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縣衙大堂,四周空無一人,凌云連忙將四百斤銀子的畫卷了起來,成為一個畫軸樣子。
畫軸對于凌云來說,完全是低維世界的東西,根本不存在任何重量,拿在手中空飄飄的。
別說這四千兩的銀子,哪怕一座山,一片海,只要凌云想,都可以凝固成一幅畫卷,然后從大地上卷起來,最后折成一個小小的紙團(tuán),放在兜里。
哪怕是這整個世界,都可以折起來!都可以揉成一團(tuán)!
將所有的一切壓縮到一個點(diǎn),一個不存在任何重量空間的點(diǎn),那只是一片微不足道的點(diǎn)!連塵埃都比不上的一個點(diǎn)!
姑且稱這個點(diǎn)為塵埃!
這個塵埃之中,蘊(yùn)藏著一個世界!一個無數(shù)人生存爭斗的世界!
廟堂之高!江湖之遠(yuǎn)!
無數(shù)先賢大哲,無數(shù)神武英雄,無數(shù)爭霸天下,無數(shù)問鼎中原,都不過是一芥塵埃!
一旦塵埃落定,俱往矣!萬古長夜,億丈王土,皆為虛空!
但凌云不會將這世界凝固,然后揉成一粒塵埃,因?yàn)樵谡业交氐皆瓉硎澜绲姆椒ㄖ?,凌云只能活在這片塵埃的世界里。
這世界變成了塵埃,他只能在虛空中度過萬年甚至永恒!何其痛苦!
這塵埃的世界,可有意思多了!
邁步走出縣衙大堂,外面暮色漸起,街上華燈初上,店家掛上了紅色燈籠,整條街被紅色的燈光籠罩著。
凌云想起自己一身官服,在大街上逛蕩太過引人注目,忽然想起前一日曾在街上布店定制了兩套衣服,不如取來穿上。
他不想碰到認(rèn)識王三城的熟人,以免徒增麻煩,于是凝固了世界,迅速穿過靜止了的大街小巷,瞬時便到了布店。
布店正準(zhǔn)備關(guān)門歇業(yè),門板都插上了一半,只留著一個小門勉強(qiáng)供人進(jìn)出,老板娘正坐在前臺,借著燭光撐著手發(fā)呆,桌上鋪著一本賬冊,兩眼哭得紅腫如桃,原來她今晨聽到官府認(rèn)尸的通知,有如晴天霹靂,提心吊膽多日的心終于落下來,卻落入了無盡黑暗的深淵。
陪伴多年的丈夫雖然有點(diǎn)好色的毛病,但畢竟是家中的頂梁柱,從外地進(jìn)來上等布匹錦繡,張羅老主顧的生意,都是他拋頭露面,如今一下子成了寡婦,而且膝下無子,今后的日子可如何是好。
凌云從判紙上得知了她丈夫的死訊,看她憔悴模樣并不奇怪,心生幾分同情,道:“老板娘,我來取我的衣服。”
老板娘聽官府說兇手已經(jīng)抓住,卻并未見過兇手,看到前日破衣爛衫的主顧,竟穿著官服前來,微感詫異,道:“你是官老爺?”
凌云道:“呃,是啊,我是新來的知縣?!?p> 老板娘道:“咦,那王知縣呢?”
凌云道:“被調(diào)走了,對了,你怎么哭得眼睛都腫了?”
老板娘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淚,道:“沒什么,我去給你拿那兩件衣服?!?p> 凌云道:“不知里面有沒有更衣的地方,我想換上便服?!?p> 老板娘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有的,里邊請。”
到了屏風(fēng)后面,老板娘卷起一面簾子,道:“大人,請?jiān)谶@里稍等片刻,我拿衣服給你?!辈欢鄷r,遞來兩件錦繡大袍。
凌云沒穿過古代衣服,弄了半天,終于搞清楚如何套進(jìn)去,如何系扣勒腰帶,稍稍整理一下,倒也像模像樣,完全不像官服松垮垮地套在身上樣子。
忽然,聽到外面有人高聲道:“老板娘,你這上好綢緞來兩匹給大爺看看?!?p> 老板娘道:“兩位軍爺,我們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裁衣師傅都回家了,你看這門板都裝上了,要不請二位明日再來吧!”
