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置信!
身邊竟然一直躲著個人,自己完全沒有發(fā)覺。
如果他想,隨時可以挾持或者殺死自己。
自己可能都沒機會發(fā)出聲音呼救。
李焱額頭冒汗,一股寒意順著背脊沖上頭頂,身體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突然間,李焱覺得,自己能活著實在是太好了,世間的一切都那么的美好,哪怕是地下被血液染紅的泥土,也紅彤彤的,鮮艷而可愛。
這算是,獲救后的感受吧,李焱心想。
因為上次獲救時,自己處于昏迷中,所以沒能領(lǐng)悟到生命的美妙之處。
“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里?”
探頭確認(rèn)襲擊者離開后,格斯力才緩緩站起,同時關(guān)切的問詢。格斯力的視線在李焱的身上一掃而過,尤其是在沒有衣服遮擋,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反復(fù)停留,最后終于,原本有些緊張的面龐逐漸舒展開來。
“我沒事,格斯力老師。”
李焱也仔細(xì)將全身摸索個遍,確認(rèn)安好后,才放心回復(fù)。
接下來,兩人同時將目光,投向尖嘴猴腮男子,剛剛還在拼了命求饒,曝光消息的他,此刻已經(jīng)變成了一堆死肉。
這才經(jīng)過了一兩分鐘的功夫,被毒鏢命中的脖頸以上,竟已經(jīng)變成了深紫色,七竅還不住的往外冒著縷縷黑色膿血。
“他這是被滅口了啊?!庇^察完這一幅慘景后,李焱得出結(jié)論。
“嗯,應(yīng)該是,能準(zhǔn)確命中脖頸,手法很嫻熟啊?!蓖敲稖?zhǔn)確命中的兇器,格斯力不得不由衷的感慨一句。
“不過,我有一點想不明白,為什么不早點動手,他都已經(jīng)向我們供出與城主的合作了?!?p> “這個啊,“格斯力用帶有懷疑的語氣,輕輕說出了心中的猜想:”可能,他根本不在乎城主的事。”
話畢,一陣沉默,籠罩在格斯力與李焱周圍,雖然兩人心中都還存有各種疑竇,但眼前的這個解釋,算是當(dāng)前,能得出的最佳結(jié)果。
為了防止同伴背叛,專門安排了人暗中跟隨和監(jiān)視,一旦有了把握,就直接格殺,好霸道的保密手段。
摩崖城的衛(wèi)兵多年未能找到和攻破的山賊窩,果然厲害,他們輸?shù)貌辉?p> 李焱怎么都沒有想到,只不過是一次一時興起的見義勇為——雖然完全是格斯力老師一人的戰(zhàn)斗——自己竟會無意間,觸碰到這樣一個龐然大物。
難道,這是自己即將被卷入紛爭中的預(yù)兆嗎?
李焱不禁有些擔(dān)憂。
“我嘞個去,一個小破山賊窩,都算得上是龐然大物了,你這是有多孤陋寡聞??!”
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從腦海中想起,言語間,帶著點輕蔑與嘲弄,不用說,又是火哥在開“隊內(nèi)語音”了。
“你是不知道,這伙山賊,在我還沒恢復(fù)記憶的時候,就鬧騰的挺兇的了,摩崖城還組織過討伐,最終卻落得鎩羽而歸。我也清楚,不過是一伙山賊而已,但對在摩崖城土生土長的我來說,它就已經(jīng)算得上是……龐然大物?!?p> 雖然心中有些不爽火哥的語氣,但李焱還是耐著性子,將事情原委告知。
“哦,也就是說,類似于張遼的‘止江東小兒夜啼’那樣?”
回憶著關(guān)于火哥提到的前世典故,李焱沉吟片刻,回復(fù)道:“差不多吧,是那個意思?!?p> 一陣沉默,良久,才再度傳來火哥的聲音。
“你先忙吧,等空了在找你聊?!?p> 緊接著響起的是格斯力的呼喊,李焱連忙回頭走去,看他有什么事。
……
一陣翻找,一張粗糙且沾滿泥濘的大手,從翻倒的馬車車廂中,找到了一個瓦瓶,隨即迫不及待的將塞子拔掉,將內(nèi)部承裝的液體,一股腦地傾倒在自己嘴里。
大量的褐色酒水,從瓶口涌出,順著臉部、下巴,滴落在衣服上,在烈日的照耀下迅速蒸發(fā),搞得周圍彌漫起一股酒香味兒。
李焱抄著手,和格斯力并列而站,靜靜地望著那名饑渴的男子——獲救的商人。
將他叫醒,告知他昏迷后發(fā)生的事情,包括山賊與城主的那點勾當(dāng)。
讓兩人出乎意料的是,從醒來那一刻,到講述結(jié)束時,商人始終一言不發(fā),態(tài)度非常的淡定。
這,給李焱一種錯覺,好似對方不是剛剛經(jīng)歷了生死危機的人。
隨著一聲瓷器破碎的聲響,商人打了一個長長的嗝,一股酒臭味隨之出現(xiàn),將周圍彌漫的酒香驅(qū)逐開來。
“謝謝你們救了我?!?p> 用衣袖擦拭著嘴唇,商人終于說話了:“我叫喬戈,如你們所見,是一名走南闖北的商人,如果不是你們的路過,我可能已經(jīng)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吧,這輛車上的貨物隨便你們拿,就當(dāng)是我的謝禮了?!?p> “你的護(hù)衛(wèi)呢?商人不都應(yīng)該是有護(hù)衛(wèi)跟隨的嗎?”格斯力微微皺眉,提問道。
“剛剛出城的時候,城門口突然發(fā)生斗毆,導(dǎo)致我的護(hù)衛(wèi)被卷了進(jìn)去。為了不耽誤下一處交易的時間,他讓我先走,一會追上來,可沒曾想……哼哼,好一個城主,區(qū)區(qū)一個落魄貴族……”
喬戈沒再往下說,但兩人都已知道,之后發(fā)生了什么。
“另外,還請兩位將我的貨車帶城去,交給衛(wèi)兵,但千萬不要透露我還活著的消息,就說……我下落不明了吧?!鄙倘苏f著,將一小袋錢袋,擲給李焱。
李焱二話不說,趕緊扯開一瞧,足足五枚銀幣。
似乎很不滿李焱的舉動,格斯力輕輕拍了一下李焱的腦袋,順手將錢袋奪過,扔回給商人。
“錢,我們就不要了,救人是本分,另外,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為什么要隱瞞自己的消息?難道你是怕城主繼續(xù)追殺?”
