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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塵記

第十八章 紅舞娘

御塵記 紅眼白烏鴉 3564 2020-02-07 19:54:00

  夜色中,凌云昏睡在一片血泊之中,胡芍手中握著匕首,寒如冰雪。

  院外人鳴馬廝,傳來一陣喧鬧之聲。

  胡芍心里微微一驚,只聽院外一人道:“有人報案,蔣家發(fā)生命案,各位兄弟快快封鎖前后院門,莫讓兇手逃了!”

  原來是縣衙的捕快!

  胡芍輕輕一躍,跳到屋頂之上,躡足潛蹤,踮腳踏過青色薄瓦,翻身從后院躍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天光即將大亮,前院廂房住著值夜班的四名捕快,從睡夢中被報案的打更人驚醒,大為不悅,哈欠連天,天空孤月早已落下,黎明前黑暗之際,眾人絲毫未曾察覺屋頂上黑色的身影。

  胡芍早已料定,沾滿血跡的凌云,躺在蔣家院子中,必定會被誤以為是滅門兇手,如此反倒不必自己動手,借刀殺人即可。

  不曾想,縣衙大堂之上,已是階下囚的凌云,居然能夠打破枷銬,大鬧縣衙,無人可敵,竟是一名深藏不露的絕世高手,連自己父親都不能敵,反為所害。

  胡芍對于父親的死似乎并無悲傷神色,因為早已司空見慣。

  從小就疼愛自己的父親,已經(jīng)死了很多次。

  在帶著胡芍求師蠱門之時,她只有七歲。

  蠱門,這個門派聚集了天下最惡毒的毒師。

  踏入山門,迎面而來一個紅衣舞娘,與父親寒暄幾句。

  紅衣舞娘笑著摟過父親的脖子,仿佛許久未見的情人。

  她順走了父親腰間的二百兩金子,摸了下面某處,兩人的神態(tài)曖昧至極。

  微笑著的父親沒有拒絕,欣然任由她在心愛的女兒面前,做這有傷風化的舉動。

  頃刻,父親竟然嘴唇鐵青,口吐白沫,一聲沒吭,倒地變成了一具死尸。

  這舞娘,便是胡芍的師父,一位蛇蝎美女,修長的雙腿迷倒過無數(shù)男人,纖長的玉指也殘害過無數(shù)性命。

  在她面前,最重要的生存法則是,不要和她對視!否則,讓她感覺惡心的粗野男子頃刻便無性命。

  七歲的胡芍目睹了父親的死,從此對紅舞娘充滿了仇恨,無時無刻不想報仇。

  在紅舞娘身邊的三年,她學到了上千種煉毒制蠱的技藝,也暗殺了紅舞娘上千次,沒有一次成功。

  紅舞娘仿佛一個毒藥罐,對毒藥天然的免疫,毫無反應。

  三年后,學成一身毒技的胡芍,被紅舞娘送上了回家的路。

  胡芍心有不甘,卻無可奈何。

  紅舞娘看著她乘車遠去,吐出一口黑血:“三年差點害老娘死了一千多次!”

  回到熟悉的家門,黯然神傷的胡芍想起父親,不由得淚流滿面。

  “芍兒回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胡芍訝異地抬頭,看到了滿臉堆笑的父親,一如既往的和藹可親,站在門口等待著自己的歸來。

  她吃驚不已,三年前,那是一場噩夢?亦或是兩人串通演得一場戲,為了讓自己滿腹仇恨從而苦心投入毒技的練習?

  縣衙大堂上,父親的尸體已被燒焦了一半,她回想起舊事,心里默念:“大概回到家,父親就像以前那樣,又在門口等待著自己了?!?p>  她右臉上的血絲滲出了鮮血,順著下巴滴落在青石板上,如一滴水迸濺開,形成一個不是很完美的圓斑,周邊有參差不齊的小齒。

  胡芍仿佛從那一滴烏黑色的血斑中,看出了此刻自己的面容。

  “我是不是丑極了?”她好久沒這么失落過了。

  本以為人生沒有任何期待,便不會有失落,為什么現(xiàn)在還是這樣失落難受?青色胎記已經(jīng)足夠丑陋,多這一道血痕又在乎什么?

