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琬離開陳閣老府上后去了劉仆射家。
一身淺綠色襦裙的少女從內(nèi)屋走了出來，她看見殷素琬，腳步微微加快地走了過去，輕輕地喚道，“琬琬?！?p> 殷素琬看著她，眸光有些復(fù)雜，她鄭重其事地問，“染兒，今早朝堂的事想必你也有所耳聞，你確定要入宮嗎？”
劉子染頓了頓，隨即淺淺地抿唇，恬靜地道“嗯，有所耳聞，可于我而言，去了宮里是斗，在這府里我與庶姐庶妹們也是斗，倒還不如進宮，做個人上人。”
“如果你想，本宮有辦法讓你嫁個普通人，平平淡淡一生，遠離這些糾紛。”殷素琬斟酌后開口，這些年，在這京中她也只有這么一個閨中好友，她不一樣有一天她也成為深宮怨人。
劉子染抿唇搖頭，聲音一如既往的恬靜規(guī)矩，卻帶著無法改變的決心“琬琬，我們不同的，我知曉你討厭那些勾心斗角所以遠去沙場，可我是生于這齷齪之中，我永遠也逃不開?！?p> “你會不習(xí)慣這些勾心斗角，可我已經(jīng)如同吃飯飲水一樣習(xí)以為常了，從前是我不懂反抗，可你教會了我，所以我不再怕這些陰謀詭計?！?p> “琬琬，路是我自己選的，我心意已決，希望你能答應(yīng)?！?p> 殷素琬沉默了，良久她開口，“你既然心意已決，本宮會幫你安排，只是本宮不希望有一天你也變成她們那樣?！?p> 劉子染抿了抿唇，眸光認真地看著殷素琬，“不會的?！?p> 她在心里默默地念著，永遠不會的。
殷素琬沒再說什么，她的身份不好在仆射府久留，她起身跟劉子染告別離開了。
殷素琬神情有些怔愣地走出劉仆射府，她不知道不遠處城東花樓三樓的隔間有人在看著她。
“攝政王，您輸了?！?p> 對面一雙修長的手穩(wěn)穩(wěn)落下一顆白子，淡淡的聲音響起。
慕祚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棋盤。
此時棋盤上黑子已經(jīng)被白子盡數(shù)包圍，黑子已呈現(xiàn)必輸之勢。
對面那人用折扇點了點其中一顆黑子，他淡淡地開口，“在下不懂，這顆早已布好的棋子攝政王為何不用，這幾步在下可是走得心驚膽戰(zhàn)，生怕攝政王一用這顆棋子，在下便輸?shù)靡粩⊥康亍！?p> 慕祚的眸子幽深莫測，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他端起茶，緩緩地飲了一口，然后拿起一粒黑子放進棋盤。
只一子，場上勝負已變，白子被黑子反包圍，再無抵抗之力。
對面那人看著這局棋，微微點頭，他一甩折扇，慢慢地搖著然后淡淡地笑道，“果然，跟攝政王下棋，想贏一局都難。”
突然，他轉(zhuǎn)了話鋒，語氣陡變，“只是現(xiàn)實與下棋到底不同，攝政王為何突然改變計劃，攝政王別忘了，失之毫厘，差之千里這句話?！?p> 慕祚黑眸漸深，絲毫不把對面之人驟變的語氣放在心上，他淡淡地開口，“就算變了本王一樣能贏?！?p> 對面的人頓了頓，他繼續(xù)道，“本王還記得當年攝政王跟在下說在江山面前，美人永遠是犧牲品，攝政王是不是忘了？”
慕祚眸光驟冷，周身氣息瞬間冷冽了下來，他漫不經(jīng)心地品著茶，低沉微冷的聲音如同從地獄里響起，“本王說過本王喜歡聰明人，本王能給你的東西，自然也能收回去?！?p> 對面的人對上他的眼神，有一種深切的恐懼從他的骨子里升起，那一年深入骨髓的恐懼又席卷而來，他的四肢骨骸都在發(fā)涼。
他的眸子不復(fù)淡然，帶上對慕祚深深地驚懼，他垂下頭，“在下明白了?！?p> 他知道，他如果再問下去，不但他得到的這一切會失去，或許連命也保不住。
只要結(jié)果是他所求的，過程如何，他不應(yīng)該質(zhì)疑，在慕祚面前，他根本就沒有質(zhì)疑的資格。
慕祚沒有再說話，對面的人識趣地退了出去。
慕祚目光放回殷素琬剛剛走遠的方向，微微在心里嘆了口氣，這姑娘終究還是太重情，太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