“這……我就不方便說了,”商人雖然感激兩人救了自己,但眼瞳中,仍存有些許懷疑;“總之你們這么做就行了,這點錢就當(dāng)是辛苦費,還請你們務(wù)必收下它。”
說完,商人又把錢袋子丟給李焱。
格斯力面露厭煩,正準(zhǔn)備再度去奪錢袋子,哪知李焱有了防備,直接將他揣進(jìn)兜里,說:“老師,他是求我們辦事,付傭金呢,我們還是收下吧?!?p> “對嘛,還是這位小兄弟明理?!?p> “請放心,我們一定會將馬車完好無……好好帶回去,并且閉口不談你存存活的消息。”
李焱與商人一唱一和,很快就把事情敲定了。
臨走前,商人還用泥巴,在馬車的車廂上,畫了一個像是涂鴉的符號,說是留給護(hù)衛(wèi)的暗號。
之后,將馱馬從車轅中放出,騎著它揚長而去。
等馬蹄聲漸漸息止,格斯力才撓撓頭,低聲喃喃:“我想不明白啊,他為何要隱藏自己幸存的消息,難道就那么害怕被城主追殺和暗害嗎?”
聽到他嘴中的狐疑,站在一旁的李焱發(fā)話了:“這很簡單啊……”
格斯力歪歪頭,且聽李焱怎么分析。
李焱認(rèn)為,格斯力是誤會了一件事,所以才會想不通。商人之所以讓他們隱瞞,恐怕并不是因為害怕追殺,而是為了計劃報復(fù)。
沒錯,報復(fù)。只要他們將馬車帶回,并報告“商人消失,下落不明,現(xiàn)場有血跡”等信息,城主自然會松懈大意。
就是,不知道,商人喬戈的報復(fù),是怎樣的報復(fù)?狀告裁判所?還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找人暗殺城主?
前者,擔(dān)心官官相護(hù),后者,則完全是違法行徑。
管他的呢,反正也不是他們的事了,用不著為商人擔(dān)心。
李焱的一番分析,不無道理,雖然仍有幾處略為生硬和勉強,但……
格斯力轉(zhuǎn)頭看向李焱,眼神變得熾熱,只見他一攤手,開口道:“拿來吧,我們平分?!?p> 李焱毫不猶豫的掏出錢袋,遞給格斯力:“好,不過里面總共就只有五枚銀幣啊,你要怎么平分?看老師你,不像是帶有零錢的樣子。”
雖然至今仍未搞明白,格斯力是如何憑空變出物品的,先假設(shè)是他的衣服里存在內(nèi)兜,但按照貨幣換算,半枚銀幣,也就是五百枚銅幣,加在一起,其體積可不是以往的晶體球或者小盾牌可比的,拿出來肯定很費事。
“不怕,老師我在外闖蕩,擁有一套自己的分錢方式?!闭f著,從錢袋中拈起一枚銀幣,塞向嘴巴,兩排結(jié)實的牙齒上閃著水光。
看到此番此景,李焱驟然明白過來,格斯力說的方式,是什么樣的方式了,他連忙聲嘶力竭的大聲吼道。
“我去!不要??!給你三枚就是了,別那么做!”
“哦,你真慷慨,”格斯力把即將送入口中的銀幣放回到袋子里,又隨意拿出兩枚,打算扔給李焱:“不過剛剛哈氣的時候,銀幣上還是沾到了點口水……”
“我知道了,不要了!全給你了!行了吧!”
聽到這樣的回復(fù),格斯力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他一邊哼著曲,一邊很滿意的將錢袋子塞進(jìn)腰包中??粗魫灢灰训睦铎停袼沽Φ男睦锬墙幸粋€爽。
誰叫你不聽話,擅自接下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