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時間不平不淡的過去，除了香霧時不時犯病，自殘被黎清輝阻攔，但是好歹沒出大問題，其他的日子很平靜。

　　十二月的天時不時就從和煦暖陽變成烏壓壓的狂風(fēng)大作，香霧不以為然，A城冬天，在她來的這幾年，年年如此。

　　傷筋動骨一百天，雖然說長不長，但是也不短，香霧的傷不是很嚴(yán)重，在醫(yī)院呆了個把月，就每天嚷嚷著要出院。

　　醫(yī)生每天來好幾次，終于在臨近年關(guān)被告知可以出院了，石膏一拆，香霧立馬收拾東西準(zhǔn)備滾蛋……呸，出院。

　　“我一路向北，離開有你的季節(jié)……”嘴里哼著歌，開心的眉毛都快飛起來。

　　黎清輝從門外進來，拿著辦好的出院手續(xù)，看見香霧性致沖沖的哼著歌收拾東西，“能出院就這么開心？”

　　香霧頭都沒回，“那肯定。誰擱這兒呆個幾天都受不了?！?p>　　黎清輝抿了抿唇，出院了就這么代表沒法子和她時時刻刻在一起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的確也沒時間再陪著她了，近一個月，他照顧香霧，手中堆了很多工作。

　　雖然現(xiàn)在還沒有正式上課，但是離開學(xué)也只有兩周了，過完年再一周就開學(xué)了，他的課程也沒有安排好。

　　看來這下有得忙了，黎清輝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感到頭痛。

　　“你怎么了，頭痛嗎？”香霧把換洗的衣服收拾好，又把數(shù)據(jù)線什么的裝好，環(huán)視了一眼屋子，確定沒有被遺忘的東西后，轉(zhuǎn)過身，就發(fā)現(xiàn)黎清輝按著太陽穴。

　　“是不是最近照顧我，沒有休息好？”

　　黎清輝長得高，187，香霧打死撐一下，165，眼下，香霧站在黎清輝身前，仰起頭看著他，他垂眸，猝不及防闖入一泓秋水。

　　女孩干凈沒有一絲雜質(zhì)的眼睛，一直盯著他，卷翹的睫毛一眨一眨，滿眼的疑問。

　　黎清輝的心好像被螞蟻爬過，癢癢的，他想要把女孩摟在懷里，狠狠的親，誰讓她動不動就勾引他？

　　黎清輝被香霧的眼睛擾亂了心神，好半天沒緩過神，香霧把手在他眼前揮了揮，白皙的小手遮住了香霧勾人的桃花眼，也隔絕了黎清輝熾熱的眼神。

　　察覺眼神被遮擋，黎清輝緩過神，回想起剛才女孩的質(zhì)問，明明想說沒事，話到嘴邊，不自覺改了口。

　　“對，有一點?！崩枨遢x把香霧的手拉下來，聲音溫柔，仔細聽還能感覺到有一些委屈，“所以，香霧你要負(fù)責(zé)?！?p>　　香霧：“……？”

　　黎清輝的指腹在香霧的手指上磨挲，香霧皮膚本來就好，像剝了殼的雞蛋，滑嫩又白，摸上去極為舒服，讓黎清輝愛不釋手，一時間竟放不開。

　　平常引以為傲的自制力放云香霧這兒根本不他媽管用，不禁想摸，還想抱，想親。

　　香霧的手被揉捏，黎清輝手指的涼氣撫過香霧溫?zé)岬氖?，竟有些冰火兩重天的感覺，香霧感到手指正被一根根掰開，另一只手的指尖正打算從指縫鉆進來。

　　香霧的潔癖又犯了，她實在是無法忍受，這種肌膚之親，不要說牽手，就算是不小心被觸碰，哪怕是隔著衣服，香霧都能感到胃里翻涌著惡心。

　　連忙把手抽回來，香霧不動聲色的把手背到背后，使勁的在衣服上擦，手指被衣服布料摩擦，泛起紅，香霧沒轉(zhuǎn)過頭去看，只是憑感覺，手上的動作愈發(fā)用力，全然不顧手指泛紅發(fā)疼。

　　嘴上卻沒表露半分，仍然回話，“好，你想要我怎么負(fù)責(zé)?！?p>　　不知道黎大醫(yī)生怎么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沒臉沒皮的樣子。

