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南疆
盛夏的熱風(fēng)吹的人有些煩躁,景嚴(yán)宮被東邊的高墻和西邊的庭院緊緊圍住,偶爾吹過的涼爽根本敲不開門。
這是戚榮語禁足的最后一天,期間百里豐旻只來過一晚。一開始宮人們還以為蕙昭儀要復(fù)寵了,后來發(fā)現(xiàn)皇帝壓根就沒再去過,也就淡了重新巴結(jié)的心思。
大和三年,七月二十四,皇帝決定再行開源節(jié)流、縮衣節(jié)食之道,免去一年一次的避暑行宮之行。
皇宮暑氣太盛,小孩子又受不了冰盆,韓淑妃只好下令將惠鸞殿騰出來,以做皇子公主們的清涼房。
一大早,戚榮語抱著百里臨之和閆聿妃商昭媛她們一齊趕到了此處。
冷貴嬪的斑斕殿離的最近,早早的就抱著三公主來了,戚榮語極少見著這對兒雙胞胎姐妹合體出現(xiàn),頓時也有點好奇。
“唷,二公主和三公主長得可真是像極了,若不是衣裳款式不一樣,我可認(rèn)不出哪個是姐姐哪個是妹妹”,戚榮語打扮的較平日素凈些,望著軟墊上正玩鬧的仨姐弟,眉眼上染上幾分真誠的笑意。
至于二皇子嘛,因為他才兩個月,并不能和其他兄弟姐妹一起玩耍,閆聿妃只是抱著他在內(nèi)室休息。
“那是你沒天天見著,二公主好靜,三公主好動,從眼神就能看出來”,這話出自商昭媛,冷貴嬪經(jīng)常會帶著三公主來長壽宮探望二公主,所以她對這兩個孩子的性格了解的自然比旁人多一些。
“可不是,眼下才十個月就差點把斑斕殿拆了,幸虧有昭媛娘娘幫扶著,不然妾恐怕就要露宿御花園了”,冷貴嬪也打趣接口。
聽著冷貴嬪話中諂媚,戚榮語不動聲色的打量二人兩眼,微笑道,“瞧你說的,皇上這樣疼愛兩位公主,哪會在意一兩間宮苑”。
少了閆聿妃這位最會活絡(luò)氣氛的主兒,其他人還真是逗湊不起來,好在商昭媛想到另一件事。
“誒,這些日子在景嚴(yán)宮,怕是沒得到消息,你可知道你那位表妹已經(jīng)開始走六禮了”
戚榮語放下手中茶盞,一臉正色的望著商昭媛,旋即綻開一絲笑意,“我倒還真沒聽這層消息,只是一個多月前皇上跟我提起張大人攜夫人奏請過罷了”。
“這可真是好事,我聽京中傳榮小姐字畫天賦異稟,竟是連前朝大師都望塵莫及”,這話雖有些夸張的成分,但也有一部分屬實。商昭媛是打心眼兒里高興,畢竟去年她還從宮人口口相傳的話中嗅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深意,皇帝那時貌似有要納這位榮小姐進(jìn)宮的意思,但也不知是何原因最終為她指了婚。
反正,只要能少一個對手,她們就能多喘一口氣,誰又會真正在意其中奧妙呢。
戚榮語回憶起幼時隨母親去榮國公府的場景,語氣中不免有些落寞,“的確是好事,從前在閨閣時母親還操心過她的婚事,沒想到這么快也要嫁人了”。
天朝對女子管制確實開放,但不代表對所有女子都是如此,這只針對于宗親貴族世家的千金。
榮宛思雖勉強屬于這一列,但還不夠資格掌握自己的人生,偏偏她又才情過人,所以榮國公府在去年之前遲遲未給她定親。一來是未尋覓到與之性情相匹配的,二來則是庶出的身份受限,許多公子哥兒都看不上榮國公的庶長孫女。
冷貴嬪同樣被帶的略傷神,想到家中父母,她不禁咽下喉中澀然,“做人母親的,哪有放心的時候。幸虧天朝向來少有讓公主和親的例子,不然就算我有通天的本事也無濟(jì)于事”。
商昭媛腦中浮現(xiàn)起嘉慎郡主的模樣,心道就算和親也輪不到二公主吧?
