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舒卷

　　安顏總想再回到一次大理古城夜晚的石板小巷。高跟鞋在石板上扣出的噠噠響，混合著不太清明的月灑下的光輝，一起進(jìn)入自己混沌的感官。那是一種只屬于自己一個人的孤寂和短暫的自我擁有。

　　她人生前面的三十余年沒有一天是真真正正屬于她的。大學(xué)以前自不必說，大學(xué)專業(yè)更是全由父母做主。自己本來是想報自己喜歡的中文系的，可父母確認(rèn)為中文系學(xué)成之后找不到好工作，強(qiáng)迫自己報到了經(jīng)濟(jì)管理專業(yè)。

　　本以為大學(xué)畢業(yè)后自己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可卻意外懷了孕。孩子的父親是自己大學(xué)的男友，后來的丈夫，以及現(xiàn)在的前夫。年紀(jì)輕輕的懷了孕，自己當(dāng)時就慌了神，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辦。而孩子的父親力主要把孩子生下來，更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說服雙方的父母同意。

　　稀里糊涂的生了孩子，稀里糊涂的結(jié)了婚。直到坐月子的時候自己才反應(yīng)過來，家庭主婦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榱瞬怀蔀橐粋€黃臉婆，自己只有再向前一步。所以孩子一歲的時候便開始準(zhǔn)備考研。千辛萬苦就不用說，好不容易畢業(yè)找到工作，就開始在工作和家庭之間來回奔波。

　　大學(xué)時代的美好夢想早已不再想起。即便偶爾想起，也不過訕然一笑。那時候多年以后了，大學(xué)的舍友在大理開了一家酒吧，邀請大學(xué)時代的好友一起重聚。

　　從前這種聚會都是能推就推。畢竟還有孩子要照顧?？墒悄且淮尾恢罏槭裁?，自己突然那么想去，那么想逃離生活了十余年的城市。到底還是排除萬難去了?？粗粋€個沒有活出自己想要的樣子的同學(xué)，突然松了一口氣。原來不是自己一個人失敗了。

　　那天大家喝的很開心。自己拒絕朋友的好意，獨(dú)自一個人返回旅店。那時候，那塊石板路，那段灰蒙的月光，才讓她感覺到這是屬于自己的。那天晚上一個人在旅店哭地很慘，很慘。她可是痛恨她的生活。即使她無法逃離。

　　自那天以后，她就喜歡在夜晚燈光下的人行道上慢悠悠的走。她想尋回來那段時光。即使尋不回，讓她感覺到也很好。

　　安顏步伐又歡快了一些。

　　直到一家咖啡店映入眼簾。

　　那是顏文的咖啡店。

　　進(jìn)入店中，趙瑞澤還是想往常一樣面帶溫和溫笑，禮貌又周到的招待客人。

　　安顏已經(jīng)忘了自己是第幾次來這里了。自從顏文動身去意大利后，安顏就時不時來這咖啡館坐坐。每次來，趙瑞澤都會把安顏帶到二樓，讓她享受著別的客人所不能享受的舒適。

　　二樓中間鋪著一塊米色的圓形地毯，地毯上放置著沙發(fā)茶幾和一些散亂的抱枕。

　　安顏喜歡在地毯上倚著沙發(fā)坐。旁邊的的茶幾上放置著熱氣騰騰的咖啡和一些茶點(diǎn)，偶爾翻閱幾本無聊的愛情小說。有時在黃昏的時刻駐足在顏文那些過去的記錄前，總是忍不住想象這些照片里的人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大多數(shù)時候陽光從窗戶灑進(jìn)來，披在安顏身上，溫暖的讓人昏昏欲睡。安顏有時會在二樓小憩一會兒。每次醒了，總覺得不真實。

　　這樣的的生活太美好了。

　　這是就顏文的生活。安顏承認(rèn)自己羨慕了。安靜悠閑的生活誰不羨慕，總好過在職場上勾心斗角?？砂差佔约好靼?，她總歸不屬于這里，平靜悠閑的生活只能是暫時的調(diào)劑。

