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河渡頭。
許莫看著來往行人說:“爺這裝扮還像吧?翩翩佳公子,文弱一書生。你進入青州切記喚我沙公子?!?p> 水生強忍笑意,問:“沙公子。人家問你名字叫啥?我們如何回答?”
“姓沙名手,字無赦。”許莫一本真經(jīng)地說,“記住了,不許忘?!闭f完邁步先行。
藍慧文噗呲一下笑出了聲。后邊二十四個辦成家丁的護衛(wèi)。捂著嘴的,彎著腰的,蹲著的。好一會,才挑著眾多行禮跟上許莫。
青州,南林九曲河,東林八百里云嶺,西接桃花山,北靠暗黑山,綿延千里的暗黑深林,野獸出沒,人際荒蕪。除了一些練級的修行者,常人絕不愿一踏足暗黑山半步。
隨著往來的行人一路走走停停,天到午時了才到青州南門外。許莫搖著折扇,抹著額上半點都沒有的汗水??吭谝粋€城門守衛(wèi)旁邊哀嘆一聲:“累死本公子了。可算到了。水生,給公子斟茶?!?p> 守衛(wèi)用眼神給另一守衛(wèi)傳遞眼神:來新貨了。小心提防著,別讓他逃了。
另一個守衛(wèi)給這個守衛(wèi)一個放心的眼神:跑不了。就他那弱不禁風的樣子請他跑他都沒本事跑。
水生端過來茶杯遞給許莫:“公子請用茶?!?p> “這茶太涼了。公子我喝熱茶?!痹S莫把茶水倒掉,不悅的說。
“公子,”水生為難地說,“要喝熱茶也得先進城不是吧?在這里哪有熱茶可用?!?p> 許莫一臉疲憊的說:“走吧。進城后趕緊找個客棧住下。公子我半個月都沒睡過床了?!?p> “是,是,是。”水生急忙挑起擔子跟著許莫,一邊附和著,“進城我先去找個舒服的客棧,公子好歇息?!?p> 一行二十四個家丁,挑著行禮膽子緊緊跟隨。
城門守衛(wèi)看著許莫一行進城。一個守衛(wèi)對旁邊的小兵說:“去,告訴老板娘。來了一只肥嫩的小羊。”
小兵立刻走了。
聽到他們主仆這么說旁邊的人們議論開了。
“要說青州最好的客棧就是三分地客棧了?!?p> “是啊。老板娘人美心美還大方。從不苛待過往客商?!?p> “尤其是對年輕俊公子,那是好的沒法說。”
······
許莫打了個手勢:就這家了。會會這個美麗大方的老板娘。
眾人低著頭順著旁邊眾人的言語指引,一路無阻來到三分地客棧。
一個打雜的年輕人出來潑水,走到許莫身邊低聲說:“公子快走。這是狼窩?!闭f完不動聲色的又進入客棧。
“吆,”身穿淺綠色衣裙,挽著婦人發(fā)髻的女子,搖著手里的絲巾,喊,“相公,相公??靵砜磪?。好俊俏的公子。”
婦人大眼睛水汪汪的,滴溜溜亂轉,膚白貌美,確實是個美人。一雙玉手嫩如春蔥,怎么看也不是個干粗活的人。
隨著婦人的呼喚,一位骨瘦如材的漢子走了出來。漢子皮膚蒼白,沒有血色,雙眼有倦怠之色。呼吸勻稱,步履穩(wěn)健。濃眉大眼,甚是俊秀。跟在男子身后的是一個小怪物,一頭黃毛稀疏地立在頭頂,兩耳尖尖,牙齒又尖又細。大眼睛,塌鼻梁,嘴生的極好,櫻桃小口,紅唇不染自來紅。
“暗夜族的元嬰。竟然光明正大的養(yǎng)在這里。”許莫嘴角噙笑,心里暗想“,不給你點厲害嘗嘗,真是對不起你的囂張?!?p> 許莫沖老板娘作揖,笑著說:“夫人,小生叨擾了?!?p> 老板娘咯咯一笑,搖著手絹,指著許莫:“公子真是個癡人,我們開店只有留客之禮,那有嫌棄麻煩的。進了我店,就是咱們有緣。公子請進?!被仡^沖著著打雜的跑堂地喊:“啊益,招呼客人?!?p> 許莫眼睛圍著老板娘轉,一個不留神被門檻絆了個趔趄。借助身體搖擺之時,許莫暗運靈力,灌注在折扇上用力一甩。一團透明的氣體迅速將小怪物包裹起來。這一切來得無聲無息,店老板伸手扶住許莫,關切的問:“公子,沒閃到腰吧?”