　　“我接下來兩周都很忙，可能會來不及吃飯，你每天給我送飯吧?！?p>　　一貫冷峻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只有上挑的眉毛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愉悅，剛才香霧的手抽回去空落落的手還有些不習(xí)慣，指尖微屈，似乎還在回味著香霧手的溫度。

　　香霧點了點頭，“好。那我先下去辦出院手續(xù)?！?p>　　說著就往門外走，香霧悄悄把背后泛紅的手挪到前面，不想被黎清輝發(fā)現(xiàn)，卻不料黎清輝伸手拽住了她胳膊。

　　黎清輝抓住香霧的胳膊，第一反應(yīng)就是太瘦了，胳膊被他寬大的手包裹住一圈，隔著厚厚的衣服都能感覺到骨頭硌人。

　　眉頭下意識一皺，“你太瘦了，多吃點?！崩枨遢x發(fā)覺自己跑題，不自在的咳了咳，“出院手續(xù)我辦好了。”

　　手離開香霧的胳膊，黎清輝想著要讓香霧多吃點，長胖些，把手伸進衣兜，拿出幾張單子，一張一張給香霧說，“這是出院單，這是費用單，這是一個藥品記錄單?！?p>　　把單子遞到香霧面前，“你放好?！?p>　　“嗯，謝謝。住院費我會發(fā)給你?！毕沆F拿起單子粗略的看了眼，折了幾折放進上衣口袋。

　　“那走吧。”香霧把包背上，又把換洗的衣服提上，“走吧?！?p>　　黎清輝自然的彎腰接過香霧手中的袋子，沒說話。

　　香霧愣了一下，“嗯？”這男人干啥，體貼女生？不錯不錯，有暖男潛力。

　　香霧幾步追了上去，和黎清輝并排走著，踮起腳拍了拍他肩膀，“不錯嘛，兄弟，懂得憐香惜玉。”

　　黎清輝眼眸瞬間變冷，這女人把他當(dāng)兄弟？但是看著香霧嘰嘰喳喳動個不停的嘴和臉上看上去還算開心的神情，心里的火也發(fā)不出來。

　　算了，現(xiàn)在是兄弟，以后也不一定。

　　黎清輝彎了彎嘴角，摸了摸香霧的頭，“乖?！?p>　　香霧彎了下腰，把頭從黎清輝手下移開，有些尷尬的朝黎清輝笑了笑，不動聲色的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我好幾天沒洗頭了?！?p>　　黎清輝心里一陣悵然，“嗯?！?p>　　兩個人并排著走出醫(yī)院大門，香霧仰起頭，感受著溫暖的陽光灑在臉上，冷冰冰的身子也漸漸回暖，猛地吸了口氣，“果然還是外面的味道好聞?！?p>　　香霧垂頭，嘴里喃喃，“好像有些舍不得死了呢……

　　這么舒服的陽光，我要是死了，就跟我無緣了啊，再多活一陣吧?！?p>　　香霧毫無生氣的眼睛好像突然有了光，只是太微弱，像被風(fēng)吹著的蠟燭，微弱欲滅。

　　“我還要等李詞回來，我還不能死?！?p>　　胳膊酸痛，兩條腿也分外沉重，就從醫(yī)院出來，她都得大喘氣，她能感覺到她的身體機能在急速下降，但是她為此毫無辦法。

　　只得用盡全身力氣，她想活著，至少這一刻，她想。

　　黎清輝離得有點遠，沒有聽清她在說什么，剛把身子挪過來，就聽見她嘴里念著李詞。

　　李詞？

　　李詞？？

　　心里泛酸，像喝了一瓶子醋，那個李詞怎么能讓她有活的動力？但是他卻無法真的討厭李詞，因為現(xiàn)在的他，沒有辦法讓香霧活下來，只有李詞可以……

　　外面的天暖陽高照，黎清輝心里卻是無邊荒野，還伴著黑壓壓的烏云，只有荒野中間，有一朵白色玫瑰。

　　心尖被針扎般刺痛，他無法忍受他的香霧心中心心念念著另一個男人，明明是濃墨般的眼睛，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欲望和憤怒充斥變得通紅。

　　說出口的話卻溫柔至極，“香霧，我們該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