  凌云沒想到絕美與丑陋居然能聚集在同一張臉蛋之上,如此強烈的沖突,讓人既心生惋惜,又有一種破壞感,像燒壞了一件精美的瓷器,只有打碎重燒的沖動。

  尤其是臉上那一道滲血的血痕,他頗為歉疚,本是想用毒針尾殺了她,沒想到劃破了臉,還是那完美無缺的半邊臉。

  “你雖然不美,也說不上丑,只是……”凌云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的問題。

  “快點殺了我!”胡芍跪在地上,閉上了眼睛,沾在睫毛上幾滴淚水晶瑩可見,臉上是甘心受死的模樣。

  凌云反而下不了手,誰能忍心下手殺一個毫無反抗之人?

  縣衙外,鼓聲忽然響了起來。

  “有人擊鼓?”凌云訝異,轉(zhuǎn)念一想,這里是縣衙,有人擊鼓鳴冤倒也正常。

  不待凌云與胡芍反應,一堆人拉拉扯扯、互相咒罵著沖進了大門敞開的縣衙。

  院子里,眾衙役的死尸已化為黃色的汁水,可見毒針上所附毒液之狠辣,地磚上被侵蝕掉一層青色外皮,露出淺淡的白灰色。

  一人踩過黃色汁水,不由掩鼻:“好臭好臭!怎么有人敢在縣衙里撒尿!”刺鼻的黃色汁水散發(fā)的煙氣,幾乎燒掉了他的鼻毛。

  其他人也咳嗽不止,這倒逼得他們不敢再張嘴大聲爭吵。

  來到大堂門外,幾人連忙跪地,連連叩首道:“請大人主持公道!”“我是冤枉的,請大人為我做主!”“大人,別信他胡說!”……

  眾人七嘴八舌,堂上亂作一團。

  凌云初見他們跪下,不明所以,低頭看自己身上的縣太爺官服,才恍然大悟:“王三城這狗官八成平日里深居簡出,不接觸百姓,所以這一伙人沒見過他的樣子,誤以為我是縣官了!”

  他生怕眾人發(fā)現(xiàn)縣衙的異常,回頭一看,王三城的尸體早已成了一堆灰燼,而胡胤山燒焦了一半的身體不知所蹤。

  一并消失的還有胡芍,見外面有人沖進縣衙,早已遮住面紗,飛身從后堂離開。

  凌云心生疑慮,他不知道的是,雖然剛才一番惡斗將縣衙弄得一團糟,只是這群人并沒來過縣衙,不知道平時縣衙什么模樣,以為大堂上經(jīng)??酱蚍溉?,遍地狼藉也不足為奇。

  凌云喝道:“你們來縣衙所為何事?一個一個說!”

  眾人見到縣官發(fā)話,均不敢再吵,一時間縣衙大堂鴉雀無聲。

  “你先說!”凌云見到來者共八人,一個老者農(nóng)戶打扮,一臉久經(jīng)勞作,飽經(jīng)風霜,布滿皺紋,皸裂黢黑,是個老實人模樣,便指著他說道。

  老者正是大呼被冤枉者,額頭滿是汗珠,黑臉憋得通紅,忙說道:“大人,老漢是個莊稼人,種著幾畝薄田,勉強維持生計,一直本本分分,從不敢為非作歹,干那些違法亂紀的勾當。這幾人非污蔑我偷了他們家的牛,我實在冤枉??!”

  另有一壯漢義憤填膺,滿臉憤憤,搶著說道:“不是你偷得牛?那為何牛骨頭都在你家后面,可憐我家的老黃牛還能耕地個三年五載,被這老兒偷取吃了!”

  凌云以為是人命大案鬧到了縣衙,沒想到是一頭牛被偷,道:“到底怎么回事?老頭你說清楚!”

  壯漢見縣太爺一直詢問老漢,明顯有偏袒之意,面上憤憤難平。

  老漢老淚縱橫,說道:“大人,他們是我家鄰居,最近丟了一頭牛,非要污蔑是我偷宰吃了,想我老漢光棍一人,就算宰了一頭牛,哪里吃得完?”

