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相思
“清子!”
“狄仁杰,你放開我!”
“求求你放開我!”
“清子——不要!”
“不要!”
慕容清掙開他的手,任自己跌入懸崖。
來生再見,狄仁杰。
“清子!”
狄仁杰一下子坐了起來,臉色慘白,頭上布滿了汗珠。
“清子——”
狄仁杰口中呢喃著,費力地下了床,只覺得頭昏腦脹。
“大大,你怎么樣?”紅巾和墨雨走了進來,見他下床,急忙扶著他。
“清子!”
“我要去找清子!”
狄仁杰說著,踉蹌著就要往外跑。
“清子!你等著我!”
“大大!慕容姑娘已經(jīng)死了!”墨雨大喊,想要把他喊醒。
“不!你騙我!”狄仁杰神色恍惚地搖著頭,“我剛剛只是做了一個夢,之前——之前清子還問我,想喝醉嗎?”
“清子!我要去找清子!”狄仁杰無數(shù)次夢見清子跳崖的場景,可那都是真實發(fā)生過的,這幾日,他意識恍惚,竟分不清幻象與現(xiàn)實了。
“大大!”墨雨大聲道,“慕容姑娘跳崖是你親眼所見,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何苦這樣終日買醉,折磨自己呢!”
聽了這番話,狄仁杰總算恢復(fù)了些神智,無力地癱坐在了地上。
“你就一直這樣下去吧!讓慕容清在天上看著,她愛的男人是一個只知道意志消沉、自甘墮落的懦夫!”
此時的狄仁杰已是肝腸寸斷,欲哭無淚,任由墨雨紅巾二人扶著坐在了床上。
墨雨遞來一碗粥,狄仁杰接過來一仰脖吞咽了下去,嘗不出任何味道。
“大大,藥放在案上了,你記得喝,我和紅巾就先出去了?!?p> 說著,墨雨便拉著紅巾走出了房間,關(guān)上了房門。
“墨雨,你剛剛說的話是不是太重了,傻書生不會尋短見吧!”紅巾道。
“不會的,”墨雨安慰她,“我相信大大,他是一個心懷天下的人,不會輕易尋死。只是現(xiàn)在他意志消沉,等他想明白了,就會好了?!?p> “想當初姐姐死的時候,他都沒有這么難過,那個慕容清真的有這么好嗎?”紅巾憤憤不平地道。
“并不是慕容姑娘有多好,而是愛與不愛就注定了這一切?!?p> 狄仁杰從懷中拿出清子留給她的那支珠花,看著珠花,仿佛看到了清子飽含深情的目光,狄仁杰不禁淚如雨下。
“清子——”喃喃喚著慕容清的名字,腦中浮現(xiàn)了自己當年離開藥王山莊,不辭而別的情景,清子不愿相信他已經(jīng)走了,在山谷中大喊著他的名字,而回應(yīng)她的卻只有回聲伴著風(fēng)聲痛入心底。
當年離開藥王山莊,離開清子,是為了黎民百姓,他不曾后悔過,只是痛恨自己讓她痛苦,害她進退兩難,因為愧疚而葬送了性命。
自己不在藥王山莊的那兩年,她是怎樣過的呢?是否也是相思輾轉(zhuǎn),徹夜難眠,月下獨酌,憂思難解。或是侍弄藥草,見見各地的藥農(nóng),給病人看病。
清子心思單純,想必做藥王山莊莊主的那些年定是吃了不少苦頭,雖說江湖中人快意恩仇,可是武藝高強、心有城府的也不在少數(shù),何況世事人心皆易變,又豈是一個十八歲的姑娘可以招架的。人性的殘酷,江湖的險惡,他是明白的。
作為莊主,不得不優(yōu)先考慮藥王山莊的利益,又要與江湖中各幫派首領(lǐng)斡旋,慕容清又怎會無憂無慮呢?
