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上,再拉你?!笨粗鴶?shù)十人高的石壁,男孩狠狠的給自己打氣。
女孩沒有說話,她默默的從石壁上抽出了幾根結(jié)實的根筋,將一頭系在了伯尼特的腰上,然后將另一頭在自己腰間系牢,“我們一起。”
知道拗不過她,男孩只好由著貝兒將藤蔓系牢,才轉(zhuǎn)過身,攀著上巖壁粗大的縫隙。
這座石壁佇立在這里也不知有多久了,巖壁上盡是深深的裂隙,而當藤蔓生長蔓延之后,把裂隙擴得更大了,但這里巖石的光滑而堅固,與迷宮中的沙化條石卻并不相同。
“沙化的部分是被流水沖走了么?”男孩默默想著,又低頭看了一眼貝兒。“她應(yīng)該能爬上來吧。”
雖然攀附在垂直的石壁上,但好歹總有縫隙可以攀爬。而且縫隙滿藤蔓的殘骸依舊牢固,抓握起來非常的方便。唯一讓他覺得不安的,就是那汩汩的流水聲,它們聽起來似乎越來越響了。
水流卻并不在巖壁表面流淌,那聲音更像是從巖壁里傳出來的。當初他們看見這道巖壁時,那只是若有若無細流,偶爾發(fā)出一兩聲叮咚的聲響。就在剛才,叮咚聲已經(jīng)連成了一串,開始涓涓的流淌,而現(xiàn)在,那聲音越來越大,仿佛匯聚成激流在石壁中翻滾。伯尼特正想著招呼貝兒,當心流水濕滑,突然間,巖壁爆裂開來,一條粗大的水柱直直的噴涌出來,遠遠的濺射了出去。
原來這并不是一座斷崖,而是那些荊棘篩留裹挾了泥沙,堆疊堵塞而成的一座水壩。在它的另一面,已然是一座積蓄滿滿的大湖。因為荊棘生長不息,篩水留沙,漸漸堰塞了河流,抬高水位。也正因為荊棘不停生長,沉積淤泥,才使得這座水壩越長越高。當日積月累,淤泥漸漸在荊棘的表面的沉積石化,黑暗中,看起來倒像是一座巖石的斷崖。
可伯尼特拔掉長矛之后,大地震動,荊棘枯萎,這座大壩在蓄積的水壓下,再也承受不住,當巨大的水壓穿透壩身,激流便紛紛噴涌激射出來。聽見內(nèi)部沉悶的斷裂聲,兩人知道,它馬上就要塌了。
“快,快下去。”伯尼特大吼著,當他們退下來時,巖壁已是千瘡百孔。退下了巖壁,貝兒反手扯住伯尼特,就向著那尊古怪的石像跑去,那是他們現(xiàn)在能爬上的最高處。還好,石像是一整塊巖石雕成,筆直粗獷的線條,古樸莽荒的雕工,正方便了他們攀爬。伯尼特到底是個男孩,手腳靈活,只三竄兩跳,就攀上了石像肩頭。而貝兒的力氣卻差了許多,先前攀爬巖壁就很吃力,現(xiàn)在她蹬在石像的膝彎上,可手臂卻不由自主的顫抖著,怎么也爬不上去。
就在這時,爆裂的轟鳴聲伴隨著隆隆的震顫一并傳了過來。那座巖壁大壩終于潰散崩裂,洪水濺射,翻滾噴涌,就像一堵水墻般直推了過來。
伯尼特站在石像肩頭,拼盡全力拉扯著腰間的藤蔓,想把貝兒拉上石像,可洪水已撲面而來,反倒把伯尼特被卷入水中。幸運的是藤蔓勾住了石像的手臂,伯尼特雖被卷入水中,貝兒卻被牢牢的勒在了石像的手臂上。
被洪水裹挾著,伯尼特翻滾顛簸,起伏跌落,完全不由自己。而水流裹挾的泥屑碎石,撞在身上,劇痛無比。更糟糕的是,因水流拉扯,系的在腰間蔓竟往胸口收緊,他再也憋不住氣,猛嗆幾口水后,再也堅持不住,漸漸暈了過去。
當轟然喧囂之后,洪水終于退去,原來那道淺淺的小溪,已經(jīng)變成了一條寬闊的地下河。河水淹沒了整個地穴迷宮,只露出了那座石像的肩膀和它平舉的手臂。
