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稷的身形倏然后退,殘影劃過水光,巨大的潮涌直面颯湮而來。外里一聲龍嘯,整個瀚海沸騰起來,無數(shù)巨大的海卷恣肆,到處碰撞。颯湮單手推出,微閉雙眼,那涌潮竟從從下而上凝結(jié)成冰花,光脈閃爍,拿手輕輕一抓,便赫然扼在了封稷咽喉上。
颯湮微偏頭,“不知道龍母生你是做什么。”
封稷喘不過氣來,憋得滿臉紫紅。
“我可是看著你殺你母親的。真是狠啊,生生劈成兩半?!?p> “那······你····姐,姐姐呢?”封稷硬硬憋出幾個字來。
颯湮手上力道一下子緊了,龍神眼睛翻白,“孽畜。你有什么資格評價我姐姐?!庇质且幌?,龍神感覺脖子要斷了。
“都····是·····一······”
一掌劈了下來,龍神慘叫一聲。
巨大的光脈穿過封稷全身,一條龍的形狀在身后隱隱約約。光脈散去,鎏金巨龍赫然顯形。
颯湮握住那塊逆鱗,用力一拔。
有點點星光從龍體內(nèi)慢慢溢出,把整個龍身包裹得看不真切。突然那星光變了色,赤紅赤紅,驀地燃燒起來,化成片片火羽,那中間的龍身也變得透明起來。
一縷光脈自龍嘴里蜿蜒向下,沿著經(jīng)脈游走,開始長出很多分支,如葉脈般把整個龍身慢慢纏繞起來。
颯湮的陰靈之身開始消淡,全隨著光脈流入龍身。
然后,龍背上長出大片的月白長羽,足有二尺來長。沿著龍脊,將整個龍身折融包裹。約莫一刻鐘,一點黧黑從尾部出現(xiàn),一點一點暈染全身。長羽開始消失,朵朵赤蓮開放在側(cè)。海水攪動起來,幾十個海卷圍成圓周,如同結(jié)界將龍身圈禁起來。自上而下,有水泡翻騰,赤蓮上下浮動。黧黑的鱗上塗金雷云紋流轉(zhuǎn)明暗,有輕輕的祝禱聲自海上傳來。
溯裳醒將過來。向上望去,漫天光脈忽明忽暗,巨大的蒼穹深邃遼遠。雨已經(jīng)停了,星辰卻黯淡到看不真切,沒有月亮。遠處的海卷漸漸慢下來,隱隱約約能夠看到那條龍身在慢慢退去黧黑,露出月白的顏色來。雷云紋光芒暴漲,化成經(jīng)文纏繞著龍身旋轉(zhuǎn)。赤蓮化而為水,有雪花自海底飄飛而上,將整個龍身淹沒。
溯裳手心微汗,不自覺咬著下唇。神情緊張。
雪勢稍減。有金光自內(nèi)核透出,微微弱弱,雪卻開始凝成琥珀色液漿,緩緩流回海底。
耳邊傳來天女吟唱的聲音,是喜樂。
海水平靜了,月白塗金的龍身顯出來。似是虛弱,卻又強大。似是初生,又似年老。雪白的龍須隨水浮動。那龍慢慢睜開雙眼,赤色重瞳,紫黑的細紋鑲嵌正中,像一朵西番蓮的紋樣。
龍嘯。
最表層的海水沸騰起來,白色的泡沫上下翻滾。海燕自懸崖上飛下來,整齊排成回字掠過水面。巨鯨浮上來,噴出巨大水花,波光粼粼下,一道一道彩虹。
海面上旗魚翻騰。
溯裳安下心來。
颯湮化成人形,慢慢走過來。
“還不錯?!彼艘痪?。
溯裳聽不清,只是絞著手。
“兩千歲的小紅魚,嚇到你了嗎?”
溯裳搖搖頭。
那男子披著月白的披風,黧黑長發(fā)只是松松束著。眉心有一個淡淡的西番蓮紋樣,乍看之下卻似無。重瞳還是紫色,一點金光在正中。右手食指套著一枚赤色扳指,是雷獸的圖案。同樣一身月白的常服,膚色較常人白些。
颯湮笑了笑。
“還是熟悉的模樣?!?p> 溯裳沒有說話,只是呆呆看著。
颯湮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
“可惜被用了那么多年,身體一股咸腥味。要上岸曬曬了。”
“不過,我是多久沒曬過太陽了。好懷念。”
溯裳默默,“我沒有曬過·······”
“那就曬一次。”
“可是,難道不會變成······”
“不會哦?!?p> 颯湮又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
“離開瀚海,去外面的世界,方能走得更遠?!?p> “更何況,你本不是瀚海之物?!?p> “那么我是誰呢?”
“這個問題就要你自己去解決了,不管最后的結(jié)局你接不接受。”
“只問你有沒有這個勇氣吧?!?p> “沒有勇氣也只能走下去了不是?!?p> 颯湮笑起來,“對,只能走下去。”
溯裳沉默了一會兒。
然后像是鼓足了勇氣,抬起頭來。
“當年你也是這般被奪么?”
“怎么會,可比它慘烈多了?!憋S湮笑了一下,“我今次是滅魂奪身,苦楚小多了。”
“這是當年你姐姐········”
“不是······,”颯湮搖了搖頭,“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