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你睡覺離我最近,知道我的臉是怎么了么?”黎瀟走上前來,靠近角落里的人。
雖然自己臉上的傷十有八九是眼前之人所為,但畢竟還未真正確認,萬一冤枉他人,亦是不禮貌的,所以她并未直接問。
黎瀟的話音剛落,便聽到了回答,不過,這回答之人,不是米拉,而是米拉書包內盒子里的牛頭小鬼。
“是她打的......就是她?!?p> 牛頭將軍?!
黎瀟面上流露出喜悅之色,她尋了一天沒尋到,此刻竟聽到了他的聲音,他在哪里呢?
短短的一句話,黎瀟只聽出聲音像是從前方傳來,她仔細地環(huán)顧四周,沒有找到小紙片的身影,便期盼著他能再說幾句話,以便確定方位。
許是因為做賊心虛的緣故,米拉聽到黎瀟的話,便裝著把臉一拉,反駁道:“憑什么認為是我打了你,離得近便是我做的嗎?”
“就是她,她不僅打了你,還抓了本將軍!瀟瀟,你快救本將軍出去。”牛頭小鬼在瓶子里立起身子,扯著嗓門大喊。
黎瀟聞言,神色霎時轉變,眼眸抬起,盯著米拉的眼睛。
她竟然把小紙片偷走了!
原以為小紙片是自己逃走躲起來了,未曾往其他處想,這時,黎瀟方才想起,她抓小紙片那日,米拉曾在墻角偷看,當時自己并未多想,不曾想,竟被她把小紙片偷了去。
米拉看到黎瀟突然直勾勾地盯著她,這表情,極為嚴肅,好似阿措老師平日里批評她的神情,竟讓她稍稍有些畏懼。
“果然是你做的,請把紙片還給我!”黎瀟面色微怒。
“我沒有拿你的東西!”米拉滿臉鄙夷不屑的神情,高昂地將頭側到一邊,她不承認,看這個小瘋子怎么辦!
“還我!”
“我沒拿!”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聲傳來,米拉下意識地捂著臉頰,神情瞬間呆住。
她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比她矮一頭的人敢扇她巴掌,她不是向來任人欺負嗎?
啪......
未等她反應過來,另一半臉也開始火辣辣地疼起來。
這哪是沉默寡言的孤僻兒童啊,分明就是力大無窮的兇狠兒童!兩巴掌扇得她腦袋嗡嗡地響。
連米拉書包里的牛頭小鬼亦是被這兩巴掌的聲音嚇得一震!
黎瀟坦然盯著米拉,繼續(xù)道:“還給我!”
米拉反應過來,立刻火冒三丈,今日早上被那兩個小霸王欺負,她本就憋屈了一天,現(xiàn)在竟然被比她小四歲的人打了,真是氣死她了!
她向前一步,一把揪住黎瀟的頭發(fā)。
“就不還!”
說話間,兩人扭打起來。
按理說,黎瀟年齡小,應是會吃虧的,但不知為何,黎瀟的力氣突然比平日大了很多,再加上她的身形比米拉靈活,便占據(jù)了上風。
牛頭小鬼在米拉的背包里,一陣東倒西歪。
若是以往遇到這種情況,他臉上定然是一臉好奇,但此刻他卻是眉頭緊皺,神色擔憂,因為他知道,瀟瀟為了他和那個瘋女娃打起來了。
“你們干什么!”
福利院的廁所在宿舍區(qū)斜后方,剛好能看到宿舍區(qū)后墻的角落,不過離得遠,平日里也沒人去注意。但若有動靜,余光還是能夠掃到。
而阿措便是如此,她剛從廁所出來,便遠遠地掃見了兩個扭打的人。
她快速跑過去,將這二人用力分開,待看清這兩人面容,實在是有些不敢相信。
瀟瀟和米拉!
米拉倒也罷了,本就是不讓人省心的孩子!
但瀟瀟平日里安靜的很,一向不與人爭斗,今天這是怎么了?
她揪著兩人的耳朵便去了辦公室。
辦公室內,黎瀟和米拉低著頭站在阿措面前。
兩人皆是頭發(fā)散亂,眉眼發(fā)青,衣服亦是凌亂不堪。
“說說吧!怎么回事兒?”
阿措坐下來,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幸好她去的及時,這兩人沒鬧出大事兒。
黎瀟靜靜地站著不說話。
一旁的米拉先開了口:“阿措老師,是她先打的我?!?p> 黎瀟本不愿做這多舌之人,但她想要回小紙片,便輕聲道:“她偷了我的東西?!?p> “什么東西?拿出來。”
阿措瞪了米拉一眼,這丫頭前幾日剛綁了小艾,現(xiàn)在又偷東西,越來越學壞了!
“我沒偷,它是我的?!泵桌b作哭腔,似是自己被人欺負了一般。
但阿措同這些孩子們呆在一起多年,誰是什么樣的性子,她心里清清楚楚。米拉向來有些自己的小心思,有些時候連阿措都覺得這么小的孩子,心機這么重,再大些不知會變成什么樣兒。
“快掏出來!”阿措沒有理會米拉的話,而是繼續(xù)逼問。
米拉假意哭了出來,邊哭邊解下書包,將拉鏈拉開,把里面的玻璃瓶子拿出來。
而里面的牛頭小鬼,本來在靜靜地側著耳朵聽,感受到有光進來了,馬上躺下,一動不動。
“這是什么?一個玻璃瓶?一片紙?”
