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口裝滿金條的箱子被抬回庫房的時候,薛管事看得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快掉了下來。
那不是他差人運往武清城的八口箱子嗎?
怎么今日又運回來了?
這簡直不可能!
武清城的管事,薛祿,是他的胞弟。
他上次將存銀運過去的時候,就與薛祿商量好,此事不可外傳。沒有他的指示,這批存銀就一直放在武清,誰也不能動。
即便魏靈均以性命相要挾,他那胞弟的妻兒還在燕京城。
他夫人柳娘還在銀號的后廚做事,插翅也難飛。
安歌一邊命伙計將存銀清點好,一邊安排前廳的柜面開始給商賈們兌換銀錢。
而薛管事還一直愣愣地站在金庫門口。
“薛管事,沒看見前廳正忙著嗎?你還在這發(fā)什么呆?”
薛管事瞪大了眼睛看著她,那小姑娘的眼神,仿佛已經將他看穿了。
“夏當家的,這金條和銀兩...是怎么...回事?”
安歌挑眉看了他一眼,低聲道,“這是怎么回事,薛管事應比我更清楚才是。”
薛管事大驚失色,冷汗直冒,匆匆找了個借口,去前廳通報給了容郡主。
“砰——”地一聲,容郡主將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
今日本是來看夏家丫頭笑話的,如今卻是自己,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可笑至極。
礙于此刻在前廳的偏房,她不便發(fā)作,只低聲罵道,“薛管事,你也是我寶豐銀號的老人了。怎么這一點事,都辦不好?”
“還是說,你是假意幫我辦事,背地里卻早已投了那丫頭的誠?”
薛管事連連搖頭,“奴才不敢,我那武清城胞弟本應誓死不透露這筆一輛才是。待今日的事結了,我定重重罰他!”
容郡主一雙桃花眼,橫眉冷對時,卻也狠厲非常。
她冷笑了一聲,站起身來,“薛管事,你知道,背叛尹家是什么下場?!?p> 說罷,便帶上她的丫鬟們揚長而去。
忙了一整日,這些兌換銀錢的商賈們才漸漸被安撫下來。和尹家盤根錯節(jié)的那一批,取走了所有存銀,而那些跟風而來聽信讒言的,見到寶豐銀號存銀充足,并沒有倒閉的跡象,便只兌換了部分銀子。
不過如此一來,寶豐銀號也是元氣大傷,流失了近三分之一的主顧。
安歌倒并不在意,這些人本就是沖著尹家的勢力來和寶豐銀號做生意的,如今既然易主,他們留下也只會是刺頭罷了。
銀號打烊后,安歌把銀號里所有人都召集到后院之中。
已是傍晚時分,她清瘦的身子裹在那玄色貂皮大氅中,只露出一張小臉。
明明是二八光景,她此刻的神色沒有半分天真。
她沉著的語氣令人發(fā)寒,“薛管事,你不是想知道今日運回來的金條是怎么一回事嗎?我便讓你們兄弟倆對質對質。”
靈均此刻打開了銀號柴房的一扇門,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紅著眼睛從柴房中沖出來,直直奔向薛管事,對著他的腦袋就是一拳。
“薛祿!你想干什么?連親哥哥也打?”
薛管事捂著被打腫的左眼,一邊私下逃竄尋找躲避的位置,一邊厲色對他的胞弟薛祿叫道。
薛祿比他哥哥薛福高上一個頭,此時腦門上青筋暴起,拳頭握得緊緊的。
“我打你,我不僅打你,我要殺了你?!?p> “你...你忘恩負義,我給你一家謀生計,你就這樣回報我?”
薛祿一個箭步沖上去,從人群中揪住了四處躲閃的薛管事的領子,將他拖到院子中間空曠的地方,按在地上又是一頓暴揍。
“你好意思說給我謀生計?你是為了跟柳娘通奸,才把我放到千里之外的武清城吧!”
柳娘在銀號后廚做事,手藝不錯。
雖然是個廚娘,卻不像一般廚娘那般邋遢,卻是身段窈窕,也愛穿些好料子。
薛祿沖出來的時候,她目瞪口呆,知道大事不妙,便低頭一個勁兒地往后躲。
此刻薛祿把薛福打得滿臉是血,眼看著薛管事就快被打死了。
薛祿又把這丑事當眾揭發(fā)了出來,她還如何自處?
婦人沖到薛福邊上,攔著薛祿道,“祿哥,別打了。再打你哥哥就要被打死了。你別聽人瞎說,我們有事回家說。”
薛祿正在氣頭上,見到與人通奸的妻子護著奸夫,氣血更是涌上腦袋。
他一腳將她踢開,踹得柳娘捂著肚子在地上嗷嗷亂叫。
“你這蕩婦,還敢護著他?你就該被拉去沉塘!”
“你以為他薛福拿些上好的布料給你,就是真對你好?他女人多了!”
柳娘望著薛祿,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薛管事安排她在銀號的后廚幫忙,又處處護著她,給她送衣料,點心。
丈夫常年不在身邊,又有這么一個兄長在身邊貼心照顧,柔情蜜意,她也不過是個半老徐娘,怎能不動心。
安歌站在院子中間,冷冷地看著這場狗咬狗的好戲。
是時候給他們再加點料了。
她對夏蟬耳語了幾句。
不一會兒,那消失了三天的綠依出現(xiàn)了!
這俏丫鬟見到她的情郎薛福被打得不輕,嚇了一跳。
她跪行了幾步,爬到魏靈均的跟前,抱住他的腳,哭道,“官人,你不是說只要我把柳娘的事告訴薛祿,便幫我除了他們,好讓我和薛管事永遠在一起嗎?”
靈均嫌惡地看了看她,便挪開了腳。
“好弟弟,你也知道,我的老相好是小綠依。那柳娘,是...是她自己耐不住寂寞來勾引我的。你趕緊休了那個賤人,不...讓她沉塘!”
柳娘也沒想到,對她柔情蜜意的薛管事,原是個無情無義的小人。
她本來就覺得他與那丫鬟綠依曖昧得緊,如今看來,竟是真的。
而他薛管事為了自保,竟將所有的事都推到她的頭上,讓她去死。
她一時氣急敗壞,恨極了薛管事。
既然他無情,她也不會讓他好過。
柳娘憤憤道,“我是活不成了,你薛福也別想活!”
她爬到安歌腳下,磕了幾個響頭,“薛管事近年從每筆主顧的利息中偷取萬二,拿去賭錢,所盜的銀兩,足有千兩!”
安歌掃了一眼柳娘,“哦?口說無憑,你可有什么證據(jù)?你若是交出來,我保你一命。”
柳娘見她發(fā)了話,便將隨身的荷包掏出來交予安歌,這荷包中的紙片記載了薛管事所盜的每一筆款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