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之人自然是荒,金烏影橫空出世,攔住劍丸。
縱然是大日金烏體配合金烏影,荒也不敢親拭鋒芒,還是用燒火棍格擋了片刻,不過速度太快,眾人都沒有看清。
唯一有所反應(yīng)的便是赤螭,那枚烏玉簪再次糾纏上來,散發(fā)瑩瑩輝光,遲滯封鎖了附近土地。
荒落下身子,同樣迅敏的施法攔截,配合赤螭。
兩枚劍丸再次掙扎而出,卻慢了許多。
眾弟子也反應(yīng)過來,慌忙施法符篆,再次織成道網(wǎng)。由于之前的疏忽,再沒有人敢留手,倒是齊心協(xié)力。
不一會,兩枚劍丸波動便弱了下去。
赤螭卻還不放心,掏出幾張?zhí)刂品?,在地面五個方位嵌入,構(gòu)成拘役陣,極致地限制內(nèi)部道氣。
法陣之道也只有到了通幽才能算初入門檻,這其中利用煞氣地脈,結(jié)合符篆,能夠?qū)⒌仃嚢l(fā)揮得頗有成效。
赤螭的陰煞乃一道透明浮風(fēng),荒一時也看不出跟腳,但依據(jù)道力特性,該不是神煞才對。
待兩枚劍丸安穩(wěn)下來,眾人才上前圍住,眼中難掩貪婪之色。
并非是弟子欲念過深,對于普通門人來說,一枚契合自身的劍丸或許就是凡俗階段最好的法寶。
有劍丸在手,溫養(yǎng)數(shù)年,便是尋煞成罡也把握大了許多,說是成道之途也不為過。
畢竟像赤螭、太輝子這等擁有合適法寶者為少數(shù),何況以他們水平,不也和這劍丸斗的兇險,差點就放跑,可知其不俗。
赤螭沒有說話,場面頓時陷入詭異寂靜。
縱使再想要,也沒失去理智,困住劍丸的領(lǐng)隊才是首功,她若開口拿一枚,沒有人會反對。
倒是不顯山不漏水的荒,讓人驚訝,若非他最后時刻出手阻攔,還真就竹籃打水一場空。
可瞥了瞥站在一旁的太輝子,看其神色也是要分一枚的,畢竟是副領(lǐng)隊,眾人也是他的簇擁。
之前太輝子首先出手搶奪,擾亂軍心,此事眾人心知肚明,卻沒人再提,畢竟自身也不是很干凈。
這么一陣僵持,還是太輝子先開口:“領(lǐng)隊可先試探一番,我為副隊,理應(yīng)第二手收服,其余師弟則抽簽定下順序吧?!?p> 好一個排名先后,各人明顯出力不同,就算要照顧他人感受,他太輝子憑什么大言不慚二手收服。
荒臉色頓時就難看起來。
其余五名弟子頓了頓,卻點頭稱贊,同意此法。
倒不是他們看不出太輝子的針對,甚至見過荒的出手,內(nèi)心已經(jīng)隱隱退卻,不愿意和這人作對。
兩年前見荒玄典前八,卻敗于太輝手下??山駮r今日,竟然功法更盛,那抹速度極快的殺招,在場諸人沒有一個能自信擋下。
但面對或許是唯一獲取劍丸的機會,眾人只能附和。
唯有一名弟子,便是那斷臂之人,神情沮喪,無心說話。
凡是未成仙的弟子,身體殘缺算是重大磨難,雖然也有許多靈藥仙法,能醫(yī)治殘軀,可那般付出昂貴不已。
本來結(jié)成團伙的其余人也沒有流露關(guān)心之色,這時少一個競爭對手十分好,自然不會有人多說。
赤螭環(huán)顧場間,終于開口:“我的機會便讓于這位金俞子師弟,不過留下劍丸,荒師弟也功不可沒?!?p> 這番說辭,倒是讓眾人驚訝,赤螭竟然放棄爭奪,把機會留給了一個廢物,還替荒說話。
再聯(lián)想分隊時邀請荒,莫非他是領(lǐng)隊的一手暗棋?
