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中,黎瀟微紅著臉,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回屋途中,她的心緒漸漸平息,再次接受沒有親人的現實,與此同時,她亦意識到一個問題,方才自己又哭又笑的行為,在旁人眼中,豈非如同一個瘋子!?
且還是一個抱著少主當父親的瘋子!
思索著此事,她實在沒有勇氣迎接少主的目光,只好低頭避開。
但焱秋并未打算放過她,只見他緩步挪至榻上,輕柔著浮腫的小腿,看向終于回神,似在低頭認錯之人,道:“自己說說吧!”
他的聲音很輕,似乎有些疲憊。
黎瀟不禁一怔,對了!少主水中毒頗為嚴重,不應下榻,為何會親自出去尋她?想來,他一定是被她逼極了......
畢竟,帶一個“瘋子”出門辦事,可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思及此,黎瀟雖不愿承認,卻依舊小聲嘟囔道:“對不起,我給你們丟臉了。”
聞言,焱秋嘴角微微勾起,這面上乖巧無比的小丫頭,心里怕是早就算準了他,主動認錯,便不會重罰......
罷了,他本就未打算罰她。
方才,當她淚眼汪汪向他走來時,他本應推開,可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接受,一瞬間,他心頭一悸,心疼、擔心、緊張隨之而來,甚至生出保護的欲望......各種情緒匯聚,那種感覺,他從未有過,為何會如此?
他想了一路,似乎只有一個答案。
也許,這些年果真將她當作半個女兒了......怎么說,也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丫頭,見她哭成那般模樣,還把自己認作父親,怎會不心疼!
何況,她的父親乃因他而亡。
思及此,焱秋收斂心緒,看著自家的大姑娘,滿意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先說說出了何事?”
他的聲音愉悅,似乎未有任何不快。
這一點,讓黎瀟頗感驚訝,她微微抬眸,只一眼,便對上焱秋的視線。
只見焱秋目光柔和,沖她微微一笑,一旁的熾焰衛(wèi)三人瞬間傻眼,少主這慈父般的笑容是怎么回事?。?p> 而身為當事人的黎瀟更是神情一滯,匆忙低頭。
再次將目光轉回地板時,她的心狂跳不止,那充滿善意和溫暖的笑容,真的是她所認識的少主嗎......
思索間,焱秋的聲音再次響起,道:“不想說?”
“不是,我說......”黎瀟趕忙回話,努力將心緒壓下,娓娓道來,“原本我只是想去神侶派的仙人駐地,可途中卻不知為何進入夢中,準確的說,更像是幻境......”
此事發(fā)生的蹊蹺,她亦想找出原因,獨自查和眾人一起查,她自然選后者。
半晌后,當黎瀟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講完后,焱秋提出讓她再走一遍的建議,若幻境再次發(fā)生,則證明并非偶然,便可尋其規(guī)律,找出聯(lián)系。
于是,黎瀟再次上路。
可這一次,直至走出鬼域腹地,她亦未產生任何幻境。
夜色襲來,熔家鬼域在黑煙的籠罩下,一片漆黑,破舊茅屋中,蠟燭的光韻微微閃動,將黎瀟的影子拉得細長。
焱秋趴在草席上,看著墻上正在認真為她施針的影子,嘴角溢出暖暖笑意。
黎瀟用袖擺擦了擦額頭隱現的汗珠,將焱秋腿部的銀針輕輕拔起,依次放回醫(yī)袋,起身后退道:“少主,您可以起身了?!?p> 焱秋一個翻轉,用手撐起下顎,斜臥在草席上,道:“嗯,這腿果然舒服多了,可我口渴......此事如何解決?”
口渴?自然是忍著了!
這語氣,她為何竟聽出一絲撒嬌的意味......今日的少主,實在是有些詭異!
黎瀟思付幾息,伸手從腰側斜跨的食兜里翻了翻,尋出幾顆梅子干,上前遞給焱秋,道:“諾,給您?!?p> “這是何物?”焱秋伸手接過這些黑乎乎圓滾滾的物件。
“梅子干,您可以望梅止渴!”黎瀟的聲音輕快了不少,又道,“實在忍不住也可以吃,這是我自己曬的,沒毒?!?p> “虧你能想得出來!”
焱秋呵呵地笑了幾聲,將一顆梅子送入嘴里,梅子酸甜,入口生津,他的口渴感瞬間便緩解了不少。
許是受梅子的酸甜清香所引,黎瀟的肚子竟咕嚕地響了幾聲。
焱秋神情一滯,他與熾焰衛(wèi)眾人都已辟谷多年,吃不吃食物,只是他們的隨性之事,而黎瀟不同,她是凡人之軀,得用食物維持生命。
“一日未食?”
“嗯?!?p> 黎瀟亦是剛憶起自己已許久未吃食物,她不愛煮飯,往日里亦不似尋常百姓的一日三食,再加上常年與這些不吃飯的仙人們一處,更會讓她時常忘記吃飯。
不過,熾四貪吃,這幾年,也只有在熾四那,才能尋些好吃的......
“先下去吧!”焱秋的聲音突然有些低沉,不知在思索何事。
“是?!崩铻t微微頷首,退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