　　“安小姐?！壁w瑞澤端著茶杯上樓說道，“要麻煩您一下了?！?p>　　安顏起身坐到沙發(fā)上說道：“當(dāng)然可以。有什么事你說。”

　　“謝謝。麻煩問一下，哥哥有沒有和你說他的歸期?！壁w瑞澤禮貌的問道。

　　“啊？你哥哥沒有和你說嗎？”安顏疑惑的問道。

　　“沒有。哥哥外出從來不和我聯(lián)系?！?p>　　“為什么啊？”

　　趙瑞澤苦笑一聲，說道：“大概是流浪慣了，忘了有個家。”

　　安顏怔愣一下，不知道怎么回話。只好拿出手機(jī)看了看，回話道：“顏文昨天的飛機(jī)，今天晚上回來?！?p>　　“這樣啊。麻煩安小姐了。”趙瑞澤客氣的說道。

　　“沒事沒事。小事一樁?！卑差佊行┚执俚膿u了搖手。

　　“安小姐，我可以冒昧的問一個問題嗎？”趙瑞澤笑的溫和，問道。

　　“當(dāng)然?！?p>　　“安小姐和哥哥是初中同學(xué)，對吧？可是這么多年沒見，安小姐為什么要選擇來找一個早已不聯(lián)系的人來尋求幫助呢？”

　　趙瑞澤依舊笑的溫和的問道。

　　安顏面色一凝，沉默了一會，語氣低沉的說道：“是我老板讓我來找他的?！?p>　　“為什么呢？”

　　“大概是因為他也是老板的朋友。老板認(rèn)為顏文可以信賴吧?！?p>　　“那你覺得呢？”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p>　　“不會的。你知道的。你猜到哥哥會心軟答應(yīng)你。對不對？你認(rèn)為把自己撇的干凈，讓別人替你完成那些你不能完成的事。你付出的代價只是一些時間和所謂的故人之情，而那個幫你的人所要付出的簡直不能想象。而當(dāng)他人將所有的困難都解決了，你就成為功成名就的最大贏家。不費(fèi)吹灰之力。對嗎？”

　　趙瑞澤步步緊逼的問道。

　　安顏面色鐵青，不發(fā)一言。

　　趙瑞澤繼續(xù)說道：“你的老板替你承擔(dān)那些高層的仇恨，而哥哥就替你把所有的難關(guān)過了。你既得了個敢為天下先的名聲，又有現(xiàn)成的勝利果實等你摘取。多好啊。安小姐，我提前恭喜你成功。”

　　安顏死死的抿著嘴唇，臉頰緊繃，呼吸沉重。良久，安顏深呼吸一口氣，說道：“或許會像你說的那樣。我一開始就沒有隱瞞我的目的。確實，我實在利用你哥哥。你這么憤怒我很理解。但現(xiàn)實是，你哥哥還在考慮要不要幫我。而我認(rèn)為他很有可能會現(xiàn)在幫我?！?p>　　趙瑞澤嘆了一口氣，說道：“這才是他的悲哀。對他好點(diǎn)吧。安小姐，像我哥哥這樣的人已經(jīng)不多了?！?p>　　安顏沉默以對。

　　趙瑞澤不再多言，下樓接著忙去了。

　　安顏沉默的坐在沙發(fā)上，一動不動。她的眼睛直視著茶幾，大腦中思潮起伏。

　　桌上的咖啡和茶點(diǎn)早已涼透?？諝庵袕浡Х鹊南愦嘉兜篮透恻c(diǎn)的甜蜜，適宜的燈光讓人感到舒適。天色漸暗，安顏還是坐在那一動不動。

　　謊言總是比事實容易接受的多。

　　“愣什么呢？”

　　安顏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厣硪豢?，是顏文回來了。

　　“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如意嗎？”顏文關(guān)切的問道。

　　“哦，沒什么。你回來了?！卑差伝厣?，回答道。

　　“是啊。這給我忙的。丫的，沈誠那個貨把所有的布置都交給了我，他和對象出去浪漫去了。差點(diǎn)沒把我累死?！?p>　　“這么累啊?！?p>　　“是啊。不過還算沒有白忙活。婚禮辦的不錯，沈誠感動的稀里嘩啦的，眼淚止不住的流啊?！?p>　　“有照片嗎？我想看看?！?p>　　“我可沒時間照。不過沈誠蜜月旅行完就直接回來了，到時候我把他的相冊借來給你看看吧?！?p>　　“好?！?p>　　氣氛突然就沉默了起來。

