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與眾人一般誠惶誠恐的跪下了下去,從來只有在祭祖時才會行此大禮,現(xiàn)在突然朝著大活人下跪還有些個不怎么適應(yīng)。
還沒貴多久,便被這堅硬地大理石地面給磕著了,即使有這棉衣也不怎么抵事,正吃痛著,眼角余光瞥見了身旁的軟墊,真是第一次沒有經(jīng)驗。
明明有好好的墊子不利用,跪在這硬邦邦的地上,邊想著邊慢慢地向那邊挪動著,挪動著,突然聽到前方深沉地聲音說道:“只可惜今日老四不在呀?!?p> 嚇得顧蓉趕緊打消了在地上蠕動的念頭,疼些便疼些吧,總比掉腦袋強。
“平身吧?!睆牟贿h處閃著金光的龍椅上傳出似乎隨意卻不容置喙的聲音。
昭明帝的身邊坐著頭戴綴珠金冠,并一對彩鳳游吟步搖,身著正紅底繡金紋鳳袍的皇后,舉止端莊賢淑,儀態(tài)萬方。
在其位而思其行、思其言,尤其是這在此一國之母的高位上,被無數(shù)雙言官諫臣的眼睛盯著,又被無數(shù)顆貪婪狠毒的獠牙垂涎著。
分毫地不注意便會被人推落下萬丈深淵,遭萬鬼的啃食,而一旁言笑晏晏,一臉小女兒家姿態(tài)的許貴妃,卻不必顧及這其中許多彎繞,也不必非要循規(guī)蹈矩的不出任何差錯。
背后是權(quán)侵朝野的鎮(zhèn)國將軍府,膝下又誕下備受昭明帝信賴的七皇子,除卻皇后外,后宮以她為尊。
今日這身酡紅色的留仙裙將盈盈一握的楚宮腰顯露無疑,絲毫不像是從十六歲便被嫁入帝王家,如今已是一位皇子的生母了,一如剛進宮的年歲。
小女兒的嬌羞又沾染上了少婦的媚態(tài),倒比從前更加的盛寵優(yōu)渥,正笑意盈盈的與昭明帝攀談著些什么,惹得昭明帝開懷大笑。
襯得一旁作陪的皇后暗淡了許多,主次、主次,許多事情上已經(jīng)分不清誰為主、誰為次了。
就如同在皇后眼里那抹十分刺痛自己的酡紅,許貴妃的眼中的酡紅,要比別人的多釀了好多些時日,要比別人的更加濃烈辛辣。
嗆得皇后覺得,要是流出幾滴淚來,會不會整個千瘡百孔的心便會舒服一些,但摸了摸眼角,并沒有什么濕潤的淚滴。
才恍惚中想起來,自己好像,早就沒有心了。
明日的奏折中,又會如鵝毛大雪般紛至沓來許多將朝廷禮法視作萬事萬物真理的大臣的奏折,上面言辭激烈、有理有據(jù)地細數(shù)了許貴妃不守儀制,擅自僭越。
條條罪責(zé),小則應(yīng)受訓(xùn)斥。大則可剝?nèi)コ?,打入那寸草叢生的冷宮,可惜,皇后知道,什么都不會發(fā)生的。
朝臣們愛朝昭明帝發(fā)些牢騷,昭明帝便一攬子都接收了,但是,對許貴妃的沒有審判,也沒有任何的斥責(zé)。
然后許貴妃的宮裝便更多了幾分紅,像螞蟻蠶食一般緩慢,卻又像千軍萬馬般攻城掠地。
宮中的舞技正在大廳中跳著新排的水袖舞,身后的青銅編鐘聲悠遠流蕩著,像輕緩地水波,向外泛濫而去,銜接著鼓瑟吹笙、鼓瑟鼓琴,其音裊裊不絕。
顧蓉快在這個軟糯的溫柔鄉(xiāng)中吃飽了便睡著了,這時,許貴妃適時的提出,合宮夜宴,不若讓各家子弟們表演一些個才藝來同樂一番,也彰鄴國之人才濟濟。
昭明帝稱贊道:“這主意好。”
“既為展示,也為比拼,那需得有些彩頭,臣妾便備下江南進貢的軟煙羅對襟雀羽裙。”皇后溫柔得說道。
雖沒有搶得在陛下面前的先機,率先開口替陛下鋪設(shè)一條順理成章的考量各府子弟的道路,但這拿出彩頭,確是贏得了各府的好感。
若能得道皇后娘娘的賞賜,那可是無上的榮光,世家貴女們紛紛躍躍欲試,待襦裙被太監(jiān)小心翼翼的擺在高臺上,顧蓉瞬間忘了那什勞子的不可過分引人注目。
那雀羽裙的下擺上,繡滿了用孔雀羽毛揉挫、分股后的細線繡成的雀尾,著之定為孔雀開屏般驚艷,上墜著暗綠色翡翠,使之在燭光之下閃爍著華彩。
人人都卯足了勁想與他人一爭高下,卻無人敢正當(dāng)?shù)谝粋€落得個不懂謙讓的名聲。
最后還是許貴妃點了自家的侄女許葭人做了始,許伊人是許貴妃長兄的嫡女,長兄世襲鎮(zhèn)國將軍之位,許伊人便是鎮(zhèn)國將軍府中最尊貴的女子。
為了拉攏母家,為更加為了母家榮耀的延續(xù),伊人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的坐在了七皇子妃的位置上,便不宜在拋頭露面的展現(xiàn)才藝。
葭人的父親是許家次子,許貴妃的二哥,如今官居正四品副護軍參將。
雖然父親的品級雖不算是位高權(quán)重,但許葭人有一位貴妃姑母和一位手握重兵的伯父,這許葭人也算是家世顯赫了。
現(xiàn)今許貴人突然將她推了出來,可不僅僅是來湊人數(shù),不咸不淡的展示個才藝。無論是她還是其他人都深知,這便是許家下一個,用來增添鎮(zhèn)國將軍府門楣的女子。
許葭人款款上前,不卑不亢的行了禮,選擇展示的是琴技。
傳聞中許家雙姝,許伊人與許葭人,畫技超然,連宮中畫師也免不得稱贊一番,不少人上門書畫,但卻千金難得。
今日到舍了這畫技來爭奪頭籌,顧蓉約莫著,這許葭人不想讓人覺得她欺負(fù)人,便特意選擇了她略有短缺的技向。
許貴人派人取了她的熒熒,說道:“提議的倉促,未來的急細細準(zhǔn)備,大家稍后若撫琴,便暫用本宮的熒熒吧?!?p> 昭明帝關(guān)心道:“你不是最喜歡朕送你的這把熒熒,平日里都不舍得拿出來。”
“臣妾只愿為陛下分憂?!痹S貴人眉眼含笑,輕輕地說道。
昭明帝滿意地看了她一眼,卻似乎全然未見一旁反射著明明滅滅燭光的彩頭。
許葭人一曲如高山流水傾瀉而下,激蕩迸發(fā),又急收轉(zhuǎn)為婉轉(zhuǎn)悠揚,讓人的心緒不由得隨著琴聲紛飛,跌宕起伏。
但顧蓉不同,她的心情一直在跌,而且越跌越低。
有如此金玉才前,刁鉆了眾人的耳朵,萬一稍后皇上、皇后或其他不長眼看不出她不學(xué)無術(shù),硬是點名讓她上去,那她又得丟大人了。這為了普通而練就的琴藝,委實拿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