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比鬼可怕
醫(yī)女來的時候，李懷石已經(jīng)換了一身衣服。
要了一碗醒神湯，李懷石火急火燎地整合案件進(jìn)展，以供一層層的往上呈遞。
溫若若投案是大事一樁，畢竟蘇晚風(fēng)的案子涉及了丞相和太傅，圣上多次嚴(yán)明會親自督查。因此除卻上報御史臺審核，還要單獨(dú)寫個折子向圣上敘述進(jìn)度。
其中光是遞交御史臺審核的材料，就極為繁瑣。為了避免出現(xiàn)差錯，以及方便核對，御史臺曾多次下置公文，其間格式要求十分嚴(yán)格。人證資料，口供證詞，尸檢報告，時間地點(diǎn)等，必須一一對應(yīng)，事無巨細(xì)。錯一星半點(diǎn)，都會被立時打回。
趙子遇跟著李懷石，被他指揮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一會跑縣衙補(bǔ)材料，一會又得替他謄錄整理。
李懷石的性子急躁，書寫上報的文書里，錯漏甚多。趙子遇沒辦法，也只得跟在他后面，默默替他檢查修正。
一整個上午，縣廨都忙得不可開交，半刻也不得閑。待到呈交的文書整理的差不多，趙子遇才得以抽出一絲空閑，去縣廨后面的靜廳查看。
然而里面已經(jīng)空無一人。
“姚山夫婦呢？”趙子遇攔住后院灑掃的小吏。
“哦，早就走了?！毙±纛^也沒抬，繼續(xù)掃著庭中的落葉。
趙子遇皺眉，又問：“那個叫阿金的婦人，醫(yī)女給看過了嗎？”
“看過了，還給她開了安神藥，說是受了驚嚇，歇兩日就好了。唉，那婦人真能咋呼，吵的我們這些人也不得安生。又是鬼又是神的，簡直跟失心瘋沒什么兩樣。
后來啊，她男人借我們縣廨的膳房煎藥，又給她灌了好幾碗，她才消停。我們怕她過一會再犯病，就讓她男人趕緊把她帶走了?！?p> 走了……姚山夫婦的住處在長安城的最南端，從宣陽坊過去，乘車也要一兩個時辰，步行不曉得要花多久才能到。
他們今早，大約是一開坊門，就往這邊趕，才能在上午來到縣廨。如今，竟這樣被趕走了。
“人走了，為什么不來稟報？”趙子遇問。
“是李明府說，待那婦人的情緒穩(wěn)定，就讓他們走。我們也只是依令行事罷了?！毙±舨荒蜔┑幕卮?。
趙子遇原本想著，等他們要走的時候，再問一問鬼魂相關(guān)的情況。豈料忙忙碌碌，不知不覺，一上午就過去了，竟未來得及顧到這邊。
又朝靜廳看了一眼，趙子遇轉(zhuǎn)身回到前廳。
“姚山夫婦那邊，要不要派些人過去。還是……有些令人在意呢?！壁w子遇看向李懷石。
“不是吧守成，你也信那些怪力亂神的說辭？”
李懷石一臉的難以置信：“香蘭的鬼魂作祟？用腦子想想，也該知道完全不可能嘛！要是人死了都變成鬼去掐人，那還不亂套了，說不定每個人脖子上都騎著個小鬼！咦噫！”
“若是鬼魂，我倒是不擔(dān)心?！壁w子遇轉(zhuǎn)頭看向縣廨外面陰沉的天空，緩緩說：“只是這世上，有比鬼魂更可怕的東西?！?p> “什么東西？”李懷石好奇地問：“人都怕鬼，還有什么能比鬼更嚇人？”
趙子遇默然，過了良久，才說：“還是派些人去吧。萬一真有什么閃失，倒是不太好。”
李懷石搖頭：“不是我不愿派人，而是現(xiàn)在真的人手不夠。方才蘇太傅差人回信，說是下午會過來縣廨一趟，這邊需得著人籌備接待。加之眼下是關(guān)鍵時期，縣廨和衙獄的守衛(wèi)，還需增派，皆是一刻也松懈不得。
而且……近兩日就要審理蘇晚風(fēng)的案子了，恐怕須得事事以此案為先。香蘭的案子，畢竟?fàn)可嫔?。僅僅因?yàn)槭芎φ呒覍俚囊痪浜裕驮谶@個人手緊缺的時候派人過去，怎么想，也說不過去。”
趙子遇低頭思量，不再提此事。
又跟著李懷石忙了半個時辰，李懷石見她依舊心事重重，終于是有些于心不忍，便問她：“仲安呢？要不讓他派幾個人過去，他手下的人多?！?p> “他進(jìn)宮去了。”趙子遇悶聲說。
“哦哦，好像是的，最近不太平??！太子監(jiān)工的造紙廠也出了問題，他進(jìn)宮大約是處理此事去了?！?p> 說著，李懷石摸著下巴嘆息一聲：“唉，還真是不湊巧，一忙忙一坨兒，越是用人緊張的時候，越是找不到人?！?p> 趙子遇默不作聲，低頭整理著公文，似乎還在想著什么。
李懷石見她不搭理自己，只好自顧自又說：“不如，你去刑部問問，看看那邊怎么樣。如果連刑部都調(diào)不出人，那就真的沒辦法了?！?p> 刑部？趙子遇手上的動作一滯。被高遠(yuǎn)識破后，她著實(shí)不想去面對他。
不過，這個時辰，丞相府也該知曉溫若若的事情了。高遠(yuǎn)或許會被丞相府召回去商討審理的事情，很有可能并不在刑部。如此，倒是可以去試一試。
“刑部……真的可以嗎？”趙子遇有些不確定，又低聲詢問一遍。
“當(dāng)然可以呀！”
一旁的都頭插嘴道，一臉的忿忿不平。
“我們縣廨啊，各方面資源一直緊缺的很，你以為是為什么？還不是因?yàn)樯厦嬗袀€吸血的刑部！什么人力財力，全用來發(fā)展刑部去了?？蓪?shí)際上，一要辦事，還得落到我們頭上。最后刑部只要提出協(xié)助調(diào)查，就能把功勞全部落了去！
如今這兩個案子，刑部已經(jīng)涉入了，最后免不了把功勞分去。既然如此，你還怕用他們幾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