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他記憶中的桃花庵。
蘇寶玉也不是蘇寶玉,是唱的或許是戲子本身,又或許是某人。
“走了,今天的戲……真沒看頭?!?p> “散了散了,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臺下逐漸有人散去,臉上皆是不滿,有了第一個人,隨后便有更多的人離開了。
張銘與黃老頭兒坐在臺下中間的位置,前后左右的人都已經(jīng)離開,只有他們二人還在做著。
“唱的如何?”黃老頭沒再喝酒,眼中多了些清明。
張銘搖頭道:“不清楚。”
“哦?”
張銘想了許久,才得出了一個答案:“臺上戲子唱的不是戲中人物,評不出來。”
“那你說,唱的是誰?”黃老頭兒問道。
張銘望著臺上扮演書生的女子,她本該是書生,本該是杜麗娘,最不該的是現(xiàn)在的樣子。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演書生的那個戲子,應該叫做蘇檀吧。
張銘有些猜測,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應該……唱的是那蘇狂人吧?!?p> 黃老頭兒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
………
蘇檀見演著那書生,書生本該謙遜儒雅,但舉手投足之間卻盡是狂傲之氣,如沙場將軍,不懼生死,因為她信,自己從不會輸。
這不是戲中角色該有的。
她唱的也不是書生,是那心中所想。
多年以前,有一個人換做蘇狂人,鎮(zhèn)守建安,眾人懼他怕他,當他是個瘋子,不敢招惹。
那時,江湖上無人敢在建安城內放肆,只因為城中有一個蘇狂人,是個瘋子。
那年雙七,作為花魁的檀月兒登上了建安城內最高的閣樓,卻被一秉長槍給嚇了回來,手持長槍的正是當初的蘇狂人。
蘇狂人這一生最為后悔的事情,卻是因為一位女子。
他失去了狂傲的資本,變的有所牽掛。
千里北漠,一槍橫之。
沙場上渾身染血,三步挑一甲,他用自己的行為告訴了這個天下,他不是個瘋子,是個狂人。
北漠一行終不得心安,狂人本就該孑然一身,他似乎是忘了。
北漠到江南,說到底,他都沒能回到那建安城,只差了二十里地。
手中長槍落地,狂人也有低頭的時候。
自那以后,建安城不再像是曾今那般平靜了,只因為那瘋子不在了。
蘇檀唱的不是別人,正是她心中所想。
唱的是蘇狂人,唱的是狂傲,唱的是心中不甘。
曾今建安城有一個人,叫做蘇狂。
戲落,終了。
書生總算是唱完了,臺下無人鼓掌。
蘇檀抬眼望向臺下,窸窣的剩下了幾人,心里想著:“若是有下次,必要再好好唱一場《桃花庵》?!?p> 臺下的張銘往身后望去,寥寥幾人,終是有還沒走的人。
這些人要么是不懂,要么就是被那書生的狂傲所吸引。
張銘忽然見到勾欄的角落處站著一位身著紅衣的女子。
紅衣女子眼角劃過兩行清淚,但她卻似乎并未感覺到,只是望著臺上那個狂傲的書生。
黃老頭兒順著張銘的視線望去,也見了那流著眼淚的女子。
黃老頭兒灌了口酒,開口道:“那個女人就是四方使里的朱雀。”
“嗯?”張銘一愣,又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那個紅衣女子。
這事情…似乎變的更亂了。
……
臺上戲子俯身謝幕,隨后便下了臺,今天的戲沒有了,這是最后一場。
臺下人都已經(jīng)散去,包括那身著紅衣的朱雀,也未留下。
張銘扭頭看向黃老頭兒,問道:“四方使是從什么時候才有的?”
“你問我我問誰去?”黃老頭兒想了想,最改口道:“估計也沒多久吧,十幾年吧?!?p> 張銘閉眼思索著,片刻才睜開了眼睛,似乎是得到了什么答案。
“今天的戲還沒完,對吧?”張銘道。
黃老頭笑著灌了口酒,稱贊道:“你這掌柜也不傻?!?p> “猜出個大概了?!睆堛懤^續(xù)說道:“剛才演書生的那個戲子叫蘇檀,應該是蘇狂人的后人吧,我現(xiàn)在只是在想,青龍,朱雀,白虎這三人,到底是誰殺的蘇狂人,又或者說……哪幾個人?”
“接著看下去就是了?!秉S老頭兒道。
“可這里已經(jīng)沒戲看了?!?p> “老夫帶你去,酒葫蘆就先由老夫保管了?!?p> ………
建安城外二十余里有一處長亭。
此刻已經(jīng)到了三更天,但那長亭處卻有一老者,手中提著一盞燈。
身著大褂,手拿折扇,腳踩一雙黑布鞋,便是那勾欄里的說書人。
他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沒過一回,燈內燭火搖曳了起來,說書人抬頭望去,他等的人到了。
有一女子穿紅衣,眉心一點朱砂。
又有一劍客,面容消瘦,臉側有道疤痕。
還有一人也拿著劍,不過加冠之年,是位少年。
說書人站了起來,人齊了,四人圍在了石桌前。
說書人抬頭,眼神渾濁。
建安玄武使,是個說書人,守城南,名江安山。
消瘦劍客看著眼前熟悉而已陌生的幾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建安青龍使,持一長劍,守城東,名胡言。
另一位拿著劍的男子,面色冷漠,是位少年郎,他并不是從前的白虎,只是剛上位,顯得有些稚嫩。
建安白虎使,持一長劍,守城西,名劉易寒。
紅衣女子美眸輕挑,盡是嫵媚。
建安朱雀使,一身紅衣,守城北,名白媚。
四人說完之后,長亭內邊沉默了下來。
不遠處的一顆樹的樹杈上坐著兩人,一人懷里抱著一只酣睡的白貓。
另一位則是個滿頭白發(fā)的老者,手里拿著個酒葫蘆,不停的網(wǎng)嘴里灌酒。
“這白虎使老夫是不是在哪里見到過?”黃老頭兒細聲嘀咕道。
張銘認出了劉易寒,這人便是平時跟在公孫羽身旁,被喚作悶葫蘆,他還有些印象。
長亭內沉默了許久,鎮(zhèn)守這建安城四方的四位江湖高手互相看著,沉默不語。
這是他們幾人第一次以真實的身份見面。
白媚看向石桌上的燈火,一時間有些愣神。
終是到了這一天嗎……
不知道為什么,劉易寒總覺得三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古怪。
白媚張了張嘴,看了看玄武與青龍,這二人面色嚴肅,氣氛一時間有些怪異。
白媚本是不想提起,想來應該是逃不過,有些無奈的說道:“說到底,還是到了今天的地步嗎?”
劉易寒看了一眼眾人,他似乎并不知道其中的事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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