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過后,青山上無雙夫婦的墓碑旁又多了一塊。
“愛徒柳無傷之墓。”
靈玄站在這塊墓碑前,久久不語,他這一生,從未愛過什么人,自然也沒有孩子。
這些年來,他一直把柳無傷當(dāng)做自己的孩子,聞此噩耗,他怎會不痛心?!
他撫摸著自己的白須,看望遠(yuǎn)處,自嘲一聲:“我連自己的弟子都保護(hù)不好,還當(dāng)什么青山派掌門?”
……
無傷劍鋒右偏,角度極為刁鉆。
歐陽雪把拐杖向右一抬,正好卡住無傷的長劍。
無傷旋即把長劍左刺,而后再右刺,如此反復(fù)。
那劍快得竟疊出重重光影,而力道也是強(qiáng)勁得很,歐陽雪只覺得自己竟有些抵擋不住了。
他把拐杖收回,連忙叫到:“停,停!”
柳無傷這才停下手,笑道:“怎么?老前輩擋不住了么?”
歐陽雪抬起手在他的腦袋上一敲,笑罵道:“你這小子?敢來教訓(xùn)我了?”
柳無傷開玩笑道:“老前輩,我還指望著你傳授武功呢!”
歐陽雪笑道:“原來在這等著我呢。”
隨后二人便哈哈大笑起來。
……
時間如白馬過隙,轉(zhuǎn)眼之間,已是一個春秋。
而柳無傷卻還在舞著劍,早在半年前,他便已經(jīng)不需要有人陪練了。
他身形一閃,便來到大樹前,只留下一片殘影。
長劍橫劈,一股無形劍氣震得大樹一晃,片片青葉飄然而下。
歐陽雪從洞中走出,笑著道:“不錯啊,又有進(jìn)步?!?p> 無傷撓撓頭,道:“還不是多虧老前輩的幫助?!?p> 歐陽雪笑罵道:“你小子也學(xué)會拍馬屁了?”
無傷擺擺手,笑道:“不敢不敢,老前輩您之前說的九天雪劍何時傳授給我?”
歐陽雪笑問道:“這么貪戀我的功法?”
無傷道:“為父報(bào)仇,沒有點(diǎn)功法傍身怎么行?”
歐陽雪疑問道:“為父報(bào)仇?你父親怎么了?”
無傷一愣,才發(fā)覺他雖與歐陽雪相伴一年,卻從未向他提出自己的父親被殺的消息。
無傷解釋道:“十九年前,我的父親在青山腳下遇害?!?p> 歐陽雪嘆道:“可惜了,一代大俠啊!”
無傷道:“那人連我的父親都可以殺害,想必武功不低?!?p> 這時,他裝出一副懇求的樣子,道:“所以還請老前輩多教我一些功法?。 ?p> 歐陽雪笑道:“我們相處一年了,我教過你功法嗎?”
無傷又是一愣,這一年來歐陽雪只是在前半年陪他練習(xí),的確沒教過什么功法??!
歐陽雪接著道:“所以我自然是不會教你的了!”
無傷突然覺得面前這個老人很欠揍。
他強(qiáng)忍著心中的不快,道:“老前輩,您就忍心看我復(fù)仇失敗被殺?”
歐陽雪聳聳肩膀,道:“那就別復(fù)仇了唄,冤冤相報(bào)何時了?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無傷從他的眼中看不到一絲認(rèn)真,甚至還有一種開玩笑的感覺。
無傷道:“父母之仇豈能不報(bào)?”
歐陽雪嘆息道:“也罷也罷,告訴你也無妨。你既然已經(jīng)進(jìn)入了無招勝有招之境界,那便習(xí)不得一招半式!否則你的實(shí)力會不進(jìn)反退的?!?p> 無傷聽到這個解釋,不禁驚掉下巴,道:“你之前怎么沒和我說?!”
歐陽雪笑道:“你也沒問我啊!”