許莫站立穩(wěn)后,給老板作揖答謝:“多謝店家,鄙人無礙。小生首次出門,帶的家丁較多。”許莫不好意思的解釋:“請店家莫嫌叨擾?!?p> “公子口音來自落月城吧?”店老板熱情的問。
許莫心說:剛練的。不像我不是白玩了?嘴上卻很驚訝的說:“店家怎么知道的?我家住落月城南,南明府對街角沙家。鄙人姓沙名手字無赦。今年剛滿二十歲。店家,你不像是這里人?!?p> 店老板剛要開口,老板娘就搖著絲帕,堵在許莫與老板中間,溫柔的牽起店老板的手,無限柔情:“軒哥哥去屋里歇著吧,這里有蝶兒招呼?!?p> 店老板點頭說:“娘子,辛苦你了?!闭f完轉身就走了。
水生剛要說話,被藍慧文撞了一下。
許莫立刻罵道:“沒用的奴才,還不趕快伺候少爺?!?p> 水生與蘭慧文弱弱應著,跟隨啊益去房間。
三進式的大院子,客人都被安置在二進的院子里。許莫帶的人多,被安置在二樓。整個二樓被許莫包下了。
當許莫拿出一百兩金子交了店錢,轉身上樓時,瞥見美人老板娘貪婪的盯著自己直流口水。就故意,一步一挪,擺出弱不禁風的文公子模樣。直到許默進入房間,老板娘依舊直勾勾的看著許莫的房間,用絲帕擦了擦口水,自言自語的說:“小心肝,老娘會疼你的。老天爺真是照顧我啊,這寶貝要不行了,又送來一個寶貝。真真是愛煞個人的小心肝。小心肝,等著我。”
·
“公子,”水生端杯茶給許莫,“那個店老板明明是童身,怎就成了那老妖婆的夫婿了?”
“你問我,我問誰啊?”許莫瞪了他一眼,“沒看到老板娘不讓我和老板多說話嗎?小心飲食。這是家黑店。你去轉轉,看看其他客人的處境?;貋韴蟾娼o我。我先睡會兒?!?p> “是,公子?!彼I命離去。
水生領命里開。
一個嬌小的身形閃進許莫房間。一身天藍色勁裝,梳著馬尾,一雙眼睛,清澈,明亮,一塵不染。
許莫看到她懶洋洋的站起來,把一個紫色箱子打開,箱子里一邊裝的是九曜星貼,一邊裝著是飛宇衛(wèi)軍牒。把箱子推到女子面前說:“都在著呢。整個天下就這九個人合格。我說,你能不能發(fā)發(fā)善心。少點刁難。還都那么小。你咋忍心下手了?!?p> “你當年初戰(zhàn)也才十六歲?!迸诱V宄旱难垌?,右手一揮將箱子收緊掌中,化入掌心不見了,“戰(zhàn)場上你替他們沖鋒陷陣,擋住弒殺試煉我可以不追究。但這次,內里定乾坤絕不可插手。否者,一切后果我都丟給他們承擔。”
“行,行,行。你是國主聽你的?!痹S莫立刻抱拳行禮,討好的說,“請問國主,你還有什么吩咐?”
“請叫我:展瀟瀟?!眹靼姿谎壅f。
許莫恭恭敬敬的作揖問道:“展瀟瀟,你不是吃錯藥了吧?本座姓沙你姓展,你怕別人不知道嗎?存心的吧?”
“好了,好了,”展瀟瀟擺擺手,“我不在這里出現(xiàn)就是了?!?p> 許莫不放心的試探:“展瀟瀟,你不會看上哪個少年郎了吧?春心大動,給咱云國弄個小國相公?!?p> 展瀟瀟捧著她那張二八年華的少女臉,看著許莫,正色道:“姐姐我雖說平時不著調,喜愛捉弄后生晚輩。但是,對待感情可是專一的很。禍害春心萌動的少年郎的缺德事,還是留給暗夜的那些女人吧。正是通知你:允許你結束上一屆的恩怨糾葛。但是不許插手下一屆恩怨情仇。你我都明白,一段恩仇的結束就意味著另一段恩仇的開始。這種無休無止的恩怨糾葛,最好的辦法就是你沒有參與?!?p> 許莫點頭,看著展瀟瀟說:“我可以做到無視他們的利益爭斗,也可以放任蒼鷹掀起殺戮。你拿什么,讓我做事不理。”
展瀟瀟眨巴眨巴清澈的,纖塵不染的眼睛,正經(jīng)八百的說:“我給你們留下一群,可以任你雕琢的精英。小白和黎明已經(jīng)出了小皇帝的皇城,很快你就知道了。真的,是精英?!?p> 展瀟瀟說的很真誠,但是,許莫仍心存疑慮:什么樣的精英可以任我雕琢?不管了,先把這尊大神打發(fā)了。
“臣恭送國主?!痹S莫也不管展瀟瀟愿不愿意,推著展瀟瀟往外攆。
展瀟瀟用手指了指許莫哀嘆一聲,轉身飛向空中,瞬間不見。
許莫望著藍藍的天空自言自語:“你個老騙子,騙我入錯行就算了。還想拐帶這些孩子?;丶易瞿愕拿缐羧グ?。”
樓梯處,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細微,靈巧,應該是個女子。許莫勾唇一笑:這么快就行動了。你也太心急了。
許莫急忙回屋,拿出一本書捧在手里,坐到窗前,搖頭晃腦的讀起來: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小郎君,”蝶兒端著盤子,未見人影聲先到,踏著細碎的步伐走進來。
許莫看到蝶兒靦腆的低頭,抱著書,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
“咯咯咯,”蝶兒掩口嬌笑,放下盤子,盤中裝有四個小菜一壺酒,細聲慢語,生怕嚇著許莫,“小郎君,伙計忙不過來。妾就親自送來酒菜,以免餓壞了小郎君。小郎君慢用,妾。告退。”說完含情脈脈的看一眼許莫,轉身跑出房間。走廊里傳來一陣咯咯咯的嬌笑聲。
許莫丟下書本,走到門口。
水生匆匆走來。
“怎么樣?”許莫看著水生淡淡的說,“有啥發(fā)現(xiàn)嗎?”