　　顏文躺在沙發(fā)上不想說話，腦子里想的都是那一箱臟衣服到底什么時候洗。

　　安顏想著自己的心事，一時之間也不好開口。

　　長久的沉默幾乎讓顏文快要睡著。

　　“那個……你……你考慮的怎么樣了？”安顏終于開口問道。

　　顏文聞言沉默一會，雙眼望著天花板說道：“我想了想，還是算了。”

　　安顏臉上血色盡褪，瞪大了雙眼，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為什么？”

　　不等顏文回答，安顏又說道：“一定是沈誠和你說了什么。是不是？”

　　顏文瞇著眼睛，嘆了口氣，說道：“是。沈誠勸我不要管這事。我想了想，這件事對我沒有任何好處，參與進(jìn)來沒有任何意義。抱歉，我不能幫你。”

　　安顏不甘的追問道：“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嗎？”

　　顏文依舊看著天花板，說道：“這件事對我沒有任何好處。我不會參與?！?p>　　安顏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突破口，激動的說道：“要是你覺得自己利益有損，我們可以談啊。有關(guān)利益得失的問題，一切都好商量?！?p>　　顏文不可置信的看著安顏，良久才又回頭看著天花板。

　　“唉。你覺得我在乎那些所謂的利害得失嗎？哼！你倒真是小瞧了我。我只是覺得幫你們這些人沒有必要罷了。不過都是些利益之徒的勾心斗角，我又何必參與進(jìn)去。”

　　安顏聞言，氣的渾身發(fā)抖，怒道：“好！好！你是閑云野鶴的世外高人，我是勾心斗角的利益之徒。是我打攪了你的清閑。原來也不過是希望你出手相幫，并沒有一絲一毫想要強(qiáng)迫威脅的意思。愿不愿意相幫，不過是你一念之間。你既然選擇不幫，我自然尊重你的意愿?？赡愫伪貝赫Z傷人！罷了，也是我小人之心在前，拿那些過去情誼想換你相幫。既然你已經(jīng)給出答案，我也不再多留來礙你的眼。再……告辭！”

　　安顏憤然提起包，穿上鞋子快步離開。

　　顏文把臉埋在沙發(fā)里一言不發(fā)。

　　趙瑞澤看到安顏離開，上樓想要問問怎么回事，被顏文一抱枕打了下去。

　　窗外黑壓壓的天空看不見一點(diǎn)星光。那些枯黃的落葉在風(fēng)的帶動下發(fā)出微弱的聲響。路邊的花壇里破敗的花枝在路燈下反射出一絲最后的光芒，而這也是它們最后的光芒。那是屬于他人的光芒。顏文站在窗前沉默的看著這一切。

　　強(qiáng)迫自己做違心的事果然還是太難了?？缮蛘\囑咐的話語還在腦中回響著。無論如何，沈誠說的沒錯，自己根本就不應(yīng)該卷進(jìn)這樣的一件事里去。自己本來就是一個局外人，如果因為一時心軟卷了進(jìn)去，自己這些年積累下來的名聲毀于一旦是小，如果自己身體突然出現(xiàn)不可預(yù)估的狀況就悔之晚矣。為自己著想，也沒有什么錯。

　　顏文嘆了口氣，揉了揉頭發(fā)。他實在是太糾結(jié)了。即使選擇狠下心腸來拒絕安顏，可他還是十分糾結(jié)。

　　再考慮幾天吧。

　　顏文告訴自己。

　　于是接下來幾天顏文始終處于沉思的狀態(tài)。時而不斷的來回踱步，時而癱倒在沙發(fā)上一言不發(fā)。

　　趙瑞澤看到顏文這些日子的異樣總想和顏文說幾句話，可剛一開口就被顏文打斷，以至于這些天趙瑞澤竟然沒有和顏文說一句話。

　　趙瑞澤心里清楚，顏文這一切的異樣都是關(guān)于他內(nèi)心對于安顏的糾結(jié)。想開口開解顏文，偏偏顏文不給他這個機(jī)會。哥哥素來是不會聽自己的話的。這些年來，除了父母，就只有沈誠的話可以改變哥哥的想法。但現(xiàn)在沈誠正在蜜月，此時貿(mào)然打擾實在是過意不去。

