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同行返鄉(xiāng)

　　城市在眼前漸漸消失。

　　傅層林將窗戶推開了一些，雖然外面熱浪滾滾，有空氣進來，好歹沖淡了車廂里的種種異味。

　　母親林薇葬在老家的墳地，每年國慶節(jié)，他和父親都會坐很遠的路去祭拜她。

　　這一次很特別。

　　傅青層林偏頭看了看左手邊的座位。

　　沈盡染坐得端端正正。

　　“姐姐，你暈車嗎？”傅層林用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問。

　　沈盡染有氣無力點點頭。

　　本來是不暈的。

　　但車廂里有一股腳丫子的味道，所有人聞著都特別糟心，苦于找不出罪魁禍?zhǔn)住?p>　　“大川叔叔和秀姨吵架了嗎？”

　　“誰知道呢?！?p>　　反正芝麻綠豆大的事，沈大川偏偏有那個本事故意拎出來逗得顧秀以跳腳。

　　往往前腳要回娘家，后腳就好了。

　　而且好得蜜里調(diào)油。

　　幼稚的兩夫妻。

　　她只是不想看他們倆秀恩愛才躲了。

　　傅層林：“姐姐，你還記得我們撿廢品時碰到的那個壞老頭嗎？”

　　“嗯？怎么突然說起他了？”沈盡染側(cè)過頭去看傅層林，目光疑惑。

　　如果不刻意去想的話，一個純粹的陌生人而已，會早早被丟去記憶的偏隅。

　　“哦，我昨晚無意中看到他醉醺醺走路，想去碰一個在路邊玩的小妹妹的時候……踩到燒烤攤邊上的油漬，好像把一只手摔骨折了……”

　　“呵，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答完一句，沈盡染腦袋挨著玻璃窗，額頭上軟軟的劉海跟著汽車在顛簸鄉(xiāng)道上的行駛搖搖晃晃，竟然迷糊著睡著了。

　　傅層林望著窗外，嘴角噙著冷酷的笑。

　　心里默念，誰也不能欺負(fù)姐姐。

　　沈盡染一睡，睡到了寧鄉(xiāng)。

　　他們跟著傅青山往傅奶奶的房子走。

　　路上碰到幾個面孔熟悉的遠親，可能傅青山還沒想起他們的名字呢，人家已經(jīng)“兄弟”“青山叔”的主動喊上了，然后每次只能停下來跟他們聊上幾句。

　　彼此的生活軌跡不曾重合，但并不妨礙他們找到一個可以說一說的話題。

　　每當(dāng)這個時候，兩個孩子便被冷落了。

　　沈盡染就找上一根細細的木棍在紅色的軟土地上畫畫，讓傅層林猜成語，傅層林時不時故意猜錯簡單的，惹得她跳腳，時間居然出奇的不無聊。

　　到了老房子前，傅奶奶已等在門口了。

　　她前段時間摔了一跤，連醫(yī)生都說年紀(jì)大了骨傷不太好恢復(fù)，可她出人意料的，好得比村上有個同天騎摩托車摔傷的小伙子還要快。

　　“乖孫，過來奶奶看看……”

　　不管是第幾次看到孫子，傅奶奶眼睛里永遠涌動著心疼的情緒。忽然注意到沈盡染這個客人，她不太好表達出厚此薄彼，只能慈祥笑著一手一個孩子，將人往屋子里帶。

　　傅奶奶：“小丫頭叫什么名兒??？”

　　沈盡染：“奶奶，您叫我跳跳吧?！?p>　　“跳跳——”傅奶奶喊了一聲，“怎么取這么個小名……是不從小是個小搗蛋喲！”

　　沈盡染：“奶奶，我媽媽說懷著我的時候，我老是喜歡在她肚子里活蹦亂跳，嚇得她心驚肉跳，所以干脆叫我跳跳了?！?p>　　傅層林第一次聽說她小名的來歷，看她眉飛色舞，忍不住跟著笑。

　　“呵呵呵，跳跳啊，你來奶奶家玩，當(dāng)自己家一樣，別拘著，帶著大林上躥下跳奶奶更高興?！备的棠套⒁獾綄O子的愉悅，緊繃的心情跟著疏解不少，想到旁的事，便指了指門外，“屋子背后有一叢開得特別艷的野花，你們?nèi)フ话鸦貋聿骞褡幽峭吖蘩锇伞！?p>　　沈盡染立刻明白這是大人有話要避開他們說的意思，很迅速地起了身，把傅層林一并帶了出去。

　　兩個孩子的背影一從眼前消失，傅奶奶臉上的笑一垮，微縮的嘴唇顫了顫，抱著百感交集的心情盯著兒子傅青山：“我說青山吶……這么多年了，你真沒辦法忘了小薇再找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