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阮如呆在家里,只要想到那個高傲如斯的姬公子竟會那樣護著那個女子,就如芒背刺,飯也吃不香,覺也睡得不安穩(wěn),心神很是煩燥。
婢女金枝的手腕已好了,關(guān)切地問阮如為何事煩心?
阮如說不知道姬公子為何那樣護著那個女子,也不知道那女子是何人?要是知道是何人,有個比較,她也不用這樣煩心了。
金枝勸慰她,姬公子性情清冷,看著就不是個好相與之人,只是皮相長得好罷了,如今有不少世家公子非常愛慕她,金枝勸她多考慮一下。
阮如可不這樣想,一個是她覺得姬旬相貌確實是無人可比,二個是她也是從小被寵壞了,越是難得到的東西,她越想得到。
金枝又出主意說,要想知道那個女子是何人,必須在姬府有個熟悉的人打探才好。
可是姬公子處事謹慎,她們卻是無從著手。
婢女綠玉聽后,忙告訴阮如,說自己有個遠房表姐就在姬府做些雜事,只是很少往來,如果能讓她幫助打探,只要人在姬府,就肯定有機會探聽得到的。
于是綠玉在阮如的授意下,給表姐送了些禮物,聯(lián)系上了。
還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讓她們打探出來了,那常以面紗遮面的女子就是在雅集上偷看姬公子的穎川郡校尉李瞻之孫女李錦。
阮如震驚不小,她偷偷地看過那個李錦,感覺那不是一般的女子,不但長相美麗無雙,而且精于武藝騎射,她暗付,自己唯一能比得過她的也許就是家世上的優(yōu)越。
于是很是沮喪了一陣子。
金枝想了想,跟她說,李錦精于武藝騎射,卻并未聽說她琴棋書畫上有什么出色之處,如果想壓她一籌,得從這方面著手。
阮如一想,覺得金枝說得有道理,眼中神彩復現(xiàn)。
三個月后的一天,李錦意外地接到郡守嫡女阮如的請貼,邀請她去阮府做客。
詫異之余只得應(yīng)允了,畢竟祖父的官職比郡守小了太多,別人能降尊紆貴邀請自己,自己卻是不好推辭的。
于是第二日李錦稍稍準備了下,并未多加打扮,就帶上綠芽赴約去了。
當她們坐著驢車來到阮府,早有阮府的雜役過來幫忙安排車駕。
舉目張望,只見四處早已停了不少的驢車,其中不乏精致的馬車。
進得府里時,早有穿戴精致的年青婢女過來帶路,一路殷情地把她們迎入府里的后花園。
進入阮府的后花園,入目之處是一番熱鬧的場面。
阮如著一身大紅色絲繡紋長袍,頭發(fā)扎成雙環(huán)垂髻,正與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們在亭中熱情的閑聊,品著果酒。
四周時有衣著整齊的女仆忙碌穿梭著,為她們斟酒,端上果品,換上香茶。
阮如早看到李錦到了,只等她來到亭前才起身笑盈盈地道:“呦,李小姑總算來了,我們可聊了一陣了,來來來,我們剛才正說要斗草呢,你來幫看看,文斗好呢?還是武斗好呢?”
李錦知道這些世族之女常斗草玩的,文斗的話總要帶上各種草來讓對方叫出名字,如若叫不出來的那一方就輸了,這就要看哪方采的草種多,奇,對仗的水平高,堅持到最后的那一方就是贏家了。
武斗的話,就是兩人各執(zhí)著自己帶的草,勾住對方的草,然后用力向自己身邊拉,如若誰的草先斷,這方就算輸了。如此這般三個輪回算一次,三輪之后定輸贏。
“我不知道你們要斗草,我今天可什么都沒帶呢!”李錦歉意地笑著說。
“無防,估計你也沒玩過吧?那就文斗吧,我這已有兩組人了,你隨便選一組吧,要么就在我們兩邊都猜出來草名之時,你再來猜一下也可以?!比钊缧χ蛄苛死铄\一番“不過我們猜這些可是要彩頭的,不知道李小姑身邊可有能做彩頭之物?當然,如果李小姑覺得自己學識不夠好,或是出不起彩頭,也可以不參加!”