阿措實在是郁悶,這些小孩子的心思她真的是越來越不懂了,因為這種東西打起來。
黎瀟終于看到了小紙片,她心里泛起一絲開心,找了一天,終于見到了。
她指著小紙片說:“阿措老師,這里面的那張小紙片,是我的?!?p> 誰是你的!本將軍是自己的,一個個地都想......哎......算了,她都為了他打架,傷成這樣了,先不與她計較,牛頭小鬼暗自想著。
阿措聽到黎瀟的話,更加郁悶。
若說這玻璃瓶吧,確實不是每個孩子都有,尤其是年齡小的那些,斷然不能讓他們接觸這玻璃質感的東西,萬一有個磕碰碎了,不是割手便是扎腳。
但因為這一片紙打起來,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孩子們的心思本就各種古怪,說不準瀟瀟又說這是什么神仙紙,編得一套一套的,她也懶得聽了,便沖著米拉說:“打開,還給瀟瀟?!?p> “阿措老師,這是我的?!泵桌凰佬牡乩^續(xù)偽裝,聲音帶著哭腔。
“我還不知道你!快還給瀟瀟,再不聽話,送你們去院長辦公室!你們找院長說去?!?p> 院長是全院兒里最兇的人,所有孩子都怕他,發(fā)起怒來亦是能把孩子的半條命都打沒了。
米拉低頭思索,自她逮到這個小紙片起,除了最開始感覺到他掙扎了幾下之外,后面便不動彈了,難道已經(jīng)死了?原本想著回到福利院再折騰折騰,現(xiàn)在只能先還給她了,她可不想見院長。
想著,她便將瓶子里的小紙片取出,扔給黎瀟。
牛頭小鬼心中大石落下,他終于不用再遭受非人般的折磨了!
紙片上,嘴角的黑線偷偷彎了起來,卻又突然收回,幸好,沒有人注意到,牛頭小鬼在心底里松了口氣。
“瀟瀟,是不是你先動的手?”
阿措向黎瀟看去,平日里可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她竟然會作出這樣的舉動。難道這丫頭,自閉癥好了,脾氣卻大改了?
“是。”黎瀟不打算再多說,今日確實是她先動手,但那兩巴掌是還給米拉的。
“兩人都有錯,伸出手來。”
阿措拿起辦公桌上的木棍,在兩人手上各打了十下。
打完后,還罰他們各掃兩個星期的院子和廁所。
出了辦公室的門,黎瀟未看米拉一眼,轉身便離開。
而米拉卻盯著黎瀟的背影,咬牙切齒。
她今日頭一次發(fā)現(xiàn)黎瀟是個大力怪物,自己大她四歲,反而比她力氣小。不過,再怎么力氣大,她也有辦法收拾,一個人打不過,一堆人準能收拾她!
這二人的梁子,今日算是徹底結下了。
黎瀟沒有回宿舍,而是帶著小紙片尋了一個無人的角落坐下。
“牛頭將軍,你還好嗎?”她不敢再將小紙片隨意拿出,只是靜靜地坐在那,低著頭,小聲的問。
在旁人眼中,她這般狀態(tài)已經(jīng)習以為常,定是又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言自語了。
口袋里的牛頭小鬼,聽到黎瀟的話,突然啞言了。
冥界里日復一日接引魂魄,實在是無趣,若不是有馬面時常和他拌嘴,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堅持這么多年。
而來人界這幾年,雖然有很多新奇有趣的事物,但他總是自己躲在角落里,獨自前行。
冥界同天界一樣,有自己獨特的時間規(guī)律。
一日為晝,一日為夜,晝日為人界一日,夜日為人界十年,晝夜交替,形成冥界時規(guī)。因為晝日極短,所以冥界終年來總是給旁人黑暗的感覺。
算一算,自己來這人界的時間還不到冥界的一日,但卻已經(jīng)過了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靈力不足,不能常與馬面聯(lián)系,很多時候,他都覺得無比孤獨。
所以,聽到瀟瀟溫暖的關心之語時,他便感動的說不出話來了。
良久,他才回答:“還好?!?p> “沒事兒,便好?!?p> 黎瀟雖是在同牛頭小鬼講,卻也是同自己說。
此刻的黎瀟,無論是心緒,還是身體,都有一種舒暢感,讓她不禁陷入沉思。
原本她向米拉走去時,未曾想過會如這般打一架。
直到她聽到牛頭將軍的喊聲,直到她看到米拉高昂的態(tài)度,她突然想起了那個兇殘的女仙人。
為何這些人總是理所當然地做一些極為惡劣之事,總是肆意高昂地將無辜之人踩在腳下踐踏!
所以,她便怒了,既然決定不再忍,便由著自己的性子扇了她兩巴掌。
當時,她沒有考慮后果,亦沒有考慮他們的身高懸殊。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她決不能再讓任何人欺負自己和家人。
而這結果,亦是讓她興奮。
或是自己將壓抑了許久的心緒都爆發(fā)的緣故,她的體能力量竟壓過了米拉。
原來,只要全力以赴,或許便可以抵擋。
似是突然打通了思路一般,她想起了那日幫她入仙府的大哥哥曾言,沒有靈根,也可以學功夫。
想到此處,黎瀟臉上流露出一絲笑顏,如同迷路中,終于找到了前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