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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塵記

第十一章 救人要緊

御塵記 紅眼白烏鴉 3442 2020-02-04 19:54:29

  巨獅在身后緊追不舍,每一步山谷聳動,仿佛地震一般,山石震落,好在眾人均是高手,劍氣碎石,未被傷及。

  馬匹見到如此神物,早已長嘯驚蹄,狂猛奔行,然而巨獅速度極快,轉(zhuǎn)眼已要追上眾人。

  趙尉松大吼道:“扔下尸體,快逃!”

  少主大驚,道:“趙師傅,萬萬不可??!黃大叔的尸體怎么可以丟掉?”

  其他人神色遲疑。

  趙尉松不愿費(fèi)力說服眾人,一邊驅(qū)馬狂奔,一邊挽住背負(fù)尸體的馬匹韁繩,用力扭轉(zhuǎn)馬頭,朝著巨獅的方向,猛刺馬屁股,馬受驚狂奔向巨獅。

  巨獅絲毫不在意狂奔的馬匹,輕輕地?fù)]一揮巨爪,馬匹被拍到石壁上,鮮血墜流,成了一幅鮮紅色的壁畫。

  少主眼看著黃大叔的尸體被拍扁,淚流不止。

  趙尉松低聲道:“前面峽谷到了最窄處,我們可以穿過,巨獅未必,大家快快趕往那里?!?p>  山谷道路逐漸變得狹窄,上方兩邊石壁仿佛趨近的兩道天塹,愈漸一線天。

  “沖過去!”趙尉松吼道。

  前方只有一馬之隙,因?yàn)樯焦鹊缆分饾u狹窄,眾人早已排成一條直線,馬匹逐一越過窄徑,未有擁擠踩踏。

  巨獅一開始迅疾無比,追到后面,體力逐漸不支,加上石壁狹窄,身軀難以行進(jìn),更是遠(yuǎn)遠(yuǎn)被隔在身后,不得前行。

  趙尉松最后一個(gè)越過窄徑,勒住了韁繩,回身后望,眼神中充滿了得意。

  巨獅被石壁死死困住,咆哮之聲,響徹山谷,震動的山石滾落,行云遏止。

  眾人生怕官兵糾纏,馬不停蹄朝著另一條大道趕去。

  好在追殺的官兵得到信報(bào),主力均埋伏在山谷,如今主力潰散,大道上守城的官兵勢單力薄,被眾高手泄氣般地殺個(gè)片甲不留,一路暢行至邊疆。

  到了仙門境內(nèi),眾人放下了心,此地官兵勢力弱極,各大山頭聳立,盜匪縱橫,還有蠻野之族常來此犯境,屬于王土之疆,中央王朝控制極弱。

  少主擦干眼淚,換了一身干凈服飾,因?yàn)殛P(guān)心紫若的下落,來不及休息,連夜策馬奔向萬仙樓。

  本來少主早已派出了當(dāng)?shù)氐奶阶樱矫髁俗先魧⒁ネ墓偌藞鏊侨f仙樓,本來準(zhǔn)備快馬加鞭當(dāng)日趕到,趁著還未妓院還未來得及接收,便營救下紫若。

  不料,因?yàn)樯焦扔龅搅寺穹?,繞行大道,耽誤了整整一天,第二天深夜,才來到了萬仙樓。

  少主焦急萬分,心憂紫若已然落入虎口,那悲慘景象幾乎時(shí)時(shí)揪著他的心,他怎能接受自己心愛的女人被別人如此肆意凌辱?

  進(jìn)入萬仙樓,老鴇子看這樣一位器宇軒昂的貴公子,滿以為來了大生意,不料十余人一陣打砸,將豪華奢靡的萬仙樓打成了廢墟。

  老鴇子饒是地方黑惡勢力的代表,也沒見過這恐怖陣勢,顫抖道:“我說各位大爺,別砸了,想搶劫你們就搬走,想玩姑娘隨便你們玩,哪怕老身親自出馬都行!哎呀,別砸了!”

  少主怒吼:“紫若呢?”

  老鴇子一臉疑惑:“什么紫若?”

  一把利劍架到了她脖子上,趙尉松低聲道:“最近有沒有送來官妓?”

