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愉快就不愛罵人,最近幾天罵的臟話基本是前半輩子的總和。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
付矜持的電話又打來了,他接過,但是不說話。
電話那邊是哭唧唧的聲音:“張愉快,你怎么能這么對我,你說過你會對我負責的!”
張大能耐感覺比竇娥還冤枉,本來付矜持不打電話來,他還沒什么,這個坎兒也不是跨不過去,但是怎么還蹬鼻子上臉了!
“不是,你把話說清楚,誰不對你負責,你自己對你自己負責嗎?”
張愉快氣的腦殼都快炸了,南區(qū)那個銷售組長的位子本來已經(jīng)要穩(wěn)坐了,和老吳那天就是準備談這個事,為了這事,他那小舅子腿折了,他都沒來得及去醫(yī)院照顧,沒成想讓自己身邊最親的人坑了一把?
“你那天喝多了,我們又吵架,我怎么會跟你說這些!”
付矜持比張愉快小三歲,正在讀書的時候,研究生最后一年,大學畢業(yè)的時候和張愉快談的戀愛。
“我喝多?”
我還沒喝到連自己有沒有和人發(fā)生關系都不知道,我是豬嗎?
她總說自己是個膽小的姑娘,而且很傳統(tǒng),談了四年,兩個人的關系干凈的就像剛認識似的。
“那你還要怎么說嘛,就是你那晚,我……嗚嗚嗚——”
張愉快扶住腦殼,他現(xiàn)在真的頭疼,感覺自己腦殼里住了一個女人,拿著錘子砸自己的腦袋,本能安慰:“你先別哭了,我正……”
“張愉快,你不想對我負責你就直說!”
“寶貝——”
張愉快突然聽到電話那邊有什么人在說話:“寶?你家還有別的男人?”
付矜持把電話靜音了,然后沒聲音了,張愉快等了一分鐘,看著前面的山路,掛掉了電話。
短信來了,張愉快拿起手機。
“剛才是我家人?!?p> 張愉快又把回回去,但是付矜持拒接了。
這基本已經(jīng)能說明問題了,他打了一行字,“我還從沒聽過你爸叫你寶貝,以后別聯(lián)系我了?!?p> 那一瞬間,往日的種種漂浮在眼前,一起月下看花,一起散步,購物,陪她在凌晨三點半的白云山上看流星雨……
剛才那一聲寶貝,就知道鼓起的肚子是怎么回事,張愉快現(xiàn)在覺得又平靜又扯淡。
平靜是因為自己從沒擁有過她,現(xiàn)在跟自己也沒關系,自己不對自己負責,沒人會對你負責。
扯淡是因為,付矜持說的那些話,其實都是謊言吧,有點太可笑了。
還有那最后一聲“寶貝”……諷刺的媽媽叫諷刺吃飯,諷刺夠了。
電話又打過來,張愉快很想把手機摔了,如果不是這么多年認識的人,這手機他現(xiàn)在真的不想要了。
“接完這個就拉黑?!?p> 張愉快篤定了,就用這個電話說分手。
他按了綠色的接聽鍵:“你還有什么要說?”,他聽到電話那邊,剛才是在室內,現(xiàn)在是在室外,這種把戲,她在耍自己,而且自作聰明。
“你剛才發(fā)的那幾句,什么意思?”
付矜持在電話那邊哭著:“你那話是什么意思,那是我家人在叫我!”
張愉快深呼吸一下:“……你爸?”
“我記得,叔叔平時不那么說話吧?”
付矜持頓了幾秒:“是我家里的哥哥,你根本就不信任我!”
“你哥哥叫你寶貝?矜持,不是我說,真的,你沒必要這樣扯,在公司的時候我一直不說是給你留顏面,出來了,現(xiàn)在電話里就咱們兩個人,你還這樣有勁嗎?”
付矜持哭起來了:“那你的意思就是不信任我,你有什么證據(jù)證明,你干嘛這樣說我~”
哭唧唧的,如果是曾經(jīng),這幾句哭聲真的會把張愉快的心給融化,但是現(xiàn)在那種感覺已經(jīng)灰飛煙滅了。
張愉快不說話,他只是想著付矜持已經(jīng)微微隆起的肚子:“你好自為之?!?p> 他剛要掛電話,付矜持在那邊哭的更兇了:“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為什么就那么說我,你什么都證明不了,嗚嗚嗚——”
付矜持委屈到了極點:“我沒辦法和你證明剛才那個人是我哥哥,就像你沒辦法證明那晚,你……”
證明,證明,證明什么!
這有踏馬什么可證明的!
他打斷了付矜持的話,一肚子火一下被點起來,旁邊一個路過的喂羊大嬸兒用怪異的眼神看了眼他,還一步三回頭。
“我都不說了,你還要繼續(xù)說,我只是喝多了那天,不是瘋了!”
張愉快一陣發(fā)火,這兩天積攢的東西,剛一瞬間被付矜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搞大腦沖血。
電話那邊沉默了很久,張愉快的咆哮嚇到了旁邊路過的羊。
過了兩分鐘,付矜持的聲音冷靜下來了:“那你把我的信用卡還了行嗎,我沒錢了,我還要還助學……”
“付矜持,你看我長得像傻子?”
“別再聯(lián)系,咱們沒關系了,早沒關系了?!?p> 說完這句,張愉快掛了電話,把付矜持的手機號拉進了黑名單,他要是沒得瘋牛病,應該這輩子都不會再把這個電話從黑名單里拉出來。
他坐在一個廢棄的推車上面,看著遠方慢慢落下的陽,感覺這一切很諷刺。
今天他到不了工作崗位了,張愉快把手機靜音,好好在車里睡了一晚。
外面的星辰很美,就像是銀河一樣。
張愉快的媽媽是農村人,小的時候和媽媽回農村,外婆對他特別好,后來上中學時,外婆去世了。
媽媽從城市回去,發(fā)現(xiàn)平時給外婆寄的錢都是被舅舅拿去給他兒蓋房。
那些錢,外婆一個子兒都沒看見。
想到外婆,張愉快眼眶突然濕了,可能是最近壓力太大了。
雖然從生下來就在城市里,但是外婆的言行舉止,每次過年回去,小愉快都能記得特別清楚,那是個特別慈祥的駝背老太太。
就是一輩子沒享過福,到死都是山上著大火,悲慘的緊。
張愉快的媽媽是個勤快的人,老想著在城里和老張好好掙錢,趕快把外婆接到城里住。
但是外婆到死,終究沒住上城里的房子,她一輩子都在那個山溝里。
后來外婆去世之后,媽媽也就再不回老家了。
再后來,上學,畢業(yè),工作,張愉快也沒有去農村的機會。
真的很久沒有好好的待在這么空的一個鄉(xiāng)村看過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