhàn)中,一支兩萬余人的趙軍抓住了我軍包圍圈最為薄弱的地方,拼死血戰(zhàn)之下殺出了重圍。
士兵來報時,我第一時間分兵追擊,親自領(lǐng)軍追至黃河河道旁,終于再次包圍了這支趙軍,幾次沖鋒之下,趙軍便已潰不成軍。
可即便如此,他們卻還在拼死奮戰(zhàn),妄圖殺出一條血路沖出包圍,只可惜,在兵力懸殊士氣低迷的情況下,他們注定只能留在這黃河之地。
在我軍與敵軍的激戰(zhàn)中,我刻意布陣將趙軍一步步逼近了黃河岸邊,直到最后,下令將不到萬人的敵軍逼入黃河,沉溺而亡。
這一戰(zhàn)結(jié)束后,我留下少量士兵打掃戰(zhàn)場,帶著秦軍返回華陽的路上,我發(fā)現(xiàn)身后的軍士,看著我的眼神里,除了敬意,似乎多了那么些畏懼。
可又能怎樣呢?這你死我活的戰(zhàn)場之上,今日放走趙軍,焉知不會給明日的我們留下隱患。
這般頑強的部隊,被圍攻至如斯境地都不愿繳械投降,留下他們,也許明天剛結(jié)束戰(zhàn)斗不久的秦軍便會遭到偷襲,不用造成太大傷亡,僅是貼著邊緣的騷擾便足以讓我軍疲憊緊張。
只是這些小輩又能明白什么呢?他們大概只看見我下令沉溺數(shù)萬人的殘忍吧。
后來我才知道,這支趙軍的將領(lǐng),名為賈偃,倒也是個人才,只是可惜,終究太過年輕而經(jīng)驗不足,還未成長便被這無情而冷漠的戰(zhàn)場吞滅。
離開韓國之前,我孤身一人前往黃河道邊,立下了三柱清香。祭天地,亦奠英靈。
這場戰(zhàn)爭,無關(guān)對錯與能力,只是各為其主罷了。
勝者生,敗者亡,戰(zhàn)場亙古不變的定律,誰又能逃得了。
惟愿,投胎山河萬里繁華之景,不做披甲人。
待我回到華陽時,城下的戰(zhàn)斗已進入尾聲,戰(zhàn)場上,所有人身上都沾滿了赤紅的鮮血,我甚至差點分不出我軍和敵軍的區(qū)別。
這是一場短暫而碾壓式的戰(zhàn)爭,沒等多久,華陽城下便平靜了下來,只有滿地的尸橫遍野血流成河,提醒著人們,這里剛發(fā)生了怎樣的殘酷戰(zhàn)斗。
最后看到魏冉命人統(tǒng)計出來的戰(zhàn)果時,已是兩日之后,此次華陽一役,單單魏國軍士,斬殺之數(shù)便有十三萬之多,更不提還俘虜了趙魏三名將領(lǐng),戰(zhàn)果豐碩得簡直可稱令人咂舌。
此戰(zhàn)結(jié)束十日有余,胡陽所率援軍方才姍姍來遲,魏冉在等到胡陽帶來的部隊后,以商議之名誘使韓國守城大將前來秦軍大帳,這一來,便是再也走不出這秦軍軍營。
我得知此事后,帶著幾分怒火闖進了魏冉的營帳,質(zhì)問他為何要扣押盟軍將領(lǐng),如此行為就不怕被人唾棄背信棄義嗎?
魏冉看見我頗為不解,問清來意后似恍然大悟,隨后毫不在意得拍了拍我的肩膀,帶著滿面篤定的笑容,遞給了我一杯清酒。
我疑惑的接過酒杯放在一旁,只想要他給我一個解釋。
于軍營中不經(jīng)主將同意隨意扣押友軍將領(lǐng),就算他是秦國當朝丞相穰侯魏冉,也不該行此出格之事。
魏冉跟個老狐貍般瞇了瞇眼,盯著我手邊的酒杯看了半天,在我第三次開口詢問之時,方才挑眉開了口。
跟我說,這是國事,乃是秦王交由他的密旨。
說什么他要確保韓國會依求援盟書所言,將該送至秦國的一樣不落得奉上,所以才會出此下策。
還與我說著什么防人之心不可無,韓國狡詐要留個后手以防生變。
最后卻只反復強調(diào)一句話,要我安心領(lǐng)軍作戰(zhàn),其他事情不用插手,他自會處理好。
出了魏冉營帳后,我滿心都是嘲諷,卻又無從發(fā)作。
戰(zhàn)事未平便對友軍出手,縱使秦國戰(zhàn)力再強,他覺得秦軍可以以一敵三嗎?
若是此舉激怒韓國,逼迫韓王重新與趙魏聯(lián)合抗秦,三國聯(lián)軍形成包圍后,憑借我軍這陷于韓國腹地得區(qū)區(qū)數(shù)十萬人,怎么可能沖得出重圍?