貝兒正趴在石像的肩膀上,滿手是血。她吃力的拉扯著藤蔓,將伯尼特一點點的拉上石像的肩頭。她拍打著男孩的臉頰,叫喚了幾聲,男孩沒有回應(yīng)。又看見他腹部隆起,女孩放平了他的身體,伸手就猛壓他的腹部。一壓下去,男孩猛哼一聲,竟不張嘴,臉色卻更加的蒼白了。女孩這時才發(fā)現(xiàn),伯尼特一直死死咬著牙。慌亂中,貝兒趕緊去掰他的牙口,可女孩只掰得手中傷口破裂,鮮血橫流,也沒能讓伯尼特張開嘴巴。
終究不是辦法,貝兒眉毛一豎,竟掏出那枚金色矛頭,就往男孩口中插去。矛頭插進了男孩嘴里,貝兒正準備撬開他的門牙,就在這時,這枚金矛竟將男孩的精血抽取了過來。男孩精力消散,肌肉松弛,自然就張開了嘴,他胃里喉頭的淤水竟跟著一起被抽了出來。猛的一通嘔吐,男孩終于茫然的睜開了眼睛。
“貝兒——?我還活著?”
女孩睜大了眼睛,狠狠點頭。
“我們沒有被沖走?”男孩又問了一句。
“幸好有藤子繞住了石像,不然我也拉不住你呢。”女孩摸索著收起矛頭,便將手縮在背后,雙眼卻亮晶晶的。
“你拉住我的?你的手怎么了?”
當時洪水洶涌,雖然兩人腰間的藤蔓幸運的被石像勾住,但水流激蕩,伯尼特因為站得更高,反而被沖得更遠,而女孩卻被藤條死死勒在了石像上。而在那激流之中,她卻看見藤條被水流拉扯著,就在石像手握的石刃上摩擦切割。若是藤條磨斷,伯尼特就會被洪水沖走!女孩身體抵住狂涌的水流,雙腿夾緊了石像,不讓自己被流水沖走。然后咬牙奮力扯住帶刺的藤條,繞開了鋒口,不讓它繼續(xù)摩擦鋒刃,直到洪水平息。
“不小心擦的呢?!迸⒅皇浅读顺蹲旖?,她知道,多說也沒用。
“我看看!”男孩扯過女孩的雙手,瞟了一眼,果然只是簡單說道:“小心點嘛!女孩子,細皮嫩肉的,就是麻煩。”然后撕裂了衣服,遞給女孩,示意她將傷口捆扎起來。
女孩眼眶紅紅的,她仰起了臉,卻說道:“這石像好奇怪呢,你看他,舉著刀干什么?”
“還是先想想該怎么出去吧。喏,你包一下。”
貝兒接過布條,一邊包扎著傷口,一邊滿是倔強的說道:“你看他手里握的那東西,像不像兩根長牙?”
“哈,那得是多大一只怪物,才能長得出這樣的牙!別自己嚇唬自己了?!蹦泻⒐首麈?zhèn)靜的打著哈哈,卻低下了眼睛。
“看,水退了。”
果然,水位剛剛還能淹沒石像的肩頭,現(xiàn)在只到它胸口了。
“咦,那邊是什么?”女孩別著臉,不去看男孩,就這么一直張望著,卻又有了新發(fā)現(xiàn)。
“什么?”伯尼特也跟著遠遠的張望了過去。
在大壩的潰口處,正飄蕩著一個狀四四方方的物體,大約有一只木筏那么大,此刻它靜靜的飄在水中,那樣子像極了一個……
“棺材——!”黑暗的地底,神秘的石像,水流中飄蕩著黑色的盒子,女孩忍不住叫了起來。
石壩已經(jīng)崩塌了一大半,因為水流裹挾了大量的泥沙,在壩外面淤積成一道長長的坡。在里面,那個棺材似的東西慢慢的飄蕩著,大概是因為水位下降的關(guān)系,它跟著流水一路飄到了破口處,卻被壩體攔住,碰碰晃晃的停了下來。
“別瞎說!興許是條船呢?!?p> 在女孩面前,男孩撐住了自己的勇敢。他爬下了石像,拉著貝兒,又往石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