李錦想了想,覺得自己經(jīng)常在山林中打獵,各色草種,她也俱識得十之八九,加之自己對藥草也識得一些,不防試下,免得阮如以后拿此事恥笑她,于是道:“我今天佩帶的東西不多,就以身上這些飾物做賭,賭完為止吧!”
于是這些小姑們就令自己的婢女逐一拿出所帶的草種讓對方辨認。
阮如這組一婢女拿出一種綠色的長條形葉子的草來,周小姑那邊的人仔細想了下,便答了出來“此乃三棱草!”
周小姑那組一婢女拿出一株綠色小葉片長著細絨毛,開著小小喇叭樣的花的草株出來,阮如這組見了,竟回答不上來。
阮如平日里是個斗草高手,南方大多的花草她都認識的,可今天這周小姑不知道從哪里弄來這樣一株草種,于是她絞盡腦汁,所有的花草從腦海中回憶個遍,卻沒有一點印象。
她把眼光投向別的小姑,別的小姑俱跟她一樣眼露迷茫之色,于是她的心里咯噔一下,又看了下周小姑她們,周小姑一組看她們猜不出來,俱都面露欣喜之色。
阮如她們十在想不出來,遂看向李錦,她只當李錦也回答不出來,只是當過個場面一樣,隨意說了句:“李小姑可識得這草種?”
李錦細細打量后,看著周小姑,才慢慢開口“這應(yīng)該是寸金草,這種草南方少有。不知道你們從哪里采來的?”
周小姑訝異道:“呀,這你也看出來了,這株草確實是北方歸來之人帶過來的,我本以為沒人知道呢。”
這下阮如那邊只得拿出一個玉器綴石給了李錦做了彩頭。
再接著她們又各拿出朱砂草,大丁草,元寶草,八仙草,百靈草,金牛草,降龍草等都一一讓對方的人認了出來。
在拿出四葉草時,四片桃形綠葉,還是很好辨認的。
只在拿出鳳眼草時,周小姑的人卻識不出來,李錦上前來數(shù)了下葉片,那是奇數(shù)羽狀葉片復葉互生,她看清楚后肯定回答“此乃鳳眼草?!?p> 于是李錦又得了一個彩頭。
阮如的人又拿出一株長得像狗尾草的綠葉草種來,周小姑的人看了后馬上得意地回答“怎的拿這種狗尾草來斗草,豈不是太簡單了!”
阮如一組人聽后,俱都捧腹大笑不已。
剛才那說話之人聽得她們大笑,不解地問道:“難道錯了?”
周小姑等仔細看了會,覺得這草的確挺像狗尾草,卻不是狗尾草,只是一下想不出它的名字出來,遂不由看向李錦。
李錦笑意盈盈“這是五香草,確實有點像那狗尾草,它不但有解表,祛暑,還有理氣,止痛之攻效。”
眾女不禁有些佩服起她來,起先有些看不起她的目光,如今卻熱絡(luò)起來。
看著李錦桌面前那一堆的彩頭,阮如心里很是不舒服,阮如本意是想挫挫李錦,沒想到倒讓她長臉了。
阮如從懷中拿出一個雙心形玉佩,此玉佩碧綠晶瑩是一塊上佳的璃玉。
她對李錦說道:“此乃連心佩,我愿與李小姑賭這最后一輪,如果我輸了,這連心佩歸你所有,如若你輸了,你先前所有彩頭歸我所有,你可愿意?”
李錦本來就對彩頭無甚興趣,心想阮如拿出最后的肯定也是最難辨認的,如果輸了,那所得彩頭歸阮如所有,正合了自己的心意,免得別人說她喧賓奪主,得罪了郡守之女,于是點頭同意。
阮如讓婢女端出兩盆種草來,俱都葉色碧綠纖細修長,說道:“此兩種草你若能叫出名字,就算你勝!”
周小姑一組的女郎有點為李錦不平,暗暗嘀咕,明明說只辨識一種即可,怎么要辨識兩種了?