眾人胡思亂想中,只有荒百分百確定,他根本和赤螭沾不上任何關(guān)系。
對方點了這么一句,借他來敲打太輝子,畢竟剛才的紕漏就是太輝子私心過重,引得這女人不滿了。
另外一層,也是荒的表現(xiàn)引起對方注意,拋出橄欖枝。若想有所收獲,可以選擇也是唯一選擇便是靠攏她,赤螭才有理由堅定地支持。
果然,話音剛落,太輝子就說道:“領(lǐng)隊宅心仁厚,吾隊之福。不過其余師弟師妹,同樣有功勞,這大小區(qū)分亦不好界定,還傷了和氣,還是抽簽之法,命數(shù)天定為好。”
赤螭聽得此言,頓時顯得躊躇,眾弟子卻點頭稱是。
荒見大勢已定,也沒有多言,只是看了赤螭一眼,倒是心中有數(shù)。
赤螭手中捏出法訣,一道熾熱光環(huán)落在拘役陣上,慢慢縮小,直到分開兩枚劍丸。
其中一柄短劍金光肆虐,躁動不安,縱然被陣法限制依舊兇性不減,更有血腥之氣彌漫在外。
而另一柄青色劍丸,就沒有多余能耐,輕盈靈動,倒是生機勃勃,殺伐之力卻差了許多。
“這枚金色劍丸乃金戈兇兵,是中等品質(zhì)法寶,戾氣頗深,收服者須得謹慎。
青色劍丸乃木系伴生,低品,對于我等少陽弟子,木助火勢,倒也合適。”
赤螭粗略介紹一番捕獲劍丸,眾人心中已有計較。
那斷臂的金俞子徑直走向青色劍丸,用另一只手掏出悟劍符,輕盈地飄入陣內(nèi),頓時一陣藍光覆蓋其上。
雙目緊閉,盤坐于陣前,好似陷入夢魘之中。時而皺眉,時而歡笑,多數(shù)卻咬牙掙扎。
那涂抹藥膏,包扎好的斷臂,都在這劇烈情緒波動下,滲出血來。
眾人無動于衷,少陽宮以火屬立派,功法極盡暴力熾熱,卻對醫(yī)治生機之法少了修行,無能為力。
何況此刻金俞子溝通劍丸,氣機渾然一體,若外人臨時出手,怕渾濁了道氣,反而成為仇人。
收服靈寶最簡單的自然是暴力手段,深深壓制。多數(shù)法寶依據(jù)天生本能,只要真是法力高超者,必定能降伏。
可那等差距,非一兩個境界不成。
故而面對此難題,符師取巧煉制靈符三道,分別是悟、協(xié)、鎮(zhèn),特意針對劍丸兇煞金戈的,便是劍符。
其中悟是要求最低的,心神勾連劍丸,體悟其行進之道,若能明澈劍道,就有機會收服劍丸。
這種方法有個缺陷,就是需要長時間溫養(yǎng),甚至有些時候劍丸還不聽指揮,劍與人的關(guān)系不太穩(wěn)固。
但以金俞子這般狀態(tài),也只能如此施展,他不是沒有其他劍符,怕是用出來就被劍丸一劈兩半。
青光幽幽,一道肉眼難見的細線輸連而過,金俞子臉色也好轉(zhuǎn)起來,就在眾人以為要功成之時。
其右臂猛地噴灑血液,身形更是無法維持,轉(zhuǎn)化為妖身,似乎是一只斑瀾虎,毛茸茸的外皮。
可這下道氣就有波動,劍丸頓時退回,還漫出一道靈光,沿著悟劍符延伸而來。
“砰”地一聲,如細線繃斷,金俞子主動斷開連接,青光沖至拘役陣前,像是撞在頑石之上,無功而返。
受傷的金俞子慌忙運功封脈,道氣流轉(zhuǎn)止住出血,臉上毫無血色。不僅僅是傷重原因,更有收取劍丸失敗的無奈。
其實結(jié)果也很正常,這也是眾人為何同意赤螭提議。
就算是低品劍丸,普通化氣弟子收取已經(jīng)有風(fēng)險,正常人都會用協(xié)劍符來契合劍丸,他這般狀態(tài)用悟劍符,只能說不甘心罷。
再如何不甘,也只能黯然退下,并向赤螭作揖,畢竟這首位機會還是領(lǐng)隊讓他的。