水生想了想說:“這里的客人倒是天南地北各有不同,但是,他們都一個共同點:形體消瘦,沒有血色??晌矣X得他們都住得很開心啊。每個客人都樂不思鄉(xiāng)。一個,兩個,貪圖享樂,個個如此。甚是不解?!?p> 水生說完,靜靜地等著許莫吩咐。
沉思片刻,許莫神色凝重,輕聲說道:“來都來了。不要操之過急。一時間,那個暗夜元嬰沒法進食了。為了穩(wěn)住老板娘,暫時不要有任何行動。另外,借助去采買的機會。打探一下良王府的消息。我們這次的任務沖的是良王。這個蝶兒,只是運氣差撞到我們手里的死耗子?!?p> “是。公子。我去做事了。”水生抱拳說道。
“慢著。”許莫拍拍睡得肩說,“玩倒了良王,就是給小白他們減輕負擔。我不信良王的屁股洗的那么干凈?!?p> “公子放心。水生定會全力以赴?!彼俅伪耙欢〞业搅纪醯満α忌频淖C據(jù)。到那時,暗夜的網(wǎng),就撕開一道口子了?!?p> 許莫點頭,水生轉身離去。
許莫神色凝重,雙眼望著天空,嘆了口氣。轉身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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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出了東門。東方黎明放慢了速度。
丁小白挑起車簾走出來,蹲在東方黎明身后,把一快桂花糕遞給東方黎明。
東方黎明接過桂花糕塞進嘴里,繼續(xù)趕車。
丁小白鉆進車里,拿出茶壺倒了一杯茶給東方黎明端過來。
東方黎明接過茶水一飲而盡,把杯子還給丁小白。
丁小白把杯子送回車里,又鉆出來了。在東方黎明身后坐下來。
東方黎明悠然的趕著車,吹一聲口哨,揚著鞭子,輕聲吆喝“駕”,“喔”,繼而回頭看著丁小白:“想好去哪了?好不容易出來,就該瀟灑瀟灑。你帶那么多行禮呢?就算是露宿街頭,咱也凍不著,餓不著。你若沒想好,跟我去東臨十丈原玩玩。我的元帥在那里駐扎。軍營里生活簡單,除了行軍打仗,就是平時操練。沒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心可以歇一歇?!?p> 丁小白苦著臉說:“就是帶的行禮太多了,我只能坐在車門邊。想睡一覺都不行。”
“哈哈哈?!睎|方黎明沒有同情心的大笑。
“笑什么笑?!倍⌒“椎芍劬φf,“我這是窮家富路。懂不懂?”
丁小白氣呼呼的鉆進車里,不理東方黎明了。
“好,好,好。窮家富路。”東方黎明笑著說,“有你這些行李在,咱倆不會挨餓受凍。駕?!?p> 東方黎明駕車進入芒山境內。
芒山境內多是些正道修士,他們大多數(shù)人吃苦耐勞,勤于耕織,愛護弱小,守護良善,有時候也會干些除暴安良的事情。芒山,雖不是暗夜一族的禁地。卻是暗夜一族最不愿意踏足之地。三千里芒山,奇峰羅列,怪石嶙峋,山中奇花異草林生,各種各樣的樹木錯落有致裝點著芒山的高峰低溝。
芒山修士講究的是正統(tǒng)修煉,最記恨的就是投機取巧之輩。阿諛奉承之流。每個進入芒境的人,只要你不虧欠任何一個人的債務,你就可以毫無顧忌的離開。當然,離開的時候是要交費的:通關費。每人每次三千玉冰元,也可以是三十萬金幣,或是三千萬銀幣。
進入芒山的路無人把守,路是單行道,只能進不能出。
東方黎明悠然自得的趕著車,慢悠悠的在山間行駛。不遠處三四個背著藥婁的孩子興奮地跳著腳,叫著。還不時的蹲下來商量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