柳無傷突然有種想上去把他打一頓,然后撕成碎片的感覺。
不過理智告訴他,不能這么做。
歐陽雪伸了個懶腰,道:“哎呀,累了累了,我先去睡了。別偷懶?。 ?p> 說完,他便向著洞內(nèi)走去。
柳無傷嘟囔道:“坑我!死老頭!”
歐陽雪耳朵一動,轉(zhuǎn)過頭來,道:“別以為我聽不見!”
無傷趕忙道:“夸您帥呢!”
歐陽雪回頭道:“這還差不多!”
柳無傷開始重新練起劍,不禁道:“是時候該出去了,父母被殺的謎案,一定要查清?!?p> 語畢,他抬起長劍,深吸一口氣,把長劍豎過來,雙手握劍柄,向下一劃。
只見月牙形劍氣飛出,飛行過程中,竟分成兩半,齊齊落在大樹上。
那劍氣遇到大樹,先是停了一下。
只聽“轟”的一聲。
那劍氣竟以不可阻擋之勢穿過大樹,只留下兩道深深的痕跡。
無傷驚訝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劍,道:“我什么時候這么厲害了?為什么剛剛發(fā)不出這招?”
這時歐陽雪的聲音又從洞中飄出:“因?yàn)槟阒熬殑Χ际切钠綒夂?,你這次被我激怒后,劍氣的威力是以幾何數(shù)暴增?!?p> 無傷撇嘴道:“被你激怒?你還好意思說?!?p> 不過他并未說得太大聲,他回頭又重新道:“老前輩,您不是去睡了嗎?”
歐陽雪大罵一聲:“我剛剛是去睡了,誰讓你發(fā)出這么大的動靜?把我都吵醒了!”
無傷撓撓頭道:“嘿嘿,意外意外?!?p> 說完他便重新思考道:“是不是我越煩躁,發(fā)出的劍氣便越強(qiáng)?”
“試一下!”他說道。
于是在反復(fù)道:“慕容泠鳶不愛我了!慕容泠鳶不愛我了!”
……
靈秀派。
只見一絕美女子獨(dú)倚軒窗,望著門外,不禁恍惚道:“無傷,你不會死的!”
已經(jīng)一年了,一年來,她每天都重復(fù)著這一句話。
忽然,她覺得鼻子一癢,隨后打了一個噴嚏。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這是怎么了,難道有人在罵我?”
即使是在開玩笑,也掩飾不住語氣中的那一抹憂傷。
她愛無傷,她愛柳無傷!
當(dāng)年分別后,她便從來沒有開心過,每天都活在思念之中。
聽聞柳無傷跌落懸崖后,這種思念便越來越強(qiáng)烈了。
如今的她已是靈秀派掌門,也是歷史上最年輕的靈秀派掌門。
……
想到慕容泠鳶后,柳無傷的心情明顯有些低落。
他在與慕容泠鳶分別的那一刻的確是心如刀割,不過一年過去了,這種思念也是淡了許多。
盡管如此,他還是會時不時想起那個女子,那個曾經(jīng)答應(yīng)陪他闖蕩江湖的女子。
曾經(jīng)的種種又在他的心中浮現(xiàn),眼前仿佛模糊了,他好像回到了一年前。
與慕容泠鳶在一起的那幾天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一滴淚水悄然無聲地落下。
他揮起長劍,橫向劈出,沒有過多的技巧。
一股無形劍氣呈月牙形飛出,氣流波動明顯比之前強(qiáng)了不少。
月牙形劍氣往那棵大樹飛去,飛行過程中,這劍氣又悄然一分為二。
兩股劍氣齊齊落到樹上,只是略微停頓,便沖過大樹,又合二為一。
只聽“轟”的一聲,大樹應(yīng)聲落下。
那股劍氣打到了懸崖壁上,竟硬生生地?cái)爻隽艘粋€裂痕。
懸崖壁上的幾個巨石也滾下來,發(fā)出沖天巨響。
無傷驚訝地看了看自己的劍,臉上充滿了不相信。
“你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歐陽雪憤怒地走出洞,漸漸的,那憤怒便變成了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