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凡單手撐著墻,三兩下把鞋子從腳上踢出,再光腳快步走回客廳。
“你憑什么扣我工資?”廖凡站在客廳中央質(zhì)問道。
陸銘剛在沙發(fā)上坐下,低頭見上身衣服還半掛著,模樣甚是搞笑。
趁廖凡此時正處氣頭上不備,他適時抬手抓住領(lǐng)口,偏頭向上一提,利落地把上衣從身上脫下來。
“你,你你你,你脫衣服干什么?”
廖凡特意選擇站立在客廳中央,為的就是能夠居高臨下地站在陸銘面前俯視他。
不論結(jié)果如何,至少先爭取在氣勢上威懾對方。
怎知陸銘居然看都不看他,直接亮出身材。
廖凡猜測,陸銘特意當著他的面把衣服脫掉,就是為了方便揍他。
“我,我正常理論啊,君子動手……啊呸!動口不動手的啊?!绷畏睬倪溥涞赝蟪妨诵“氩?,防著陸銘突然沖過來。
陸銘左手拿著衣服,自然地將其抖平整,隨意往沙發(fā)上一搭。
再回頭,只瞥了廖凡一眼。
“有事說事?!?p> 廖凡的戲一向很多很足,陸銘早就麻木。
看他倒還不如看蘇萌。
她作為陸銘受傷事件唯二的知情人,對他脫衣的動作已是見怪不怪了。
她之所以在此時保持絕對關(guān)注,純粹是因為害怕廖凡一個不小心,再傷了陸銘一次。
出于尊重,她致力于給他們二人騰出一個相對獨立的空間。
但是出于擔心,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視線不往他們那兒瞟。
陸銘著實被她的反應可愛到了,她現(xiàn)在就像個小八卦精似的,視線緊盯著他們兩個的一舉一動,餐桌收拾得是一點也不用心。
廖凡在陸銘的眼里看到了寵溺,回頭看看蘇萌,再看看陸銘,火氣慢慢地又升騰了起來。
他感受到了被無視的滋味,為抓回陸銘的注意力,他只能再次大聲質(zhì)問道:“你憑什么扣我工資?”
這招算是有效。
陸銘回過頭來,一臉茫然。
“你請客,你付錢,不對嗎?”
“我是老板,我付什么錢。”廖凡回答得仿佛天經(jīng)地義一般。
“你是嗎?”陸銘又是一臉茫然。
“我,我媽留給我的店,我自然是。”
“你媽讓我接管,只要我沒給你,你就不是?!?p> 一來一去,陸銘總以高出廖凡一頭的氣勢回擊。
“好,就算我暫時不是,但是以后早晚會是吧。憑什么現(xiàn)在就你可以給朋友打折,我就不行?”廖凡仍不服輸。
“你是打折嗎?”陸銘朝右側(cè)低頭,試著活動一下右手。
他并不想一直跟廖凡進行這類無意義對話,所做出的回應和動作更像是一種心不在焉。
廖凡自知理虧,可是心里卻還是不平。
今天陸銘沒來店里,他以為自己翻身做主人的日子總算到了,正好今天幾個朋友約了他吃飯,他索性大著膽子邀請他們來店里吃飯。
賬單什么的倒是無所謂,最重要是開心。
廖凡就這么想著,隨后跟朋友把酒言歡了幾句,人就開始飄飄然了,結(jié)賬的時候大手一拍,就說要給他們免單。
一旁的小安聽到了,整個人直接炸毛,當著他朋友的面就駁了他的面子。
廖凡自尊心上來,當場就跟小安吵了起來。
最后鬧到陸銘那去,廖凡還沒能來得及說上一句委屈,陸銘一句話,差點就把他下個月的工資也給扣沒了。
這還得了?一定得據(jù)理力爭呀!
“我喝多了說免單是欠妥了一些,但是我作為未來的店長,難道連個免單的權(quán)利都沒有嗎?”
“沒有?!标戙懫鹕?,略帶俯視的高姿態(tài)從廖凡眼前冷漠走過。
他曾經(jīng)也想過放棄,想著要不干脆把店給廖凡,由著他去折騰揮霍。
等他嘗到失敗的滋味了,興許這性子就能變了。
但是他又怕突然的打擊會直接把廖凡壓垮,畢竟這個孩子自小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
所以,每當廖凡出亂子,他都只是在教育之上,再額外做些扣扣工資的小懲戒,從未嚴罰。
可廖凡哪能知道他的苦心,聽了陸銘的否定,他心里著實不平衡。
“不能這樣啊,一樣是孩子,怎么可以……哥,哥…哥?”廖凡眼見著陸銘不但不理他,還越走越遠,脾氣再次上來了。
“陸銘!”
陸銘停住,回頭。
蘇萌擦桌子的手,聞聲也是停住,她雖覺得自己不該在這待著,卻又不放心走開。
“你是這么完成我媽的遺愿的?”廖凡撒潑不成改苦肉計,知道廖盈鈺是陸銘的軟肋,故意裝作一臉落寞地低下頭。
“我媽把她最親的兒子托付給你,你卻讓他連基本生活保障都沒有……”
陸銘的腳步一滯,冷著臉回過身看著廖凡。
廖凡以為是自己的計謀起了作用,正想竊喜,卻看見陸銘臉色陰郁,臉上籠罩著一層灰色,絲絲泛著涼意。
只見陸銘腳步重新邁開,上身赤裸,姿態(tài)卻絲毫不顯落魄。
“遺愿?你真的知道你媽媽的遺愿是什么嗎?”陸銘步步緊逼。
“我放下酒店不管,替阿姨打理堂食,我為的什么?是因為好玩?還是想圖你一個餐廳?”
陸銘形成的低氣壓,壓得廖凡漸漸呼吸困難。
他已經(jīng)清楚意識到自己剛剛說錯話了,可是卻已無法收回。
“哥,哥,”廖凡雙手擋在身前,在陸銘的逼迫下節(jié)節(jié)后退,“我,我錯了,錯了。”
“你說的沒錯,我愧對阿姨,兩年了,還是沒能兌現(xiàn)對她的承諾?!标戙懩_步不停,把廖凡直接逼到了沙發(fā)前。
廖凡沒能擋住陸銘的腳步,后退無路,直接一屁股坐到了沙發(fā)上。
陸銘站在他身前,以絕對高度俯視著他。
“其實我抽空也會想一想原因,歸根結(jié)底還是我對你太仁慈了?!?p> “什,什么?”廖凡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右眼皮突突跳著,感覺有些不妙。
“你既然這么看重阿姨的遺愿,那我們就一起努力吧。阿姨希望你能獨立,不能總依賴著我們生活,這點你是知道的吧?!?p> “我,我不知道。”廖凡像個待宰的羔羊,企圖裝糊涂來蒙混過關(guān)。
陸銘不理會廖凡的反應,接著說道:“爸爸和爺爺那邊,我去溝通。鑒于你暫時無處可去,酒店的房間可以給你保留,但是必須從總統(tǒng)套房降為普通客房。車子、信用卡之類的,也都停掉吧。”
“什么?不行!”廖凡急了,也不管跟陸銘距離有多近了,直接站了起來。
“你沒有這個權(quán)利?!绷畏彩掌鹆送媸啦还У谋砬?,不再仰視他。
他在說話的時候,嘴唇都還帶著抖,這種一無所有的恐慌,是他從未體驗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