好在,我憂心了數(shù)日的情況并未出現(xiàn),反而在幾日后收到了魏冉送來的秦王詔令,要我們與華陽韓軍一同出發(fā),進攻魏國與趙國。
聽司馬靳說,他的爺爺傳來的書信中提及此事,只告訴他,韓王本已盛怒,卻因魏冉派去的使臣一番言論,不僅打消怒氣,更是喜不自禁的發(fā)兵隨秦國攻魏。
只因,魏冉轉(zhuǎn)告他,此次出兵伐魏,可許他三成所獲之地。
司馬靳提起此事時,不禁感嘆道,韓王怎會如此愚蠢,這般明顯的誘騙之詞,他居然也信。
可我想,怕也并非真的信,可能只是不得不信罷了。韓王又能如何呢,前有趙魏虎視眈眈,若此時與秦國反目,韓復何存?
魏冉將韓國將領(lǐng)交給了胡陽,讓他繼續(xù)隨我前往趙魏兩國,協(xié)助秦軍克敵。
我看著胡陽那張行軍十數(shù)日依然白凈的臉,皺著眉頭將不重要的物資丟給了他,任由他自己一路緩行,反正也于大局無礙。
只是魏冉離去前,落在胡陽身上那有些隱晦得笑意,讓我心中略有些不安,卻也想不出哪里不對。
將胡陽丟在腦后,隨他怎樣也懶得過問,我現(xiàn)在最應(yīng)做的事只是攻敵而已。
乘勝追擊之下,秦軍氣勢一路高漲,先后奪取魏國卷縣、蔡陽、長社三地,以近乎平推之勢向魏國腹地碾壓而去。
最后合卷縣長社二地之兵,連同韓軍一起殺至魏國王都大梁城下。
只是可憐了魏王,這些年來,屢屢被秦國圍攻大梁而不滅,至今還不愿遷都他處,也不知該稱他勇氣可嘉還是說他愚蠢了。
與此同時,從蔡陽出發(fā)的秦軍也傳來捷報,司馬靳率十萬秦軍攻破趙國觀津,請求下一步指示。
魏國此時,連番征戰(zhàn)下,主力軍隊早已覆滅七七八八,僅余少數(shù)部隊留守大梁,卻也只不過是困獸之斗。
只是,就在我準備下令進攻大梁的前夕,卻收到了秦王嬴稷傳來的詔令。
言趙魏已與秦國議和結(jié)盟,嬴稷要我停止進攻趙魏,收兵返都。
細問之下,我才知道,魏國同意割據(jù)南陽于秦,趙國主動提起愿發(fā)兵攻齊,嬴稷和魏冉這才同意收軍結(jié)盟,留給魏國喘息之機。
無奈之下,我只能將這幾日方才抵達的胡陽丟上馬車,順便將那個我依然不知名姓的韓國華陽將領(lǐng)放回韓軍后,傳令三軍,整軍回秦。
嬴稷這些年總是這樣,為了些看起來不勞而獲的蠅頭小利,屢屢放過大好時機,若是他多幾分魄力,也許如今韓魏之地早已成為秦國郡縣了。
罷了罷了,想這些又有何用呢?我不過是個將領(lǐng)而已,何必替他們操心這些政事,總歸對他們來說白起也不過是個外人。
只是那時的我還不知道,魏王求和的同時,亦派人去了齊燕兩國尋求盟友,若是秦軍再晚走半月,怕是齊國大軍就該抵達了。
嬴稷在位第三十五年,難得重返戰(zhàn)場的我在近一年的征伐后,再次回到了咸陽。
此次征討魏國,不管百姓口中我是何等居功至偉,嬴稷也只是象征性的賞賜了些金銀玉器府宅庭院后,便令我回了府。
后來有一日,司馬靳那個小子,怒氣沖沖的跑到我的府中,將胡陽罵了個狗血淋頭。
待他罵了大半個時辰終于漸漸止住怒火后,我才聽明白,原是胡陽突然在嬴稷面前參了我一本,列舉了諸多什么武安君白起草菅人命、不尊詔令、私放俘虜?shù)鹊茸锩?p> 突然想起魏冉離開戰(zhàn)場前看著胡陽那意味深長的笑容,我的心境愈發(fā)平靜,送走司馬靳后,我躺回榻上不久便入了夢,許是有幾分倦了吧。
睡夢中的我,好像回到了初見魏冉與嬴稷之時,再醒來,卻什么也不記得,唯有他們激動而欣喜的眼睛,不敢忘懷。
聽說嬴稷最近一直在等趙國發(fā)兵齊國的消息,卻好像遲遲不見趙國動靜,最后等不及派使臣前去詢問,卻只帶回了趙王一句如今趙國國力空虛不足以攻齊,還望秦王等他富國強軍后再履行承諾也不遲。
有人偷偷告訴我,嬴稷被此事被氣得砸了一屋子的東西,只想發(fā)兵攻趙,卻不知怎得被眾大臣勸了下來,放過了趙國。
對我來說,只要沒有戰(zhàn)事,白起便當不起嬴稷心中的武安君,故而對此事,我也只是一笑了之,便出門尋那家酒樓去了。
近些時日在咸陽城內(nèi)發(fā)現(xiàn)一個小酒樓,里面每日都會有一個老者講故事給其他人聽。
那日路過,突然聽見他講起了武安君白起的故事,繪聲繪色的描述里,連我都聽得津津有味,只是這故事中的人,卻總讓我覺得聽的是旁人的故事。
只不過,在這咸陽城中也無他事,便權(quán)當慰藉時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