想起自己離開藥王山莊后的第三年,王昭燕大婚假死,清子使用玄絲神針,手法如幻,傾盡凡塵,那日見到她,心中有欣喜,有緊張,有無措,不知是何滋味。
還有在長安的仙藥廬中,自己與清子互訴衷腸。狄仁杰回想著,現(xiàn)在看來,仙藥廬中的短短幾個時辰,卻是他們此生最后純粹甜蜜的時光了,在那之后,清子回到藥王山莊,這一切便都無法挽回,原以為與她重逢是上天眷顧,未料到再相見會以這樣的方式終結(jié)。
還有種種相愛相殺,彼此心痛欲絕,似乎這一生都逃不出那個魔咒,相見之時就是別離之日,魔咒伴情而生,非死難銷。
狄仁杰躺在床上,陷入回憶的漩渦,以淚洗面。
“狄仁杰——”仿佛聽見清子在叫他,狄仁杰急忙坐了起來,可空蕩蕩的房間里只有他一個人,知道是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狄仁杰擦了擦眼淚,來到桌前,鋪紙研墨,以詩寄情。
燃盡的紅燭落下蠟淚,仿佛在陪伴他慟哭,不覺間,天已微明,又是一夜未眠。
墨雨說,清子會在天上看著,狄仁杰嘴角彎成了一個嘲諷的弧度,卻是在嘲笑自己。
狄仁杰向來不信鬼神之說,可是墨雨的話卻讓他發(fā)現(xiàn)潛藏在自己心底最深的,便是祈求能與清子共赴黃泉,或來世再見。
世人皆相信鬼神之說,不過是心中聊以慰藉罷了。
當一個人或一件事已成為心魔,縱使荒誕,也絕沒有什么是不可妄想,怕只怕窮盡碧落黃泉,終是尋無果,覓無門。
客棧中。
白衣女子手中拿著玉佩,玉色微微泛紅,上雕豹形圖案,雕工極好,豹口大張,隱有威勢,給人一種大禍臨頭的壓迫感。
女子暗忖著,這塊玉佩眼熟得很,卻怎么也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而且直覺告訴她,這玉佩一定不簡單,還有可能會有大事發(fā)生。
也許是自己失憶之前見過這塊玉佩,可是無論多么努力去想,自己始終想不起失去的記憶。
母親說,自己是水家的三小姐水清魂,從小便被寄養(yǎng)在別人家里,直到幾個月前才將自己找回來,自己的失憶是不小心跌下懸崖所致。
可是,自己跌下懸崖,身上卻無半點傷痕,而且,自己對母親并沒有那種血溶于水的感覺,但是母親并無惡意,反而很關(guān)心自己,自己也勉強相信了。
還有昨夜夢中的那個男子,那人儀表堂堂,眼中滿是柔情,還喚自己“清子——”。
他是誰?
自己是否認識他?
正思量著,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她忙將玉佩藏進袖中。
“姑娘,是我,藍璇?!?p> “進來吧?!?p> 藍璇走了進來,身后跟著兩名提著食盒的婢女。
將二人的飯菜擺在案上,年齡稍長的婢女輕聲道:“三小姐,夫人說,今日午間便南下回揚州,請小姐和藍姑娘收拾好細軟。”
“我知道了,水仙姐。”水清魂道。
藍璇微笑道:“多謝姐姐告知。”說著,微微欠身行了一禮。
“小姐和璇姑娘客氣了,”水仙行禮道,“沒有事的話奴婢就先退下了。”
二人出去后,藍璇輕笑道:“夫人待你真好,不但讓自己的貼身侍婢為你送飯,就連飯菜都格外好,我貪嘴來你這兒嘗嘗。”
知她本是關(guān)心自己,來與自己作伴,清魂笑了笑,心中倍感溫暖。
“好。”
藍璇注視著清魂的臉,她平日里頭戴冪籬,旁人從未見過她的容貌,今日一見,果然是貌美無雙。
她不施脂粉,頭上也只有一支素凈的白玉簪,卻有一種難言的美,眉目之間透著一絲清冷孤傲,氣質(zhì)清雅,言笑之間,清瑩秀澈的容顏更添幾分溫柔。
世人以艷裝更襯女子之嬌媚,這一襲白衣卻更顯得清姑娘膚如白雪,氣質(zhì)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