其實冷貴嬪所言并非杞人憂天,這幾日皇帝的確為南疆人的不安分傷透腦筋,以至于連逗三公主玩樂都顯得心不在焉。
戚榮語消息被迫延遲了一個月,乍一聽冷貴嬪這樣說,還有些回不過神。
“沒影兒的事呢,南疆人才歸順天朝不幾年,就算想要再次攻城掠池也未必能得逞。況且,二公主三公主還未滿周歲呢,貴嬪也想的太長遠(yuǎn)了”,壓下心底思量,她試圖安慰仍在惴惴不安的冷貴嬪。
時光如白駒過隙,轉(zhuǎn)眼間九月至。
張府門前張燈結(jié)彩,到處貼著大紅喜字,門口賓客往來紛紛,面上皆是喜色。
張長海著一身靛紅色長褂,站在石獅旁拱手迎接宴請的官員,其夫人則立于另一側(cè)眼眸帶笑得體大方的招呼著女眷。
眾人等了約摸兩刻鐘,新郎官胸口戴大紅花胯下騎著棗紅駿馬喜氣盈盈的奔來,身后還跟著一串長長的儀仗隊和榮家給的十八抬嫁妝。
新娘子所坐的轎子是御賜下來的金頂紅轎,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抵達(dá)張府時,后頭人馬已經(jīng)排到了鬧市。
待新郎和新娘齊肩跨過火盆,宋淵和容臣才翻身下馬。
張長海極有眼色的湊上前,喜不自禁道,“兩位公公此時前來,可是帶了宮里的口諭?”。
“張大人莫急,咱家和容公公帶了皇上和昭儀娘娘的一點心意來”,宋淵拂塵一掃,往前走了幾步,清了清嗓子朗聲念起了諭旨內(nèi)容。
皇帝賜下的不外乎是一些莊鋪地契和略顯直白的綾羅綢緞,戚榮語心思更細(xì)膩些,把姑娘家吃穿用度皆準(zhǔn)備了雙份,另外還賞下一座送子觀音像。
新郎張懸英姿颯爽、氣質(zhì)彬彬與新娘子的花容月貌、秀外慧中分外登對。榮宛思敬上最后一杯新媳婦茶,就算禮成,兩人正式結(jié)為夫妻。
戚榮語還在景嚴(yán)宮哄著兒子睡覺,自從百里臨之會爬之后更是除了吃飯睡覺一刻都不能閑下來,也不知道這樣淘氣的性子是隨了誰。
容臣風(fēng)塵仆仆的在落下宮匙之前趕了回來,清歡早就等候在了景嚴(yán)宮門口。待看到容臣步履匆匆的迎來時,她快走了幾步上前迎接。
“怎么樣,榮小姐那兒還順利嗎”
“自然,我辦事你和主子還不放心嗎,送子觀音都送去了,保準(zhǔn)沒問題”,容臣歇了口氣,應(yīng)道。
清歡總算安心了,笑笑道,“那就好,快進(jìn)去吧,娘娘還在侯著呢”。
戚榮語抬頭望了眼窗外天色,估摸著容臣也該回來了,遂起身將百里臨之交給奶娘,自己則執(zhí)一柄冷玉曲扇提裙往殿外走著。
然而還未等來容臣,倒是將皇帝給盼來了。
百里豐旻腳踩一雙雙龍履,頭戴一支白玉垂絲冠帶著宋淵他們大步流星般的一步步靠近。
戚榮語福身拜下,“皇上萬安,妾不曾得知您來的消息,有失遠(yuǎn)迎,還請皇上莫怪”。
百里豐旻很自然的牽起她的手,將地上的美人拉起來,溫潤道,“剛從重巒宮出來,想到你表妹今日出嫁,怕你憂慮便來看看你”。
戚榮語已經(jīng)習(xí)慣了皇帝時不時的展現(xiàn)一下好丈夫好父親的形象,面對他這番說辭也表現(xiàn)的寵辱不驚,淡笑著將人引入正殿。
“不過您今日來的不太湊巧”
百里豐旻并未因這句話而生氣,反而好奇的問道,“怎么說,愛妃難道…”。
戚榮語一見皇帝欲言又止的模樣,就知道他肯定想歪了,又氣又笑的嗔道,“您想哪兒去了,妾是指臨兒剛睡下,您不能去看望了”。
百里豐旻也略窘迫的含了口茶水,想起在重巒宮和韓淑妃商議的事,他沉沉吐出一口氣,緩緩道,“愛妃就不好奇朕這個點兒去重巒宮做什么嗎?”。
“皇上去看望其他姐妹,難不成妾還能不許嘛”,戚榮語眸中精光一閃,不痛不癢的應(yīng)著。
“你倒大方”,百里豐旻啟唇一笑,而后正色道,“南疆派來了使臣,要求朕派一位公主前去聯(lián)姻”。
“這簡直是笑話,且不說從先皇時期便沒有皇室公主和親的例子,就算是和親咱們也沒有適齡的公主”,戚榮語一聽果然是這件事,心下了然幾分。
“你與淑妃當(dāng)真是志同道合,她與你的回答如出一轍。朕也是這樣考量的,只是南疆人野蠻,三不五時的挑釁天朝邊疆,實在煩人,總歸要有個好的解決辦法”,百里豐旻很少在后宮談?wù)撉俺氖?,尤其還是這樣敏感的邊疆戰(zhàn)事。
戚榮語很快捕捉到皇帝真正想表達(dá)的意思,她試探般開口,“您的意思是,想派兵討伐南疆?”。
要不是突然提起這件事,她還差點忘了玄宗皇帝還是太子時就常游走在軍營,更是曾經(jīng)親自指揮過戰(zhàn)役,若不是礙于皇室身份,戚榮語毫不懷疑百里豐旻會成為一位出色的軍事家。
而皇帝會跟她透露這一點的目的,應(yīng)該跟她一母同胞的兄長戚榮銳有關(guān)。
“朕想派你的兄長前去,戚將軍雖然年輕,但行軍經(jīng)驗老道,區(qū)區(qū)南疆應(yīng)該難不倒他”
戚家雖是書香世家,但也不能保證每個子孫都是讀書的料,其中她兄長戚榮銳就是一個叛逆的例子,未此她父親戚有光沒少跟戚榮銳置氣。
“您是想讓妾出面規(guī)勸父親,好讓他在前朝附議您的決定對嗎”
百里豐旻滿意的拍了拍她柔軟的玉手,贊賞道,“愛妃聰慧過人,一點就通”。
“保家衛(wèi)國,效忠天朝是哥哥的本分,想來父親會明白的,您放心,明日妾便召母親進(jìn)宮一趟”
戚榮語自知左右不了皇帝的決定,唯有順著他的話接下去。
沉煙裊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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