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問道：“什么意思？汪家不是演著演著真的生出了叛逆之心吧。”
章倫說道：“微臣以為有三種可能。第一，就像您說的那樣，他們有可能真的對陳家，田家還有常家生出間隙。根據(jù)錦衣衛(wèi)提供的情報來看，汪家做著最苦最累的活，拿的卻是不多，有異心也算正常。第二，聽李安華將軍還有那個汪家人說話，好像大部分汪家的人都是比較安于現(xiàn)狀的，所以如果這個汪家人真的要造…真的要拿下五家族的控制權(quán)，那么他與官府合作是最好的選擇。只不過他這樣做很有可能會傷及根本，失去其他家族對汪家的信任，這對于他來說應(yīng)該是致命的。第三個，就是臣認為最有可能的可能了。汪家依然在演戲，為的是馬家。商人渴望與官府有交集，但應(yīng)該不會與官府作對，官府一句話就可以讓豐和園這樣的商號倘然無存，更何況是他們。馬家與韓家的關(guān)系如果真的被他們察覺到，馬家是不可能還留著的?！?p> 朱厚熜搖搖頭，說道：“朕倒認為前兩種可能性會比較高。這天下太多的人希望能夠和豐和園扯上關(guān)系，他們卻要往外推，甚至不惜借刀殺人，好像不太合乎常理。”
大章說道：“寧為雞頭，不做鳳尾。如果豐和園成功進入天津，五家族必將失去絕大多數(shù)的話語權(quán)，對于一個習(xí)慣了掌控話語權(quán)的人來說，這是不可接受的?！?p> 朱厚熜想了想，點點頭說道：“說的也是，可是韓家如果全力進攻，這五家族也未必能擋住，他不單沒有這么做，反而派這么一個幾乎和自己沒有關(guān)系的家族來，為什么？”
章倫看了站在一旁的姜峰，說道：“如果錦衣衛(wèi)給將軍的資料沒有錯，那么倒是有一個解釋。”
朱厚熜笑了笑，問道：“說說吧，什么解釋？”
“韓家的立家之本就是海運，根據(jù)現(xiàn)在豐和園的形勢，在海邊幾乎都有他們的商號，唯獨天津沒有。馬家早在十年前就到了天津，那個時候韓家想的是滴水石穿，這很符合韓家的家風(fēng)。更何況是現(xiàn)在，天津已經(jīng)是您定下來開海的地點之一，天津更是不能放棄的地方。那么馬家就更不可能留在天津了。所以剛才臣所說的第三種可能就有可能發(fā)生，但是問題是天津韓家不會放棄，一旦馬家受挫，沒有大問題還好，萬一出現(xiàn)什么人員傷亡，韓家老人們可能還會想想怎么做不會傷及與朝廷的關(guān)系，但是年輕人難免會有所沖動。不管馬家與韓家關(guān)系遠近，馬家傷了，就是韓家丟了面子，找不回場子，依附在韓家的其他勢力難免會有其他的想法?！?p> 朱厚熜閉著眼睛一動不動，許久沒有說話。
姜峰對早已站起來的大章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大章看了看皇上也確實沒有任何反應(yīng)，也只能留著一些問題離開了。其實他是想問問這馬家的真實身份，因為天津是如此重要的地方，韓家沒有理由讓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來。
姜峰把關(guān)上后，輕輕的來到皇上身邊，問道：“皇上，臣也覺得他們想借刀殺人的可能性很大。只是這馬家真的不能動，當代馬家家主馬銳可是韓老頭最喜歡的后生，臣可不認為馬家丟了面子，韓老頭回真的坐視不理?！?p> 朱厚熜點了點杯子，讓姜峰倒上茶?！半抟仓溃墒邱R家一旦被推到風(fēng)口浪尖上，朕也沒有辦法視而不見?！?p> “所以臣以為，將計就計是一個不錯的辦法。既然他們想讓汪家人跳出來，那就陪著他們玩玩，試著把汪家或者哪一家推出來?！?p> 朱厚熜微皺眉頭看著姜峰，突然笑道：“錦衣衛(wèi)果然陰險，看來這種事還是要由你們來做?！?p> 姜峰笑道：“皇上過獎了。那么這件事就由我們錦衣衛(wèi)接手嗎？”
朱厚熜拿起茶杯說道：“算了，這次看看這個章倫的能力吧。錦衣衛(wèi)不能光讓你們忙，又要動手，又要動腦看著都累。讓一個文人幫幫忙，也許可以減輕一些你們的負擔(dān)。”
姜峰多年身處陰謀陷阱邊緣，自然可以聽出這是要削弱李峰。有意思，這還沒怎么著呢，就已經(jīng)開始想著怎么拆散李峰了，看來邵延也不是那么被信任。
“皇上每天忙碌如斯，還能關(guān)照錦衣衛(wèi)的兄弟們，臣先代兄弟們謝過皇上了。”
朱厚熜喝了一口茶，笑了笑說道：“你也不必說謝，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朕的意思不是你所想的。只不過考慮到錦衣衛(wèi)兇名在外，始終都不是好事，而且對朝廷的聲譽也是瑕疵。姓章的是個讀書人，而且父母都是老實人，家教估計錯不了，有他在，錦衣衛(wèi)就可以多些平和，慢慢的改變?nèi)藗儗﹀\衣衛(wèi)的看法?！?p> “平和？”姜峰苦笑道，“自從邵延做了代指揮使，詔獄里的刑具都開始生銹了，您要再塞進一個書生來，估計詔獄都能成為一個擺設(shè)?！?p> “那倒不至于，一些罪不至死的人，卻又不能不死的人，朕還是要丟到詔獄里?！敝旌駸猩焓掷〗?，把他引到旁邊的圓凳上坐下來?！半薜囊馑际牵院?。當朕駕崩之后，你們這些人勢必會被某些人處理掉，這可不是朕所愿意發(fā)生的事，忘恩負義的事朕可是做不出來。而改變錦衣衛(wèi)的名聲，是為了報你們的命?！?p> 姜峰聽完了這句話，全身顫抖起來，不管這句話是為了拉攏，還是出自皇上的真心，都足以讓人感恩了。姜峰剛要站起來，卻被朱厚熜按住了?！半捱@樣做也是為了自己，所以你也不必太過在意，只要以后專心辦事就好。只要錦衣衛(wèi)忠心，朕自然會想盡辦法保住你們。”
“皇上，臣……”姜峰的眼淚都留下來了，這是他入仕以來哭的最真心的一次。
朱厚熜擺擺手說道：“你去調(diào)查一下馬家的具體情況。如果在天津的這家真是馬銳的直系，那就小心了，千萬不能讓他們處在風(fēng)口浪尖上，不然朕也很難做，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