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瑾瑤不知是怎樣回到郡主府的,一路上,她的腦海中總是浮現(xiàn)出李灝玥那雙絕望的眼,那雙眼深深刺痛著她的心。
他終究還是沒有答應(yīng)她的請求,盡管頂著群臣的壓力。趙瑾瑤苦笑,和衣臥在冰涼的榻上,夜是那么黑,吞沒了閃爍的群星。
接連幾天,邊疆急報接踵而至,西州王遲遲等不到李灝玥的答復(fù)又發(fā)動了新一輪的進攻,邊疆幾鎮(zhèn)全面淪陷,蠱蟲已有向中原擴散的趨勢,附近州縣的軍隊齊齊前去支援,卻依舊擋不住蠱蟲猛烈的攻勢。
邊疆的百姓已經(jīng)快支撐不住了,蕭璃不久前也隨軍出征前去支援,雖然不能根除蠱蟲,但能減少百姓們的痛苦也是好的。
李灝玥這些天忙得焦頭爛額,群臣日日催著他下和親詔書,百姓們的怨懟聲也日趨嚴(yán)重。
李灝玥看著臺下嘰嘰喳喳的群臣,頭疼地?fù)崃藫犷~,這段時間他一直與劉云舟書信來往,商議討伐之事,按照他們的計劃,此時出擊倒也有七八成的把握,只是現(xiàn)在邊疆傷亡慘重,他們不能再有正面沖突。
思慮良久,他還是狠下心來,“朕答應(yīng)和親?!?p> 吵鬧的群臣瞬間安靜了下來,愁容滿面的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難得的笑容。
“只是朕有個條件,”眾人的心又緊了緊,“朕要御駕親征,出兵攻打西州!”
群臣瞬間炸開了鍋,“皇上不可啊!精兵都去了邊疆,傷亡,就剩余的兵力很難有十成的把握,皇上不如先休養(yǎng)生息,等恢復(fù)兵力再……”
“啪——”的一聲,李灝玥一巴掌拍在了桌上,“這是朕最后的讓步!”
眾人啞言,紛紛思慮其中的利害,邊疆已經(jīng)不能再等了,他們必須先答應(yīng)和親穩(wěn)住西州王才行,最終雙方都各退一步妥協(xié)了。
和親詔書是第二次頒布的,趙瑾瑤被封為昭容公主,于下月十五和親西州。
王公公來宣旨的時候,趙瑾瑤正在坤寧宮,她看著王公公遞來的圣旨,心里是說不出的滋味,明明已經(jīng)想到會有這么一天,可當(dāng)這一天真正來臨的時候,她的心里還是莫名的痛,原來她還是會難過的呀。
正欲去接,蕭婉卻搶先她一步,一把將圣旨搶過仍在了地上,王公公大驚,急忙撿起圣旨小心翼翼地擦了擦上面的灰。
“將這玩意兒拿回去告訴他,郡主不嫁!別隨隨便便就想著主宰別人的人生!”蕭婉指著圣旨就是一頓大罵,王公公拿著圣旨為難地看著趙瑾瑤。
趙瑾瑤也被蕭婉的舉動驚著了,她握上蕭婉的手安撫道:“婉姐姐,這不怪他,是我自愿的。”
“自愿的?”蕭婉驚愕地看著她。
趙瑾瑤點點頭,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輕松一些,“邊疆的百姓正處于水深火熱之中,我身為北國郡主,自然要為他們出一份力?!彼拷诵?,湊到蕭婉耳邊小聲地說:“你放心,玥師兄和阿舟已經(jīng)在密謀討伐西州的事,他們不會讓我真的嫁過去的?!?p> 蕭婉狐疑地看著她,良久,她嘆了口氣,松開了趙瑾瑤的手,“傻子,都是傻子?!彼椭^喃喃道,步履虛浮地向室內(nèi)走去。
趙瑾瑤看著她單薄的身影,心里發(fā)酸,什么時候她的婉姐姐才能恢復(fù)到從前那般模樣。
“公主,這圣旨……”王公公看著蕭婉進屋了才敢將圣旨再次拿出來。
趙瑾瑤聽著這陌生的稱呼愣了愣,她看著王公公手中的圣旨,終究還是接了過來。
“公主,皇上請您去趟養(yǎng)心殿?!蓖豕粗w瑾瑤接過了圣旨,這才松了口氣,趙瑾瑤吩咐熹和好生照顧蕭婉,便跟著王公公去了養(yǎng)心殿。
養(yǎng)心殿內(nèi),李灝玥正看著地圖認(rèn)真思索著,今早他已經(jīng)飛鴿傳書給劉云舟,告知他趙瑾瑤和親的事宜,按照他們約定的計劃,劉云舟先派兵前往南國和西州的交界處發(fā)動戰(zhàn)火,將西州的主要兵力吸引至南疆,然后他再率軍從軍事薄弱的北疆攻入,直擊西州王都,現(xiàn)在唯一令他擔(dān)憂的就是趙瑾瑤,他必須趕在趙瑾瑤抵達(dá)西州前殲滅西州王,他看著地圖上標(biāo)注的一條條路線,心中計算著時辰。
“皇上,昭容公主來了?!蓖豕陂T外稟告道。
李灝玥將趙瑾瑤迎了進來,他看著一襲素衣,未施粉黛的趙瑾瑤,眸光微閃,“瑤兒,你可會怪我?”他小心翼翼地問。
趙瑾瑤笑了笑,“怎么會,這是我自愿的。”
李灝玥看著她的笑容心里發(fā)酸,他知道,她在強裝著笑意,“瑤兒,你記著,和親的路上你要盡量拖延些時辰,能拖一天是一天,必要的時候可以裝病,蕭璃會在邊疆接應(yīng)你?!?p> 趙瑾瑤噗嗤一笑,“哪兒有大夫自己裝病的呀!我可是大家公認(rèn)的女神醫(yī),你讓我裝病豈不是毀了我這么多年建立的形象?”
李灝玥看著她的笑容心里更疼了,“瑤兒,”他盯著趙瑾瑤明亮的眸子,一字一句,無比認(rèn)真地說:“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進入西州境內(nèi)的?!?p> 趙瑾瑤看著他嚴(yán)肅的神情也收斂了笑意,這樣的承諾他在幾年前也對她說過,只可惜……她的心里有些發(fā)疼,眼眶不自覺地紅了起來,她吸了吸發(fā)酸的鼻子,重新露出了笑容。
“我相信你。”她說,像是在安慰他,也像是在安慰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