  凌云不知這個時代,牛可以耕地,是農(nóng)家最重要的工具和資產(chǎn),律法明令嚴禁食用耕牛,若是宰殺活牛,乃是殺頭的重罪,所以老漢才會如此激動。

  其他人一樣表現(xiàn)的忿忿不平,對著老漢指指戳戳,大罵不止。

  凌云察言觀色,感覺老漢不像撒謊,厲聲道:“老頭一個人吃一頭牛,怎么也需要吃個兩三個月,你們怎么冤枉人家偷牛!”

  另一個老者大聲道:“大人,他吃不一定吃得完,但可以去街上賣掉啊,更何況他年輕時候是個屠夫,剖牛解肉最為拿手!”

  凌云問道:“你們七個人都是被偷牛的那家人嗎?”

  壯漢指著老者,答道:“大人,這位是我大伯,我是他侄子,那兩位是我大伯的兒子,還有三位是我朋友。我大伯一直被這老頭欺負,本來我們看他光棍可憐,好心給了一塊地讓他搭了三間草房,有個住處,沒想到恩將仇報吃了我們家的牛!如今地也霸占了不還!”

  老漢磕頭至額頭出血,道:“大人,冤枉啊冤枉!那是老漢家祖?zhèn)鞯牡匕?!?p>  凌云連忙扶住了他,心里明白了大概怎么一回事。

  他打起了哈欠,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本大人我今日乏了,這種小事,你們先退下吧!”

  壯漢急道:“大人,偷宰活牛是殺頭的罪過,不是小事??!”

  凌云怒道:“讓你們退下,沒聽到嗎?”

  眾人見縣太爺發(fā)火,唯唯諾諾不敢做聲,互相看了一眼,無奈起身想要離去。

  端坐在太師椅上的凌云斜著眼睛,偷偷觀察著眾人,見幾人低聲耳語,臉上盡是惶恐之色。

  他拿起漆黑醒木,猛地一拍,勃然大怒,厲聲喝道:“偷牛賊也敢站起來??!”

  眾人大驚,有三人惶恐不安,顫抖著身體,屈膝跪倒在地,磕頭不止。

  凌云哈哈大笑,道:“牛是你們偷的了!”

  那三人認罪道:“大人英明,我們只是吃了牛肉,不是偷牛的主謀!”

  凌云問道:“誰是主謀?”

  三人眼光瞥向壯漢,壯漢面如死灰,跪倒在地,道:“大人,不關(guān)我的事啊,是他們?nèi)齻€……”

  一人怒道:“要不是你說偷你大伯家牛肉吃,我們能想出這餿主意?還說萬一你大伯追究,就陷害那老頭,然后占了他家的地給你蓋房,不都是你的主意?”

  老者一臉怒容,指著壯漢的腦袋,怒道:“你這不爭氣的壞東西!”

  壯漢如斗敗的公雞,耷拉著腦袋,不敢吱聲,完全沒了之前盛氣凌人的神氣。

  老漢見不白之冤被洗刷,忙跪地謝道:“謝老爺救命之恩!王老爺真是青天大老爺啊,看來之前那些傳聞都是無稽之談,可嚇死老漢了!”

  凌云不由一樂,心道:“哈哈,我倒替王三城做了件好事,算是超度他了!”

  凌云不懂得如何運筆舞墨,口頭宣判道:“臺下宰牛首犯,判你賠大伯活牛一頭,其他三名從犯,是非不分,實為狐朋狗友,判你四人給大伯家、老漢家各做長工一年,不得僥幸,否則抓來砍頭!”

  四人本以為死罪難免,如今看到只需做兩年長工,不由喜出望外,磕頭謝恩。

  眾人磕頭后,離開了縣衙,凌云洋洋得意,心想道:“看來之前偵探小說沒白看,想不到有朝一日會派上用場!”

  “果然是個白面包青天??!”胡芍的聲音從后堂響起。

  凌云頓時警覺起來,從太師椅中一躍而起,笑道:“你還沒走?。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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