  老鴇子恍然大悟,原來接到了一個(gè)硬茬官妓,忙說道:“有有有,就在客人客房里,今天陪宿?!?p>  少主只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老鴇子心里吃了一驚:“莫不是這官妓的老情人找上門了,慘咯慘咯,這群惡煞,看來我小命難保啊?!?p>  少主勉強(qiáng)支撐著到了三樓,推開門,看到正在烤火的紫若,神色淡然,心中稍微好受一些,不料,轉(zhuǎn)頭看到床上躺著一名男子,赤著胸膛,鼾聲大作。

  少主怒火攻心,一番刺殺,不料反而被那床上男子戲弄,連天下劍術(shù)第一的雙劍宗主都不能擒住他,心中悲涼更甚。

  “你到底甚么人?”趙尉松怒問道,手中長劍咣然作響,如隨時(shí)出擊的長蛇。

  凌云一臉疑惑不解,怒道:“我還沒問你們是什么人呢!半夜來我房間,想要干甚么?”

  趙尉松見此人不肯說明,不愿糾纏,轉(zhuǎn)身問紫若道:“紫若,他是誰?”

  紫若見兵戎相見,不敢隱瞞,只得如實(shí)相告。

  少主大喜過望,道:“你真沒被辱沒清白?”

  紫若嗔怒道:“難道你希望我被侮辱了?”

  少主撲過來,將她擁入懷中,喜不自禁道:“紫若,太好了,你還是處子之身,你知道我多擔(dān)心你嗎?這一路千余里,我三天兩夜都沒合眼,一路騎馬趕過來,萬一你出事了,我一定無法活在這世上了?!?p>  紫若眼淚奪眶而出,怒道:“我何嘗不是?我已經(jīng)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一路上我所受的屈辱,一萬句話也說不完,還好今晚遇到他……”

  少主回頭瞪了凌云一眼,雖然他保住了紫若的清白,但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名聲豈不是敗壞了,對他依舊仇視萬分。

  紫若繼續(xù)說道:“今晚死老太婆讓我侍奉客人,房間里,他本來欲行不軌之事,還好我以死相逼,他倒也沒有強(qiáng)迫我,最可惡是這個(gè)老太婆!”

  少主向趙尉松示意了一下,趙尉松立刻明白,舉劍壓著老鴇子離開了房間,但他不愿這種下九流污了自己的劍,命其他人解決了她。

  老鴇子看到命不久矣,垂死掙扎起來,大聲喊道:“公子,我只是奉命接收官妓,你若是殺我,這一路押送的官兵,是不是都得殺了?求求你饒了我吧!”

  凌云于心不忍,說道:“這老鴇子說的是,她奉命行事罷了,判為官妓的是皇帝,你們怎么不殺了皇帝?”語氣中對他們恃強(qiáng)凌弱之風(fēng)不無嘲諷。

  趙尉松大怒,吼道:“死老太婆,逼良為娼,作惡多端,你為她辯護(hù),莫不是你想像他一樣?”

  老鴇子喊道:“這位大爺說的是公道話啊,這青樓是仙門胡家開的,你們要是想找罪魁禍?zhǔn)?,為啥不去殺了胡家??p>  凌云心道:“胡家這么牛,這么大的酒樓也是他家的產(chǎn)業(yè),難怪富甲一方?!?p>  紫若細(xì)眉輕蹙,道:“留她一命吧,不過,我挨了二十多鞭,要一鞭鞭打回去。趙師傅,你請褚?guī)煾祹拖旅Π??!?p>  褚?guī)煾当久椅纾e稱“仵作”,原因是他慣常使長鞭和判官筆,時(shí)常用長鞭卷著判官筆,精準(zhǔn)至極,十丈外敵人亦可無誤擊中,瞬時(shí)斃命,從此江湖上聞風(fēng)喪膽,不敢與他較量。

  趙尉松一聽便知紫若的想法,微微一笑。

  老鴇子以為老命得保,施禮道謝:“姑娘您真是觀世音菩薩,只是二十鞭子老身也未必受得了啊,能不能減少幾鞭,剩下我愿意用銀子抵債?!?p>  凌云心想:“這紫若倒是心善,對付毒打過她的人,只報(bào)復(fù)同等的鞭子,換做是我,未必能這么寬容?!?p>  他本身為老鴇子說話,只是因?yàn)闆]有看到老鴇子逼良為娼的惡行,即使是鞭打女子也是打手出面,相反老鴇子對他一直熱情招待,人非草木,誰都會有同情心,所以他為老鴇子抱不平,滿以為組織賣春不至于殺頭之罪。

  紫若問道:“你愿意用多少銀子換二十多鞭?”