太輝子未等金俞蹣跚,便跳至金光處,揮手便是一張森獄威嚴的鎮(zhèn)劍符,轉(zhuǎn)瞬進入冥思狀態(tài)。
其實真正引起赤螭、荒關(guān)注的,還是這枚中等品質(zhì)的金色劍丸,配上流火之術(shù),到入煞后煉化,對于戰(zhàn)力的加成不止一籌。
須知化氣弟子還無法徹底煉化劍丸,只能存于丹田溫養(yǎng),入煞后方能于御物。太輝子竟然直接用鎮(zhèn)劍符,倒是果決。
不同于金俞子變幻莫測的表情,太輝子幾乎全程緊繃,不僅大汗淋漓,更有數(shù)次眉間滲出血珠,順著彎眉流淌而下。
修真者排垢納元,故而氣色不會太差。
可縱然如此,太輝子的相貌也算的上英俊,只是稍顯陰柔,缺了幾分陽剛之氣。
他這般狀態(tài),倒是讓五人中另一名女子暗暗揪心,明顯被迷了心竅。
荒倒是認識此女,蓋因都是本屆入道,道號金薇,法力也是不俗,剛剛提議便是她最先響應(yīng)。
眼見太輝子氣色越差,眾人心中難免矛盾,一方面是他失敗后眾人便有嘗試機會,另一方面卻是想著,連太輝子都無法降伏,他們更是希望渺茫。
只有赤螭眼中清澈,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或許她不滿足于劍丸品質(zhì),有更大圖謀?荒揣摩著此女,越覺得捉摸不透。
就在太輝子支撐不下時,那金色劍丸猛地兇性大漲,鋒銳劍氣橫沖直撞,索命而來。
本以為他會斬斷連接,就此作罷,沒想到金烏訣運轉(zhuǎn)至極,生生抗下這次攻擊,瞬間轟鳴四溢,浮發(fā)飄飛,更是七竅流血,生死不知。
這是神識上的抗衡,劍丸日夜搏殺,兇性超凡,煞氣更是無與倫比。
與其勾連,就像是割裂一方天地,普通人獨自面對一位尸山血海爬出的將軍,那種壓力不用多說。
被這般穢氣擊入識海,輕者記憶喪失,重者神魂破碎,成為白癡,當(dāng)然,還有另一種情況。
大約十息過后,太輝子緩緩睜開雙目,那雙血紅眼目猙獰不已,依舊留著鮮血,好似從地獄中歸來。
可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此番行險,太輝子成功收服劍丸。
滿身是血的太輝,妖異面容咧嘴一笑,倒是暢快,嘲諷似地看向等待的荒。
不得不說,即使作為對手,兩人有過節(jié),荒也欽佩對方這舍命一搏。
或許他有什么寶貝能護其周全,可這是神魂的博弈,沒有足夠堅定意志是無法降伏劍丸的,兇兵豈會跟隨庸碌之主?
見中品劍丸被太輝收入囊中,荒冷哼一聲,轉(zhuǎn)身便走,幾步攀爬,如猿猴般爬至劍丸出入之峰。
或許是想尋找一些遺漏?其余弟子如此想到。
可劍池兇地,這里能有兩枚劍丸已是極限,怎會有其他寶貝。
“狂妄之輩!”
“道法卓絕,心性也不過如此!”
幾聲低呵若有若無,倒是讓荒走得更迅速了。
赤螭秀眉微蹙,她自然明白其余弟子想法,沒了中品,其余人便只能爭奪青色劍丸,若能用言語刺激少一個對手自然最好。
她想要開口挽留,思索一番,還是未言。
畢竟低級劍丸,對于這等心高氣傲者,確實看不上。
直到背影消逝,荒也未關(guān)注身后如何。
從山腹破開的巨洞處行過,頓時豁然開朗,前方依舊山石林立,卻沒了兵戈亂葬。
此時的荒哪還有一絲不貧,神情淡然至極,跟先前表現(xiàn)截然相反。
只有在審視山谷時,才略顯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