　　心里裝著事，干活自然就遲緩。

　　趙瑞澤在廚房對著個草莓半天切了半天都沒有切著。

　　“你這是切草莓??？還是磨刀啊？”顏文看著趙瑞澤半天，忍不住說道。

　　“啊？”趙瑞澤猛的一低頭，才發(fā)現(xiàn)左手按著的草莓完好無損，手上的刀這半天只切在案板上。

　　“啊什么啊。想什么呢？”顏文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趙瑞澤兩三下將草莓切好，放到一邊，然后說道：“沒什么。就是感覺你最近這兩天有點(diǎn)怪。”

　　顏文無所謂的揮了揮手，說道：“咱們兩個說話沒必要來那些彎彎繞。沒錯，這兩天我確實因為安顏的事在糾結(jié)?！?p>　　“那哥哥現(xiàn)在怎么想？”趙瑞澤急著追問道。

　　“我……不知道。還沒有想好?！?p>　　“哥哥……”

　　趙瑞澤剛剛開口，就被顏文打斷。

　　“好了。這不是你應(yīng)該關(guān)心的。馬上就要元旦了。元旦結(jié)束沒幾天就要過年了，你也應(yīng)該回天津陪舅舅舅媽了?！?p>　　趙瑞澤神色一變，皺著眉說道：“哥哥是有什么其他安排嗎？”

　　顏文聞言，笑了一下，說道：“胡想什么。去年過年你就沒有回去陪著舅舅舅媽。今年總不能還不回去吧？舅舅舅媽都多長時間沒有見過你了？父母在，不遠(yuǎn)游。你這都離開父母多長時間了。不能在父母身邊盡孝，你以后會后悔的?！?p>　　“可是……”

　　“沒什么好可是的！一會就訂機(jī)票。馬上給我滾蛋。”顏文怒吼道。

　　“不行！爸爸媽媽讓我待在你身邊，就是不放心你一個人帶著?，F(xiàn)在留下你一個人，不要說我，爸爸媽媽也不放心。”趙瑞澤激烈的反對道。

　　“胡扯！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趕快滾蛋，我還清凈點(diǎn)。你走了，我就關(guān)店，回家窩著。我這么大個人，一個人帶著能有什么事?？炜炜?，去買機(jī)票去?！?p>　　顏文不耐煩的說完就起身離開。

　　趙瑞澤不放棄的說道：“要我回也可以。你必須過年去天津過年?！?p>　　“扯淡。我沒有朋友??？我過個年坐飛機(jī)來回??？多有錢啊我。別廢話，趕緊的訂機(jī)票。大過年的不和父母一起過，怎么想的？”

　　顏文不再多言，離開了廚房。

　　趙瑞澤定在原地，面無表情。而后將切好的水果放入冰箱，將廚房收拾干凈。收拾好廚房后，就提著垃圾出門丟掉。趙瑞澤抿緊嘴唇，深呼吸了幾口氣。呼吸越來越重，終于忍不住朝著垃圾桶旁邊的白楊狠踹了兩腳。這個一直以來表現(xiàn)得溫潤如玉的年輕人，終于爆發(fā)了怒火。

　　自從安顏來到，顏文安靜修養(yǎng)的生活就被迫結(jié)束。本來自己大學(xué)考到這里只是因為這里有自己喜歡的大學(xué)，誰知道大學(xué)畢業(yè)后就接到了顏文病重的消息。父母擔(dān)心哥哥身邊沒有人照顧，就打定主意讓自己留在顏文身邊照顧?？蛇@個哥哥從來就不會讓自己省點(diǎn)心。好不容易勸他不再到處亂跑，自己還接手了他的生意，讓他也不再接觸那些煩心事，打算一心一意的靜養(yǎng)。可偏偏這個時候……