  老鴇子沉吟了一會兒,伸出了一根食指,猶猶豫豫地說道:“一萬兩?”

  紫若哼了一聲,說道:“一萬兩?就算十萬兩都不夠我挨的那幾鞭子!”

  凌云有些奇怪,心道:“剛才她說后院挨打的是她姐姐,我清楚記得她身上可沒有鞭痕,難道是很久之前挨打的?”疑惑不解。

  老鴇子一臉苦色,道:“姑娘,我一個(gè)老鴇子若是有十萬兩,也不拋頭露面做這買賣了,我頂多三……四萬兩!”

  紫若說道:“那好吧,你拿出四萬兩,然后只需要挨一鞭子?!?p>  老鴇子心想:“若是一鞭子不挨,恐怕十萬兩下不來,挨打一鞭,省了六萬兩,值了值了?!边B忙應(yīng)允叩謝。

  她哪里知道那一鞭子的厲害,紫若心想,就算褚?guī)煾狄槐拮哟虿凰浪仓挥邪霔l老命了,以后恐怕躺在床上再也做不了惡了。

  凌云低聲問道:“你姐姐呢?救出來了嗎?”

  紫若看著他訝異了一下,隨即反應(yīng)過來,噗嗤一樂,笑道:“你是真傻啊,我哪里有姐姐,那是我戲弄你的?!?p>  凌云奇怪地問道:“那你身上為什么沒有傷痕?”

  沒等紫若回答,少主已勃然大怒,滿臉惱色,抽過趙夫人的劍,一劍架在凌云的脖子上,怒道:“你說什么?你看過紫若的身子?”他性情純良,從未對紫若起過邪念,兩人雖為主仆,卻相敬如賓,連他都沒看過紫若的身子,沒想到?jīng)]這家伙的眼睛褻瀆了,怒不可遏。

  趙尉松急道:“少主小心!”

  誰也沒有看清,連空氣都未擾動。

  凌云抬起一腳,少主已經(jīng)連劍帶人被一腳踹飛,落入鋪滿棉花的床上,將棉花彈飛滿半個(gè)房間。

  天下第一劍客趙尉松,從未見過如此快的功夫。

  他曾經(jīng)練習(xí)過劍刺飛蚊,雙目清晰地看到蚊子飛舞的軌跡,哪怕是正視著陽光,也能清晰地看到蚊蟲飛舞,一劍刺穿,劍無虛發(fā)。

  然而,他在此人的面前,徹底木然了,動作之快,連軌跡都不復(fù)存在。

  紫若連忙扶起少主,回頭哀怨地望了一眼凌云。

  凌云懶得搭理這個(gè)低等世界的高手們,兀自走出了房間。

  樓梯上,攔住凌云的高手,被一個(gè)個(gè)踹進(jìn)了木制的墻板里,露出半個(gè)身體。

  萬仙樓的招牌掉落在大門廳前,凌云踏過招牌,消失在夜色里。

  “此地名為仙門山,奇人異事,層出不窮,不足為奇。”趙夫人安撫著呆住了的丈夫,畢竟山谷惡斗中看到了那只巨獅,還有什么比這更值得驚奇呢?

  趙尉松蒼然如老了十歲,手中寶劍,“啷當(dāng)”掉落在地。

  從未離身的寶劍,相伴一生的人劍合一,視為比生命更重要的劍,落在滿是灰塵的地上,埋沒在塵埃中。

  這劍,又有何用?

  那個(gè)速度,就算沒有劍,沒有任何武器,只是拳腳,已足以天下無敵。

  天下無敵啊,縱然天下劍術(shù)第一,在無敵面前,又有何用?

  黯然失色,未戰(zhàn)已輸。

  天下第一劍客的心,已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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