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夫人出了四阿哥府,坐到自家馬車上,就癱軟了下來。今日這事,比她想象中的順利多了。
回到府里,直接去書房找她阿瑪佟國維。
把情況詳細說了一遍后,感嘆道:“阿瑪真是神算?!苯又謫柕溃骸鞍敒槭裁醋寖合闭f實話?說準備賣掉不是更好?殺人可是比賣人,量刑重的多。”
佟國維笑道:“你把別人當自己人,掏心掏肺的時候,別人才可能同樣待你?!?p> 祿夫人遲疑了一下說:“四阿哥會聽她的嗎?她本人倒是很真誠,但兒媳聽她話的意思,四阿哥不一定會聽她的話。”
佟國維未置是否,而是緩緩道:“四阿哥是出了名的難通融。私炮坊的事,兵部的馬侍郎腆著老臉,求他私放一個從犯,他當面給駁回去了。眼下這件事,還牽扯到了他福晉,我出面也未必管用?!?p> 他轉(zhuǎn)話又說:“我去求萬歲爺是行得通的。但以后的路,終究需要你們自己去走。通過這件事,你們就搭上了關(guān)系?!?p> 祿夫人很意外:“阿瑪是讓兒媳以后和她常來往?”
“不但是她,還是其他夫人們,沒事常走動走動。關(guān)系近了,遇到了事,自然好說話。男人在朝里做事,要丁是丁,卯是卯。但有女人在后面周旋,別人看不到的時候,就把事辦了。寵愛是暫時的,只有利益是永遠的。在男人眼里,永遠是權(quán)勢最重要。”
他遲疑片刻,又說:“我這幾個孩子里,最看好的就是老三,我們佟家的未來,也許要靠他了,你要多幫襯。”
祿夫人猛一驚,立即說:“阿瑪?shù)慕虒?,兒媳記著了?!?p> “這個四福晉不簡單,你多向她學學?!?p> 祿夫人有些詫異:“阿瑪為何這樣說?兒媳聽說她昨兒在街上跟人打架,四阿哥還去張大人府上賠了禮?!?p> 佟國維笑呵呵道:“你以為她是莽撞?她是問了對方的身份后,才從樓上跑下去的。被打之人,若是換成了普通人,那就是皇家欺負人;換成別的官員之子,將會給四阿哥帶來一個絆腳石。張尚書為人磊落,不會因此記恨,又曾是阿哥們的老師,定會在萬歲爺面前為她求情。一來一往的,他們關(guān)系又近了?!?p> 佟國維嘆了口氣,又道:“萬歲爺有意提拔張尚書,出了這樣的事,若依舊提拔他,顯得萬歲爺心胸開闊。四阿哥若是解釋得好,會贏得萬歲爺?shù)暮酶???此坪[的一場架,結(jié)果是幾方得利?!?p> 祿夫人聽的呆呆的,半天后,沉聲說:“阿瑪,兒媳想開了,讓他把李四兒接進府吧。沒有什么丟臉的,唐高宗娶了庶母,唐玄宗娶了兒媳婦。皇家都能做的事,我們?yōu)槭裁床荒茏?。?p> 佟國維斜了她一眼,道:“佟家倒是沒什么,就是失了你父親的臉面。”
祿夫人堅定地說:“佟家才是我的家,與我們家的和睦相比,我父親的臉面不算什么。再說臉面,也不需要用這個去爭。我父親那邊,我去說。他不同意,兒媳就跟他翻臉??丛谒劾锞烤故桥畠褐匾?,還是一個小妾重要?!?p> 佟國維驚訝地問:“四福晉勸你了?”
祿夫人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蘇櫻跟她說了很多,重點強調(diào)了,女子嫁出去,夫君才是自己的天。爭不了寵愛,也得想辦法贏得夫君的敬愛。若是惹惱了夫君,自己在府里受苦愛難,誰都幫不了,娘家人也沒辦法。
祿夫人并不是笨人,只是一時被氣憤蒙著了心。蘇櫻的一番話,落到了她心里,瞬間令她清醒了。她娘家家道中落,而佟府勢大,自己真要是出個什么事,娘家沒人會替她出頭。
祿夫人走后,蘇櫻站在門口,長長嘆了一口氣。
身為高門女子,真是可悲?。?p> 外表看著光鮮罷了,有誰知道其中辛酸呢?要想日子好好過下去,不要說是男人,他寵愛的妾室都要討好。
自己萬萬不能重蹈前世的覆轍。
午后的陽光,隱在云層后面,像是高高飄飛的風箏線,落在金黃色的琉璃瓦上,時隱時現(xiàn)。
皇帝問梁九功:“今日下朝后,幾位阿哥,都誰跟四阿哥搭話了?”
梁九功知道萬歲爺問話的目的。
不慌不忙地答道:“八阿哥和十三阿哥?!?p> 皇帝又問:“知道都說了什么嗎?”
梁九功答:“沒聽見,看表情,十三阿哥很生氣的樣子,小臉都急紅了?!?p> 皇帝笑了一聲,說:“一個八歲的小孩子,懂什么?!蓖A艘粫?,又說:“去宣旨吧,張大人拖著病重的身子來為她們求情,這個面子總是要給的?!?p> 梁九功走后,沒多久。一個太監(jiān)過來稟報:“中午的時候,四阿哥去了毓慶宮,殿下斥責了他?!?p> 皇帝臉上的笑意消失了,片刻之后,問道:“四阿哥怎么解釋?”
小太監(jiān)敘敘地說道:“沒解釋。誠懇地認了錯,并保證以后會好好管理內(nèi)宅?!?p> 皇帝在心里暗嘆,這些孩子們呢,一個個的都長大了,摸不清他們的真實想法了。做事一向薄情的老四,居然是最重情誼的。
太子若是也能如此,該多好!對待國事嚴刻認真,對待兄弟姐妹們關(guān)愛有嘉。
那他就沒有后顧之憂了。
小半個時辰后。
圣旨到了四阿哥的府邸。
這次是口諭,梁九功親自來的,說是念在張英張大人求情的份上,免了四福晉烏拉那拉·蘇櫻的禁足。
蘇櫻歡喜的接了旨,感謝萬歲爺,感謝張大人,感謝梁總管。
態(tài)度極是誠懇。
她身后的巧慧,跟著主子把梁九功送到大門口。往回走時,悄聲問:“梁總管好不容易來一趟,沒給茶水費,他會不會生氣?”
做到大內(nèi)總管位置的人,在意的豈會是錢,給了才會生氣呢。蘇櫻笑道:“梁總管品性高潔,搞這些暗戳戳的東西,不是辱沒了他嗎?”轉(zhuǎn)話又說:“把我中午準備的禮物帶上,現(xiàn)在去張尚書府。”
巧慧不想讓主子給人低頭,嘟囔道:“主子爺又沒說讓您去賠禮道歉。再說了,本就是那個無賴的錯,沒把他打死是主子仁慈。”
誰愿意去道歉,還不是為了府里的主子爺好,幫他拉攏一下人心。
前世里,類似的事自己可是沒少干。裝傻充愣,當冤大頭,有時候甚至不惜自毀形象討好別人。
那時候只是想著,讓他在官場上做事容易一些,哪里會想到他去爭皇位。
“快點快點,道歉這事,越及時越顯得誠意十足?!?p> 蘇櫻快步走。
看在他百忙之中,還抽時間陪自己去寺院上香的份上,就幫他這一次吧。
羽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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