　　偏偏在這個時候……

　　自己無法左右哥哥的想法。難到照顧哥哥這么一件寄托了長輩期望的大事，就這么慘淡收場？自己難到要辜負(fù)父母的期望嗎？

　　或許見到父母，和他們仔細(xì)商量后才能知道下一步怎么做。

　　趙瑞澤用力的揉搓了幾下面頰。在心里回想了顏文最近的身體狀況，做出了個大致的判斷后，趙瑞澤終于下定決心。回復(fù)了一下狀態(tài)，趙瑞澤開始盤算起接下來的行程和顏文的生活安排。

　　提前做些準(zhǔn)備總好過什么都不做。

　　顏文在趙瑞澤離開后確實不再開門做生意?？伤矝]有安穩(wěn)的待在家里。

　　比起那個背光的小房子，顏文還是更喜歡陽光明媚的咖啡店二樓。

　　吃飯可以隨便應(yīng)付過去。實在不行，就訂個德克士的外賣?？Х仁菓械媚チ?，翻箱倒柜的找出了早些年在杭州買的龍井泡來喝。也沒有太多講究，十幾片茶葉能泡一天。常常是已經(jīng)泡到?jīng)]有顏色了，才換些新茶葉。書也懶得看，字也懶得寫。每天倒有一大半的時間是躺在沙發(fā)上看手機(jī)。顏文就這么過了幾天墮落的生活。

　　節(jié)日臨近，人們總喜歡出去消費(fèi)。好像不花些錢，就不是過節(jié)。樓下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傆袔讉€口渴或是想要休息一下的人來到咖啡店的門口，看到門上掛著的“不營業(yè)”的木牌后失望而歸。

　　顏文來了性質(zhì)，端著杯茶坐在窗臺看著人流涌動。最近天空少見云彩，陽光沒有顧及的流露著。顏文在窗臺上被陽光包圍，不再想象窗外的溫度。

　　要是再有一只貓就好了。顏文如是想到。

　　看了半天都人來人往，顏文便沒有再看下去的興趣，起身回到了沙發(fā)上。

　　好吃不過餃子，舒服不如倒著。不欺我啊！

　　顏文伸展了一下身體，然后放松的躺在沙發(fā)上。

　　看了看垃圾桶了的德克士包裝袋，顏文有些猶豫今天晚上到底要吃什么。想了半天，還是沒有頭緒。

　　要不？訂一份麻辣香鍋？

　　算了算了。要是太辣自己也吃不慣。

　　那訂一份炒菜？或者來一份涼菜？今天看《貞觀之治》里的餅子似乎也蠻好吃的。要不也買幾個餅子？

　　可是自己懶得出去啊。

　　說起不出去，自己其實害怕出去遇到安顏。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總對安顏懷著一份莫名的畏懼和負(fù)罪感，初中時候就有這種感覺?？墒亲约河邢Ｍ差佋賮碚易约骸Ｋ圆乓恢痹诳Х鹊甑戎?。

　　真是個心口不一的死男人！

　　顏文在心中默默罵了自己幾句。然后又開始想晚上該吃啥。

　　他就是這么一個人。對于在乎的事，雖然上心，卻不表現(xiàn)出來。在應(yīng)該深思熟慮的時候，也控制不住自己天馬行空的想法。天生就是一個別扭人。常常是想的很多，做的很少。高中的歷史老師評價他是志大才疏，一點(diǎn)也沒有錯。

　　他總是希望安顏再來找他一次。可是他有畏懼安顏來找他。因為他害怕自己對安顏做出承諾，但是卻不能完成。

　　暗嘆一聲，顏文點(diǎn)了必勝客的外賣。

　　什么時候，總歸不能讓嘴吃虧。

　　本以為這樣墮落的生活可以持續(xù)到過年。到時候感嘆一下資本主義生活的腐敗，然后收拾一下心情過個年。沒想到這樣美好的愿景就被眼前這個不速之客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