來人喊道:“俗話說開門迎客,你這門都沒封死,開著門還拒客,怎么地,怕大爺沒錢嗎?”
老板娘賠笑道:“兩位軍爺怎會沒錢,只是奴家不管生意,不懂這布匹怎么買賣,還是等明日師傅來再請大爺賞臉吧!”
她心知這兩個兵丁穿著軍服,明明正在服役軍中,來買布匹有何用處,怕只是來尋點(diǎn)樂子,便不愿與他們多打交道,更何況布店自己孤身一人,早已打烊,豈敢讓兩個陌生男子隨意進(jìn)來。
來人哈哈大笑,道:“不懂布匹,老板娘可以賣點(diǎn)別的啊!”
老板娘又不是未經(jīng)人事的小姑娘,只是礙于兩人穿著軍服,不敢頂撞,裝作沒聽懂,道:“軍爺玩笑了,我們布店只是出售布匹,定制成衣,哪里還有別的。”
那軍爺笑道:“我看你這老板娘姿色不錯,不如你把自己賣給我算了?!闭f完,竟伸手要去摸老板娘的手。
兩個兵丁已來回在街上徘徊多次,早已看上頗具風(fēng)韻的老板娘,他們心知若是家中有男人,哪里會讓女子拋頭露面,必是孤身一人,于是大膽上門調(diào)戲于她。
凌云已換好衣服,在屏風(fēng)后看到這兩個兵丁上門尋釁,大喝道:“住手!”
兩個兵丁先前沒留意凌云進(jìn)來,微微一驚,一人笑道:“你是老板?”
凌云懶得搭理,沒有答話。
那人繼續(xù)道:“不對,你若是老板,怎么會讓自己老婆當(dāng)街拋頭露面?這么晚了,店都打烊了,你卻能溜進(jìn)來,必然是姘頭!哈哈,既然如此,大家同道中人,不如一起樂呵樂呵?!?p> 凌云一臉平靜,道:“滾?!?p> 一高一矮兩個兵丁難以置信,平日里橫行霸道慣了,誰知道這瘦弱少年居然對自己說“滾”!
高個兵丁抽出腰刀,怒道:“你再說一遍??!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老板娘連忙勸和道:“兩位軍爺消消氣,大家都是為朝廷效命的,何必傷了和氣!”她剛才見到凌云穿著官服,于是這樣說道。
高個兵丁狂笑道:“就他,也算是為朝廷效命?我看就算是個秀才,今日若不跪著給大爺?shù)狼福乙惨鑫业断鹿?!”兩人誤以為便裝的凌云如此年輕,頂多是個秀才,連舉人都絕無可能。
凌云道:“看來孫遜對你們?nèi)鄙俟芙贪?!?p> 高個兵丁怒道:“大膽!敢直呼我家都尉將軍大名,你算什么東西!”
劈刀便砍,沾滿血腥的重刀,讓凌云一陣惡心。
南境多匪賊,兩個兵丁四處征戰(zhàn),早已習(xí)慣刀尖舔血的生活,遇到大街上不順眼的百姓,順手殺了以勾結(jié)土匪的名義報(bào)上去,非但不用被定罪,甚至獎賞頗豐,所以他們做慣了這種勾當(dāng),來到仙門這種亂匪之地更加肆無忌憚。
凌云抬起一腳,迅疾無比,瞬間兩名兵丁已飛到大街上,肋骨咔嚓折斷數(shù)根。
老板娘見兵丁拔刀,焦急萬分,驚呼道:“快閃開!”沒想到自己叫聲還未落地,兩個兵丁已飛到了大街上。
街上人來人往,看到兩個兵丁被踹飛,饒是多事之人,也只敢遠(yuǎn)遠(yuǎn)圍觀,不敢笑出聲來,畢竟兵丁的霸道眾百姓早已見慣了。
高個兵丁吐出一口鮮血,忍痛怒道:“這狗賊倒有幾分莽勁,必是附近土匪假裝成秀才,二弟,回去叫人來把這家伙砍死!”
兩人捂著胸口,連滾帶爬地離開了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