李錦卻無異議,走上前來,細細查看這兩種草種,只見一種莖圓術(shù)形上部較短,葉鞘狹窄,葉耳明顯,蒴果披針狀,表面有光滑有縱紋。而另一種葉鞘淡黃色,蒴果矩圓形,頂端微凹,帶褐色。
是什么草呢?眾女議論紛紛,她們也從來沒見過這等草種,必定是阮如花了心思讓人從遠方帶回來的。
阮如穩(wěn)操勝券地看著李錦冥思苦想了半天,心里暗自得意,不枉自己為了這次斗草花了許多心思。
誰想李錦在經(jīng)過一番認真的查看之后,心里卻漸漸有了些思量,她見過這種草,這種草名為燈芯草,它們生長在長江以北之地。
于是她緩緩開口,看著阮如,用手指著草種:“這種為細燈芯草,邊上這種為水燈芯草,都可藥用,利水,清心火。不知道我猜得可對否?”
阮如面上才露的喜色一下跨了下來,眾人看這情形,知道李錦又猜對了,望向她的目光便帶了些敬佩。
阮如眼睜睜地看著李錦的婢女將她的連心玉佩一并收走了,心里氣苦,卻又不好發(fā)做,做為東道主,卻又不能隨便散了聚會。
于是她沒好氣地道:“不玩了,不玩了,我們玩藏鉤吧!”
這次李錦分到周小姑一組,她們所藏的東西,不過是個小小玉鉤。
她們一組有六人,每人各把手做握物之形狀,伏在桌面上,其實只一人手里有玉鉤,然后讓阮如的人來猜,這玉鉤在哪個手里。
這玉鉤放在李錦隊友的手中,不過李錦盡量使自己的手形做成有點像握玉形,但是面上卻并無表情。
阮如與她們一組眾女子,站在她們面前,走過來,走過去,細細查看她們的手形,和她們面部的表情。
有一女人仔細看了李錦后,跟阮說小聲說了一句“好像在她手里!”
阮如細細查看了一番,搖了搖頭“不像!得動動腦,她怎么會讓你這么容易看出來?肯定不在她手里?!?p> 然后她們又重新查看,阮如最終還是發(fā)現(xiàn)了一點苗頭,因為那手握玉鉤的小姑因為被阮如盯得久了,臉上表情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
李錦發(fā)現(xiàn)那小姑緊張起來,估計不用多久就會敗在阮如的盯視之下,于是她也裝作緊張模樣,手做握物久了酸痛模樣,稍微動了動。
阮如終于被她引了過來,當阮如這組確定玉鉤就在李錦之手,讓她們?nèi)挤砰_手時,卻驚異地發(fā)現(xiàn),玉鉤根本就不在李錦的手里,阮如臉色變得難看了,要知道她可是射鉤高手,平時她都能猜中十之八九,很少失手,如今卻敗在了李錦手中。
輪到阮如這組藏鉤,李錦這組猜鉤了。
李錦細細觀察阮如她們的神色與動作,她們仿佛常玩這個,對于李錦她們的查看根本就不帶一點表情,手也都做成握玉狀。
李錦她們確實難看出這玉鉤在誰手中,剛開始還看不出來,可是久了,李錦從她們細微的表情還是看出來,阮如的手與別個有些不同,那些人的手雖然也是握玉狀,不過似乎比較柔軟地伏握在那,阮如的手卻比較僵,再細細地盯著阮如瞧了瞧,只見她雖然沒有半分表情,可是那額上細微的汗點,暴露出她內(nèi)心的緊張。
于是李錦很肯定,那玉鉤定然就在阮如手里。
李錦跟周小姑說道:“此玉鉤定然在阮小姑手中!”
周小姑似有點不信“你如何確定的?”
“她握玉之手僵硬,而且在我看她時心里很是緊張,額頭有汗,所以我猜玉鉤肯定在她手中!”
眾女紛紛點頭贊同她的話,于是便定了下來,再讓阮如把她們的手拿開,果真那玉鉤就在阮如的手中!
這次不管是斗草還是藏鉤,李錦輕易就獲勝了,得了許多彩頭回家。
本不想揚名的她,此時在貴女圈之中名聲雀起。
后來此事不知為何也傳到了姬旬的耳中,姬旬撫掌大笑“卿卿本來就是個極聰慧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